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1 / 1)

摘星 秋忽晚 4448 字 17天前

收拾妥當,正準備休息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打開門,青山麵色凝重:“大人,出事了。”

“陸叔以及賀公子主仆都不見了,賀公子居住的廂房被翻的亂七八糟。”

李書顏瞬間清醒,定了定神道:“稍候。”

回去加了件衣服,吩咐南星不用等她。

邊走邊說:“有沒有傷亡。”

“目前還沒有發現。”

今日桃止山下出事,她把能帶的人基本上都帶走了,隻留下兩人看守縣衙。

薄暮時分,南星跟方若煙一起去了濟安坊照看受傷的村民,當時並沒有什麼異樣,想來正是這個時辰進的賊人,剛好與她們完美錯過。

“去找找孟方和郭良。”

青山不為所動,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要是出事也早就出事了,犯不著急這一時半刻。

“綠水已經帶人在縣衙搜尋了,萬一還有歹人留在縣衙,我可護大人周全。”

李書顏擰著雙眉沉默下去,他說的不無道理,首先要保證自身安危。

廂房裡,門窗被全部打開,她站在房間中央,竹條,淩娟,顏料甩的到處都是。

桌子旁邊是被踩扁的花燈骨架,魚首部分儘數斷裂,她彎下腰撿起,拿在手裡撣了撣灰塵。

架子床上散落著幾件衣物,來人是在找什麼?李書顏蹲下查看,地上有許多淩亂的腳印,多虧是雨天,印子清晰可見。

青山道:“一共六人,裡麵沒有賀公子跟十二的明顯腳印。”

蹲久了有些頭暈,她緩慢的站起身。

“他們要是一直在房間裡就不會有明顯的腳印。”

“是的。”

李書顏垂著眼睛:“還有一種可能,他們在這群人來之前就自己走了。”

青山點頭稱是。

李書顏轉身出了房間:“去陸叔房裡看看。”

迎麵碰上了心事重重的綠水,見他麵色有異,李書顏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聽見他艱難的道:“在後院的牆角上發現了他們的屍體,被人一劍封喉。”

李書顏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仿佛被定住了手腳,突然感覺胃部一陣不適,這是她第一次直麵身邊人的死亡。

孟方跟郭良兩人好酒,時常喝的醉醺醺,平日裡最愛偷懶耍滑。

大概是昨晚喝酒的緣故,今早找到他們時,他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她想著縣衙也需要人值守,他們倆的狀態不適合爬山涉水去桃止山下,不如把他們留下,沒想到...

她無所適從的走在前麵:“帶我去看看。”

青山遲疑了一瞬,勸道:“大人不必親自前往,等仵作有結果再拿給大人過目也是一樣的。”

很多人第一次見到這種凶殺屍體會有反應,包括自己曾經也是。

綠水也在一旁相勸:“是的大人,我們定會處置妥當,已經通知他的家人。”

李書顏囁嚅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喃喃道:“我去看一眼,就當送他們最後一程。”

青山綠水見她鐵了心要去,互相對視一眼,無奈隻得在前麵帶路。

今日下過大雨,地麵上還有些積水。屍體就並排擺放在上麵,底下蔓延著絲絲殷紅。

陳主薄上前一步,哽咽道:“大人,他們...遇害了。”

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察:“我知道了,仵作來過了嗎?。”

陳主薄側過身,示意身後的駝背男子上前回話。

男子簡單行了個禮:“死者除了脖子上的致命傷,並無多餘傷口,凶器是鋒利的長劍,劍長在三尺左右,寬約三指,刀刃極薄,一刀斃命。”

簡單的陳述後,他抬頭去看李書顏,猶豫了一下又說道:“由於凶器鋒利,死者生前不曾遭受痛苦。”

李書顏點了點頭,上前親手替他們蓋上白布。

直到天色微明,南星才見到李書顏麵色蒼白的回來。

“大人,你還好嗎。”

李書顏感覺胃部一陣絞痛,來不及回答,疾步衝到門外,“哇”一聲,全吐了。

心裡掛著事,略微躺了下,第二日她頂著兩個大黑眼圈。

青山綠水外也沒有好到哪去,灰頭土臉,連夜排查,得知那夥人在天黑之前,手持利刃大搖大擺的出了城,去向不明。

綠水道:“出城時有不少百姓撞上他們,好在沒有再出人命。”

青山道:“據目擊者描述他們六人皆著黑衣且黑巾覆麵,不辨麵容。陸叔跟賀公子主仆並不在其中。”

“屬下無能,未能探知他們身份及去向。”

李書顏天人交戰,理智上告訴她這事明顯透著不對勁,應該到此為止。心裡又憋著一股氣無處發作,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沒了。

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若是昨天她沒有帶人去桃止山,南星跟方姑姑不是剛好避開,是不是那些人會血洗整個縣衙。

青山綠水不擅長追蹤破案,她沒抱多大希望。

武安縣地處偏僻,要不是有個花燈節,說是鳥不拉屎也不為過,衙差們大多蒙混度日。

平日裡倒是無妨,她不是苛求的上司,大家麵子上過的去就可以了。如今遇事,兩眼一黑,竟無一人可用。

整個縣衙如同草台班子,唯一拿的出手的就一個主簿,什麼都知道點,又什麼都不精。

李書顏心煩意亂的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人定是衝著賀懷容來的,由他的房間可見一斑。

至於陸叔她想不出來除了被人擄走,還有什麼原因會丟下妻女的畫像獨自離開。

要知道剛認識的時候,那畫像他連看都不願意讓她看一下。

知之甚少,她毫無頭緒。

心煩意亂的看遠方,窗扉外煩人的雨絲絲縷縷籠的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恐遲則生變,李書顏吩咐青山去備馬車,她要去一趟楊威鏢局。

謝安或許能幫上她的忙。

馬車一路疾行,晃晃悠悠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一年前,她剛到此地,就遇上一夥賊人,賊人借地勢之便設下陷阱,所帶的隨從也被一一生擒。

李書顏一行人被捆住手腳,隨意的癱倒在地上,地上的石頭雜草隨意的在他們臉上磨出痕跡,狼狽又不堪。

他們獰笑著,麵露凶光來回打量。

李書顏差點以為要克死異鄉,大禍臨頭時,地麵微顫,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她努力挪動著調整姿勢,試圖看清來人的身份,哪怕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來人大約有十多個,為首男子速度極快,片刻間就掠至眼前,他雙手一勒馬韁,激的馬蹄高高揚起。

男子一身黑衣,身形高大挺拔,滿身肅殺之氣。

最醒目的是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臉太陽穴一路延伸至下巴,整個左臉幾乎全毀了。

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能止小兒夜啼,目不斜視。

匪徒似乎對刀疤臉頗為忌憚,客氣的上前相迎。

“三弟是越發精神了,看來最近財路亨通啊。”

刀疤男倒是不熱絡,點了點頭,視線極快的略過地上的人。

“怎麼?三弟對這這三瓜兩棗也有興趣?”

李書顏聞言,心中一喜,這兩人不是一路的,匪徒怕刀疤男也想來分一杯羹,她心思又活絡了,不是一條心就好。

胡思亂想之際,刀疤男子退後一步竟然在她跟前蹲下:“你們是官府中人?”

此言一出,李書顏包括隨行眾人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出,他們聽過不少傳言:有些匪徒專以虐殺官府中人為樂。

另外一夥匪徒也是神色慌張,他們這次隻想劫些財物,上次不小心殺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官,惹來一批又一批的追殺,好不容易躲在此處,怎麼這麼倒黴,又碰上一個?

他慌慌張張差遣小弟去馬車裡翻找憑證。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誰也不敢先開口,怕說錯話惹來殺身之禍。

身份已經被道破,馬車裡的東西一旦被翻出,也是辨無可辨,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破罐子破摔。

李書顏道:“我們是前往武安縣赴任的縣令,財物你們可以拿走,隻要放了我們,這些事也可以既往不咎。”

“有什麼憑證?”匪徒急切大喊。

“馬車上的藍色包袱裡告身和敕牒能證明。”

匪徒看了她一眼匆匆去追小弟。

刀疤男也轉身向馬車走去。

李書顏被困在地上視線受阻,哪怕豎起耳朵也隻能聽到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隔的太遠。

生死全係在他們一念之間,等待判決的時間異常難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終於返回。

要定生死了?

她怔怔的看著他們,腦子瘋狂的思索著挑撥離間的計策。

還來不及開口,刀疤男抽出一把短刀,直接挑斷了繩子。

她抬頭,咦?這是得救了?

手下見狀,依次去給隨行的眾人割開了繩子。

刀疤男一邊走,一邊冷冷的掃過他們說道:“說話算話,錢財留下,就當無事發生過。”

形勢所迫他們除了答應還能如何,這種時候能用錢買命,再劃算不過。

她毫不遲疑的答應:“說話算話,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解綁之後,匪徒一夥跟李書顏隨行眾人相顧無言,一時都有些尷尬。

匪首突然哈哈大笑:“三弟如今好手段,連官府中人也能攀上交情,賞臉跟兄弟們一起喝酒去。”

刀疤男麵無表情道:“多個熟人多條路,不是二哥教我的嗎?”

“多有得罪。”匪首說的毫無誠意,話是對李書顏說的,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轉頭對李書顏一行說道:“快走。”

事先說好的財物如數奉上。李書顏一行人手腳麻利的把散落的東西撿回來,來不及整理,一股腦的全塞進車裡,生怕晚一步他們反悔。

“多謝!”李書顏回頭衝他拱手道。

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麼會救她,憑直覺,這人不會是無名之輩。

她決定回去打聽打聽再去好好謝謝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