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是人之天性,分享則是一件樂事,而把吃到的瓜成功分享出去,收獲的可就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的快樂了。
宋瀅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八卦沒人能聊,這會兒終於有了聽眾,她也來了興致。
“內幕算不上,隻是長公主帶周玄知入宮那次,女兒也是在場的。”
不過周玄知的真實情況肯定不能是從她嘴巴裡說出來的,而且長公主有意掩蓋那段感情經曆,宋瀅向來尊重瓜主本人的意願,因此即使相信娘親不會去外麵亂說,她還是斟酌著隱去了部分真相,才將自己前些天的經曆娓娓道來。
“殿下認識女兒的時間,還要再早上幾日……”
敘述途中,任夫人沒有插話,直到宋瀅停下來喝茶潤嗓,她同樣捏著茶碗,沉思片刻後開口問:“所以殿下其實隻是看中了周玄知的才學,想要將他舉薦給陛下?”
“這確實是殿下在熙和宮裡親口承認的。”宋瀅肯定道,她隻是省略了億點前麵的內容罷了。
任夫人直覺哪裡不對,但對女兒的信任蓋過了第六感,何況天家八卦,真相往往沒那麼重要,她主動問及長公主,本意是想知道太後和皇帝那邊的意思。
翰墨居一事鬨得沸沸揚揚的,都快半月了還隻是表麵消停,她可沒有女兒這般心思單純,陛下做事向來深思熟慮,這是朝中大臣與後宅命婦們的共識,今日他主動留人,未嘗不是打算借她的口,徹底解決此事。
為人臣子,為君主分憂也是本分。
嚶嚶說出來的,便是太後和皇帝想讓她向外傳達的,任夫人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傻丫頭還當陛下是全然為她所想呢。
帝王心,海底針,任夫人心緒複雜地歎息一聲,嚶嚶看不清便罷了,傻人有傻福,反正隻要將軍府不倒,陛下再是權衡利弊,總歸是願意繼續哄著她的。
若當真哄上一輩子,假的便也成真的了。
一旁,宋瀅聽見娘親歎息,還以為是剛才的假瓜不夠香,開始在心底琢磨還能扒誰的底褲,想到不久前完成的任務,她有了目標。
“娘親可知道禮部的葉侍郎?”
話題轉得有些突兀,任夫人愣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嚶嚶是說葉孟賢?”
知道就好辦了,宋瀅點點頭,壓低了聲音。
“女兒前不久聽說一件事,是葉大人家的。”她神神秘秘地湊近了些,“據說,他兒子與季家大少爺私交甚篤,還在九州坊內悄悄置辦了一座私宅。”
聞言,任夫人臉上神情陡然認真了許多,“這消息你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這娘親就彆管了。”宋瀅含糊道,隨即又像怕她不信般,補充一句,“總之消息保真,娘親大可以叫人偷偷查驗一番,宅子就在九州坊東邊的那條夙安街上。”
居然連大體位置都有,任夫人陷入了沉思。
葉家與將軍府倒是沒什麼利益糾葛,但禮部尚書已經快到乞骸骨的年齡了,比起低調的程侍郎,葉侍郎是更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尚書的那個。
但葉侍郎這人有個最大的弱點,那便是他的兒子葉明澤。
作為京中出了名的紈絝之一,葉明澤雖不至於惡名昭彰,但偏愛尋花問柳的性子也時常叫葉侍郎頭疼不已,不少人都曾撞見葉侍郎黑著臉在九州坊裡找兒子。
九州坊挨著九州河,因此得名,坊內便是那些花樓的地界,某些權貴的外室也偷摸養在那一片,葉明澤選擇在那兒置辦私宅,很難說他是不是也買來藏人的。
任夫人其實一直都頗為好奇,葉侍郎與夫人文清在外一個克己守禮,一個溫婉賢良,也不知為何會養出這麼個混球來。
甚至因為兒子,葉侍郎沒少被政敵參他一本家風不正。
前些日子還聽說文夫人急著給兒子娶個媳婦,隻是他名聲擺在這兒,但凡有些講究的人家,都不願將女兒交到他手裡,那些個想要攀龍附鳳的,他自己又看不上,是以葉明澤都及冠好幾年了,至今都未曾娶妻。
若此時再傳出去他養了外室的消息……
任夫人搖搖頭,葉明澤隻怕更難討到媳婦了。
不過前麵那些都算是京都逸聞裡的老黃曆了,雖然不在一個圈子裡,任夫人也沒少聽人說起葉明澤的風流事,令她沒想到的是,葉明澤還和季從安認識。
相比葉明澤,季從安那小子吃喝玩樂的本事可還要更勝一籌,隻不過季家從祖輩開始就有不少走上歪路的,到季從安的父輩更是從根子上就壞掉了,他屬於是有樣學樣罷了。
“季家老太爺過世前,曾時常帶季從安來將軍府,那本是個聰明孩子。”任夫人眼底流露出些許遺憾。
可惜,老太爺走得早,沒給他成長起來的機會。
宋瀅聽著娘親的感慨若有所思,她之前對季從安的認識,全靠係統麵板上那一溜的鬥雞走狗,尋歡作樂,旁人一天可能隻有一條,他能早中晚各一條,不得不說,真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
這時,任夫人話音一轉,忽然掩唇笑道:“你當是不記得了,小時候出去玩,他和璟年還爭著要背你,沒少為此打架。”
宋璟年從小接受父親操練,而季從安個子長得更快,長手長腳,祖父身為兵部尚書,也給他找了師父學武,兩個半大小子在演武場打得有來有回,可把周圍看熱鬨的大人們樂壞了。
宋瀅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頓時睜大了眼。
“季府老宅原是在將軍府旁邊,後來季老太爺過世,底下兒女撐不住門楣,才搬去了永寧坊。”
任夫人解釋完,臉上笑意淺了些,季老太爺其實一直想讓季從安認個乾親,任夫人和宋將軍倒是不介意多個乾兒子,但季從安他親爹不樂意,自己活在泥坑裡,便看不得彆人乾乾淨淨,哪怕那是他親兒子。
老太爺過世後,季家沒了能主事的人,很快亂作一團。
任夫人至今都記得,季家搬走前那個深夜,少年叩開將軍府大門,三個沉默的響頭,便算是斷了這些年的交情。
短暫的沉默後,任夫人藏起眼底的憂慮,又揉了揉女兒的頭,“嚶嚶,這些消息,不管是誰告訴你的,娘知道也就罷了,可莫要再往外傳了。”
宋瀅心虛點頭,她本意是想給葉侍郎找點事情做來著,但這老登藏得挺深,她才選擇了從葉明澤入手。
——去九州坊是為了找兒子,這理由也就葉孟賢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