彆墅新到了一批月季大苗,目前枝乾纏繞著一圈綠葉,密密麻麻,上頭綴著幾朵淡粉色的花。

周舟買了兩個品種的月季,一種是聖女貞德,一種是粉色達芬奇,靠著大門兩側的長柱子種上,等爬藤時一定非常美麗。

植物生長得好不好,配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憑借自己的經驗在牆斜處能曬的到陽光地方挖了個大坑,倒入一小份的顆粒狀羊糞作為底肥,再次覆蓋泥土,加不少釋緩肥,然後將月季苗種進去,稍微整理回填的土。

這裡所用的土都是周舟親手配置的,成分包括網上買的營養土,保證月季苗充分吸收養分,茁壯成長。

最終,給最新種植的月季裝上阻隔帶,維持後期施肥、保水。

才搞完四棵苗,一上午就過去了,江凜禾不在家,周舟打算給自己做點吃的,他不會虧待自己,也是整上了三菜一湯。

醬汁雞腿、糖醋荷包蛋、咖喱土豆牛肉、小青菜湯。

他飯量很大,加上消耗大量體力,這麼多完全吃得下,並且拍了張照片給江凜禾,目的是饞一饞她。

信息發過去,並沒有得到及時回複。

原因無他,江凜禾忙著在公司開獎罰大會,所有人都硬生生拖拉到下午兩點才來得及扒兩口飯。

她每日的午餐都是從外麵飯店訂好,十二點鐘準時送達。現在米飯受涼黏糊成一團,青菜發黃發軟,她也沒心情講究,將頭發梳起來埋頭吃飯,即使口感已經不比剛出鍋的美味,滋味寡淡,但能填飽肚子就行。

吃到一半,她才有精力去找手機,正藏在一大堆文件下麵,她也才看到周舟發來的消息。

看著相片裡色香味俱全、與麵前這份形成鮮明對比的飯菜,她哭笑不得,發送:【嗯,不錯,比我的午飯好一百倍】

zz:【你現在才吃飯啊】

周舟躺在床上,秒回。

jlh:【對呀,開會到現在】

zz:【總裁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jlh:【這話我讚同】

zz:【我跟你說,我上午種了四棵月季,等過幾個月你就能看到美麗的月季花了!】

zz:【中午我把飯菜都吃光了,真的很好吃,你晚上回來就知道了】

zz:【現在很困,不說了,我要去午睡】

zz:【希望你有一個開心的下午,認真工作哦,江總】

他在話尾加了個愛心。

江凜禾本來有一大堆話想要回複他,最終化為一句:【好的,你去午睡吧】

也祝你下午愉快開心,她在心底想。

Anda敲門,“江總,可以進來嗎?”

“可以,請進!”

她彎起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落下,正好被Anda捕捉個遍。

“江總,這是招聘名單,您過目。”

“好,我等會看。”

真順應了周舟的話,她目前心情不錯,與上午會議室那個冷麵閻王比較簡直是兩幅麵孔。

Anda訝然,何時見過boss笑得這麼輕鬆過,公司上下那麼多人誰不害怕這位年僅28的女總裁,而此刻,她竟然坐在辦公桌前寫下渾身偽裝,和顏悅色地跟她說話。

太不符合常理了。

“Anda,累不累?或許你中午可以午休一會。”

Anda受寵若驚,“啊,哦,好的江總,您也彆累著。”

她不會說話,忽然詞窮。

“江總,我幫您把飯盒扔掉吧?”

“謝謝。”

江凜禾收拾好桌麵上的事物,儘數扔進垃圾袋,被Anda帶離辦公室。

-

下午,江凜禾參加完某所高校的招聘會後,就讓小白送她回家。

快要入冬,白天越來越短,江凜禾到家時,天色幾乎完全黑去,烏壓壓的雲像是要落到光禿禿的樹枝上。

江凜禾攏了攏外套,望向窗外,卻什麼都沒看清。

又一年冬季。

“江總,今天你家門是打開的誒。”

小白已經習慣江總家裡住著彆人,但今天大門打開迎接還是第一次,她不免有些激動。

江凜禾也發現了,門口散落著不太明顯的泥土。

“應該是有人在家,你就停在這裡吧,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江總。”

車門被關上的聲音使她清醒幾分。

前幾天太忙沒注意,院子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土地被清晰劃分成區域,一些角落已經插上枝苗,她不懂植物,由著周舟隨便弄,願意相信他是有一把刷子的。

江凜禾靠近,鳥兒驚動,扇動著翅膀就飛走了。

房子內一片光明的景象。

“你回來了。”

開放式廚房彌漫著溫馨的味道,鍋裡飄浮著的細小氣泡仿佛跳躍的音符,隨著心臟的律動起躍,完成幸福交響曲。

他站在廚房裡,背後係著手掌大的蝴蝶結,專注地翻炒著手上的食材,還能分出心神歡迎她回家,一雙眼澄澈溫和,笑容如冬日裡的燦爛陽光。

江凜禾突然一瞬間很想不顧任何形象地跑過去抱住他,埋在他的頸窩聞一聞是不是真的有陽光的味道。

她想,在沙漠中渴極了的人是喪心病狂的。

“要不要喝橙子牛奶,我給你熱一杯?”

見她在走神,周舟又問了一句。

江凜禾搖搖頭,“還是先吃飯吧。”

“行,那我晚一點給你熱。”

江凜禾“嗯”了一下。

明明彆墅裡還沒有裝任何暖氣,她卻熱得頭昏眼花,恨不得立馬衝出去冷靜半小時。

江凜禾倉皇而逃般到了樓上,在衣帽間的首飾展櫃中,挑選了顆較大的鑽石,10克拉的花瓣形藍紫色鑽石,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內裡純淨無暇,宛若由冰島的靈氣凝結而成,代表永恒之愛。

我對你的感情經久不衰——

是這枚鑽石的含義。

對江凜禾來說,鑽石放在她身邊就跟一塊稍微漂亮點的石頭差不多,隻有親手送給對的人,才不枉費其存在的意義。

她跟往常一樣,把鑽石裝進玻璃盒裡,打算找個借口送給周舟。

這是江凜禾最樸素的表達愛的方式。

懷揣著希冀,她坐在餐桌前,注視著不久前出現過她的手機上的幾道菜。

吃飯時,江凜禾問周舟今天做了哪些事,聽他講述很久,一頓飯也差不多到了結尾。

對方做的雞腿很好吃,她吃了三隻。

她很開心,正準備拿出口袋的小禮物,下一秒周舟說出的話打破了她的全部幻想。

隻聽有東西稀碎的聲音。

“姐姐,這段時間叨擾你了,冬天之前我會儘快搬出去,不給你添麻煩。”

疏離得仿佛在對待一個陌生人,周舟的表情不變,仿佛說著“今天吃了哪些好吃的”這種平常話。

江凜禾止不住心弦一顫,眼神倏然冷下來。

“你把我這當酒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周舟到嘴的飯沒有嚼就硬生生吞咽下去,發覺對方不對勁,小心翼翼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吃飽了,等會你收拾一下。”

江凜禾擦完嘴的紙巾直接往桌上一丟,起身時手肘碰到口袋中鼓起的部分,眼神更加犀利,不帶任何猶豫地就往樓上去。

前後沒有一分鐘,周舟前麵就隻有一張空椅子,還有桌上小半碗沒吃完的米飯,他頓時臉色蒼白,掩住眼底的失落與酸澀感,吸了口氣,自言自語:“我做了很久的菜。”

……

直到洗完碗,他也不知道哪裡惹怒了江凜禾。

鍋裡熬著牛奶,咕嚕咕嚕。

再三思忖後,周舟端著一杯牛奶,還有一盤切好去皮的橙子上樓。

平時他不會上樓,充分尊重江凜禾的隱私,打掃衛生時也會刻意避開她的臥室。

現在,他站在樓梯口,對著幾個方向的門迷茫中。

江凜禾的臥室應該在第三間,周舟一邊想一邊朝前走去,由於手裡端著托盤,不方便敲門,他喊道:“姐姐,我給你熱了牛奶。”

等待一會,依舊無人回應。

“姐姐,我看你晚飯沒吃多少,會餓的。”

他的氣焰越來越小,不解地嘀咕著:“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周舟鼻尖一酸,似是要在這裡站到天亮。

後來,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正對著的門打開,江凜禾站在門口,看不出喜怒,淡淡問一句:“有什麼事嗎?”

周舟強忍著手臂的酸脹,往前遞了遞托盤,“姐姐你吃。”

“不用了,扔掉吧。”

她對待周舟一向很有耐心,如此冷漠還是第一次。

“你說不能浪費。”

“嗬。”江凜禾冷笑,“你現在吃穿用全是用我的錢,跟我談浪費?”

這話屬實有些傷人,周舟的心跌至冰窖,如寒冬臘月,渾身發冷,快要拿不住手上的東西。

“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他垂眸,這個角度能看到微顫的羽睫。

江凜禾何嘗不心碎,仿佛前些日子的快樂都是假的,入戲的隻有她一人,她感覺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你哥今天又來找你了?既然想家當初為什麼又要離家出走,你是必須攀附著彆人才能生存嗎?”

她有些咄咄逼人。

江凜禾生氣的點始終是對方來去自如,住在她家這些日子竟一絲留戀都沒有,換一個對象,他依舊能為彆人做飯、打理花園、收拾房子,枉她那一腔熱血被澆個透心涼。

原來他早就預謀著離開。

她那嚴重的占有欲不允許這種脫離掌控的事情發生。

他說要走,她好像除了冷言相對,沒有任何彆的辦法了。

“……我沒有。”

周舟聲音小到兩個人才能聽見,眼裡盛著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