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過來個小丫頭說是謝瑤有事相商。
謝瑤掀著簾子透過人群直直看向傅長離。
李書顏納罕:“連門都不怎麼出的姑娘,遇到這種事情竟然能如此鎮定自若。”
她回頭對南星說道。
“謝姑娘這模樣一眼便知,她一顆心全在謝大哥身上,隻要有他在就覺得安心,哪管去什麼地方,刀山火海也去得。”
“小丫頭從哪懂的這麼多?”
南星眉眼彎彎甚是得意:“我自然懂的,以前在彆院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處,最愛說的就是玉竹的故事。宋公子來看她時她就是這個眼神,錯不了。”
玉竹跟南星,白芷三人自小是她的貼身丫頭。宋公子是當地有名的茶葉商,玉竹一次外出時不小心損壞了他的貨物,因此結緣。
後來宋公子托了媒人上門,李書顏哪有不應的道理,拿了身契當場銷毀,還額外添了一副頭麵。
十裡紅妝,明媒正娶,好不風光。
很俗的故事,卻在丫頭之間廣為流傳,玉竹成為人人羨慕的對象。
南星看著遠處出神:“好久沒有玉竹的消息了。”
“不是說宋家生意做大,舉家搬往長安了嗎,說不定這次我們回去還能碰上。”
“那太好了。”她高興起來。“到時候白芷一來,我們又能像以前一樣聚在一起了。”
李書顏笑笑,嫁人了哪有那麼隨便自如呢。
等他們收拾妥當,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踏上了歸途。
傅長離不願意乘坐馬車,他未帶枷鎖,跟著餘下的十六人,以及其家眷遠遠的墜在後麵。
李書顏讓青山跑了一趟把周奶奶跟小石頭祖孫兩人帶了過來。
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這一路上路途艱難,靠她們兩人很難走到長安。
趙文良使壞被薛錚叫破後,也安生了下來,她至今沒想明白,薛錚為什麼會幫他。
行程過半時,李書顏終於收到了家裡的來信。
或許是怕送不到她手裡,信中隻隱晦的問及傅長離之事。
還提到早在幾個月前,關於傅長離還活著的事就在長安城鬨的沸沸揚揚,可能是有人有意為之,讓她小心行事。
最後詢問了她的近況和歸期。
哪怕這一路是在馬車上度過,周奶奶也頂不住旅途勞頓,在兩個月後病逝。
大部隊不可能停下來等她,迫不得已隻好匆匆找了個地方掩埋。
小石頭傷心不已,到了夜半時分,直接發起燒來。
當晚,他們在前方的桃源鎮驛站落腳。
此處水網遍布,河道縱橫,恰逢雨季,水汽撲麵而來。
薛錚雙目無神,眉間黑沉沉透著疲憊。
懷裡的狸奴叫的他心煩意亂,哪怕是最好的一間房,房裡也透著腐朽難聞的氣味。
這個破地方到底多久沒住人了。
他讓下人把狸奴抱下去後,重新倒在新鋪的被褥上,仍然輾轉反側。早說過自己不適合官場,不明白他爹和二叔為什麼非要讓他跑這一趟。
窗外無星無月,守在門口的士兵影影綽綽,隻餘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突然一個哆嗦,感覺身側有異,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黑暗中,他鯉魚打挺般躍起,揚起身上的被褥向前甩去。
同時,薛錚火速向前大聲呼救,慌不擇路的向門口跑去時不小心撞翻了桌椅,完了,他想,此時身子不受控製的向下倒去...
驛站人滿為患,謝瑤情況特殊,跟方若煙一起借住在不遠處的百姓家。
李書顏去找錢豐報備過後,帶著小石頭趕往百姓家。
離的老遠,就聽到村裡的狗狂叫不止。
青山綠水在前麵趕車,奇怪不已:“村裡是進賊了嗎?”
隔這麼遠,總不至於是衝著他們這一行人。
“快點過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她有說不上來的感覺,總是心慌慌。
青山上去拍門,好半天沒有任何反應。
倒是隔壁的人家,舉著油燈出來查看情況。
他們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一腳踹開了院門。
裡麵黑漆漆一片,綠水舉著火把,上前查看。
屋主是一個老婆婆,讓了房間給方若煙跟謝瑤,自己在柴房打鋪蓋。
李書顏帶人進來時,三人正睡的死沉死沉,怎麼也叫不醒。
好在人是好好的,並無異樣。
“大人,他們應該是迷香之類的藥物所致。”
“迷香?”
“是,三濫的伎倆。”
李書顏驚疑不定,除了趙文良,實在想象不出來還有誰會為難她們。
要不是小石頭晚上生病前來尋找方姑姑,後果不堪設想。
正想讓青山綠水想辦法把人叫醒時,驛站突然人聲鼎沸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抱著小石頭慌忙跑到空曠處查看。
隻見那邊一片火紅,隔的太遠看不真切。
“肯定出事了,青山你帶著小石頭留下,我們過去看看。”
驛站房間有限,除了兩位欽差,大部分人都擠在一處,更多的直接搭棚子湊合。
李書顏趕到時,除了鏢局裡的眾人,士兵已經散的乾乾淨淨。
隻有錢豐一個人在薛錚房間。
“錢總管,發生什麼事了。”她剛才在樓下準備找傅長離打聽情況,結果沒找到人。
房間窗扉大開,錢豐仰著頭看的目不轉睛。
聽見動靜,轉過身子麵向她。
“你回來了,薛錚被人劫走了,目測就是從這裡逃走了,此處水路四通八達,想要把人找回來微乎及微。”
李書顏走過去,果然,窗下就是河流,究竟是誰劫走了薛錚?
謝瑤那裡的情況難道是她猜錯了?
“趙大人呢,怎麼不見他?”
錢豐神色淡淡:“不知,從出事開始就沒見到他。”
外麵的動靜持續了一整晚,他們一無所獲。
快要天亮時,趙文良竟跟傅長離同時歸來。
李書顏是在第二日快天黑時才見到徐副將,隻一晚上時間他直接像是沒了人形。
薛錚死在此處,可想而知接下來要麵對怎麼樣的狂風暴雨。
此時大家終於聚在一處,徐副將已經聽說了趙文良跟傅長離天亮才歸來的事情,看向他們的眼神不善至極。
“你們兩個去哪了,人是不是就是被你們劫走的。”
趙文良把桌子拍的震天響:“放你的狗屁,我看到有人影躥出去,追著他們攆了半宿,沒看到我快天亮才回來嗎。”
“你在房間好好的,怎麼會看到人影?”徐副將不依不饒。
“人有三急,我外出瞧見不行嗎?”
“要編也編個像樣的理由,你看我像傻子嗎?”
趙文良指著傅長離:“我跟他一起的,他也看見了,不信你問他。”
徐副將早就恍恍惚惚,隻要逮到凶手,他還有機會將功贖罪。
“他跟你一起歸來,定是同黨無疑,把他們兩抓起來。”
“大膽,我是聖上派來的欽差,你敢抓我。”
他對著傅長離大喊:“你是啞巴了,我們倆明明差點就抓到凶手,隻不過他們有人接應,我們體力不支才不得已折返。”
傅長離垂著眼:“你是從西麵過來的,不知你去那裡做什麼?”
趙文良聞言,怒急攻心:“好...好...你們串通好了來陷害我是不是?”
徐副將見此,就要動手。
“我是去找方大夫了...不信,你去借宿的百姓家看看,她們中了我帶的迷香。”
他大喊大叫。
手忙腳亂的從懷裡掏出剩下的迷香放到桌上。
李書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果然是他,差點害了方姑姑。
“趙文良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傅長離一腳踹在他的折彎處,趙文良直接跪倒在地。
“老老實實待著。”
趙文良臉色一白,掙紮著竟再也站不起來,趴在地上破口大罵:“...你敢對我動手,我可是趙王的人。”
大家不約而同的撇過臉去,就算他不是凶手,他們也不屑與這人為伍。
傅長離道:“昨晚除了開始他從那邊過來,接下來我們確實一起在追擊黑衣人。”
“這是你們的一麵之詞,先將兩人看管起來。”徐副將命令道。
趙文良也算小有名氣,竟敵不過他一擊之力。
一時鴉雀無聲,無人上前。
傅長離道:“薛錚的事跟我們無關,我願意配合自證清白。”
徐副將揮手示意。
這時薛錚的狸奴,蹭著牆邊喵喵叫喚。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剩下的幾人唏噓不已。
錢豐道:“凶手特意選在這個地方動手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書信已經加急送往京城,眼下還是繼續趕路要緊。”
徐副將道:“剩下的人可以帶走,趙文良跟傅長離必須留下,薛大人不日便至。”
平常都是由他值守,隻有昨晚,肚子不舒服被薛錚嫌惡,將他趕走了,沒想到就是昨晚出了事。
哪怕不是這兩人,也絕對跟這裡的人有關係。
錢豐一人拗不過徐副將,隻得原地等了幾天,終於等來了聖上口諭。
徐副將帶著趙文良,在此處等候薛寒鬆的到來,剩下的一乾人等,包括傅長離先行回長安受審。
有了口諭,徐副將終於鬆口,分了一半士兵留在此處,剩下的人繼續押送他們回長安。
從最開始出發時的乍暖還寒到七月流火,一路行來又過去了兩月有餘。
李書顏一行人終於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