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1 / 1)

娘娘不務正業 一某 2614 字 17天前

興寧殿外,宋瀅已經鬆開皇帝的手,停在了龍輦附近。

狩章帝麵朝她站著,背依舊挺得很直,午後的陽光畫出他的輪廓,投映在她身上,陰影模糊而厚重。

透過冕旒,宋瀅和皇帝珠簾後的眼睛對視片刻,對方率先移開了視線,平靜開口,“任夫人離宮前,可差人知會禁禦軍一聲,會有人負責護送夫人回府。”

宋瀅笑著點頭,“有勞陛下了。”

沒想到皇帝會主動提出讓任夫人到鳳儀宮再陪陪她,還包接包送,宋瀅默默在心底給他打了個外冷內熱的標簽。

氣氛莫名安靜了一會兒,狩章帝才又對她道:“政議殿還有公文需要處理,朕先走了。”

宋瀅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自己解釋去向,有些意外地歪了下頭,對麵,狩章帝說完這話似乎自己也愣住了。

沉默繼續在兩人之間蔓延。

亓官涯手指微蜷,適才交握的溫度仿佛還殘留在手心,反而襯得對麵的人鬆手時格外不留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多嘴一句,隻是看著皇後站在自己麵前,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莫名介懷,他向來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是有時效的,皇後能堅持半年,也該到極限了。

雖說是求仁得仁,但這一刻,仍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分不清具體緣由,亓官涯薄唇緊抿,轉身上了龍輦。

身後,還在原地的宋瀅屈膝送他,一邊繼續在腦海同小七閒聊,“怎麼感覺剛才皇帝心情突然變差了?”

小七隻是個剛出廠的係統寶寶,哪裡懂人類的複雜情感,它想了想,猜測道:【估計是今天的公文太難處理吧。】

宋瀅直覺不是這個原因,不過,“過個節居然還得加班,這皇帝當的好累哦。”

她同情地望著朝政議殿方向離開的龍輦,隨即坐上了自己的鳳輦,任夫人那邊有皇帝安排的轎輦,再不走一會兒估計都要比自己先到鳳儀宮了。

鳳輦還是快些,宋瀅回到寢殿,先卸了頭頂沉重的鳳冠,腦袋瞬間輕快許多,隨意挽了個單螺髻,她舒舒服服靠著軟枕,發僵的肩頸也在身後秋月的按揉下逐漸放鬆。

沒過一會兒,宮人進來通稟:“娘娘,姑姑領著夫人已到殿門處了。”

宋瀅重新坐正身子,眸光發亮。

“快將人迎進來。”

任夫人不是第一次來鳳儀宮了,卻是第一次在鳳儀宮裡見自己的女兒,不似剛才在禦花園裡的放鬆,她進了殿門便準備行禮,宋瀅忙上前拉住她,“娘親這是做什麼,屋裡都是自己人,您啊就彆和女兒客套了。”

說著,她直接拉任夫人在軟榻上坐下。

任夫人笑盈盈依著她的動作,等坐穩後,司言姑姑領著四個大宮女過來請安。

春生她們都是將軍府裡的家生子,也可以說是任夫人看著長大的了,這會兒見她們四個俏生生站成一排,不由打趣道:“看來宮裡確實是風水寶地,你們可比在府裡看著要精神多了。”

“可不是。”司言姑姑笑著搭話,“才入宮半年,一個個就都變成大姑娘了。”

宋瀅聞言莫名心虛,雖說有身體原因,但不管是她還是原身,其實都不是愛乾活的人,偏偏皇後的工作又多,可不就落到最親近的幾個宮人頭上了,隻能說,壓力使人成長。

不過春生她們自己也確實樂在其中,曾經在府裡的日子固然悠閒,現在的忙碌則更為充實。

任夫人滿意點頭,從春生她們的精神頭就能看出來,女兒在宮裡過得確實不算糟糕,等司言姑姑和春生她們退下後,她才猶豫著問起另一件關心的事。

“嚶嚶,娘在宮外的時候聽人說,你前些日子同陛下起了爭執?”

宋瀅搖頭笑道:“爭執算不上,娘親也知道流言這種東西,三分真七分假,再者您和爹爹尚且有拌嘴的時候,何況女兒和陛下被指婚前麵都未曾見過,相處需要磨合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她語氣平淡不驚,任夫人信了八分。

“娘親安心。”宋瀅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女兒已經掌握和陛下相處的最佳方式了,而且您看,陛下現在也會主動替我著想了。”

“這倒是。”任夫人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既嫁入了天家,娘便不求你們夫妻能舉案齊眉,比肩相親了,隻盼你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前些日子,娘總夢見你剛出生時候的樣子,這一晃眼,卻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任夫人用目光描摹著她的眉眼,懷念又欣慰。

女兒有先天頑疾,無法根治,從小到大請了不知多少名醫看顧,才沒叫她夭折,以前在府裡,她總擔心自己一個錯眼,女兒就沒了,幸好,這一路雖然磕磕絆絆,總歸是走過來了。

醫正說,二十歲是一個坎,等過了二十歲,往後隻要彆受太大刺激,嚶嚶再活個三四十年不是問題,再有五個月,就到她二十歲生辰了。

宋瀅感覺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湧現,就連鼻頭也有些發酸,可她又分明知道,自己不是原身,這份熾熱的母愛並不是屬於她的。

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反駁,她現在不就是宋皇後?

在那道格外溫柔的目光注視下,宋瀅腦海裡的兩個小人暫時休戰了,她清清嗓子,試圖轉移話題,“娘,我最近認識了文昭長公主,她還說過段日子會邀請我去長公主府做客,到時我再偷偷回府看你。”

任夫人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偷偷摸摸的做什麼?屆時我再給長公主遞個帖子,邀她到將軍府一敘,你一道過來便是。”

她不好時常入宮,但女兒都出宮了,她趁機見一見也沒什麼人敢亂嚼舌根。

不過,“長公主殿下怎麼忽然同你交好了?”

宋瀅目光亂瞟,“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難不成是因為周玄知那事?”任夫人輕咳一聲,湊近了些壓低嗓音道:“宮外因為這事熱鬨了好一陣子,隻是傳來傳去,說什麼的都有,亂七八糟的,又沒人敢直接去問殿下,嚶嚶,你知道什麼內幕?和娘仔細說說。”

確認過眼神,宋瀅沉默地看著親娘眼底熟悉的亮光,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