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妃(1 / 1)

娘娘不務正業 一某 4341 字 17天前

算算時間,宋家倒台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宋瀅覺得有必要嘗試下自救。

但原書的重點在於後宮爭鬥,對於前朝勢力的描述並不多,宋家的事,還是狩章帝給宋皇後定罪的時候才提到一點。

宋瀅想了半天,也隻記得威遠軍裡有個身份不低的內奸,至於對方的名字身份和長相,她一概不知,而且自己現在困在宮裡,父兄則已經在北地駐紮,宋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提醒他們,飛鴿傳書嗎?

她又沒有鴿子,原身倒是養了隻鸚鵡,但隻會說“娘娘萬福”,她總不能突然教它喊“有內鬼,終止交易”吧。

真教會了,他們遠在天邊也聽不著啊。

或許是靈魂依舊缺覺,又或許是病弱的身體到了極限,宋瀅在吐槽中不知不覺真睡著了。

等秋月回神,床上的人已經合眼躺平,臉色依舊是沒有血色的蒼白,比起熟睡,更像是……失去了呼吸,這個想法讓她身體一顫,下意識將手放到了主子的鼻翼下,直到微弱的氣流灑在她曲起的指節上,秋月莫名鬆了口氣,暗道自己今天真是被嚇著了。

俯下身重新給宋瀅掖好被角,又將紗簾從掛鉤上取下來,秋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和負責守夜的二等宮女青湘無聲打了個招呼,邁步出了正殿。

“娘娘睡下了?”司言姑姑提著盞熟悉的紅燈籠守在廊下。

秋月腳步微頓,朝她點頭,壓著嗓子好奇道:“夜裡風大,姑姑怎麼在這兒站著?”

初夏的夜晚尤帶著未褪儘的春寒,司言姑姑穿得並不厚,這會兒臉被風吹得微微泛紅,她身體卻依舊站得板正,頭發一如白日裡盤得一絲不苟。

從小到大,姑姑似乎一直是這般冷靜而可靠的形象,秋月看著身前不算高大的身影,眼底微光閃過,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懷念與憧憬。

司言姑姑餘光瞥了她一眼,提著燈籠在前麵開路,秋月連忙跟上,伸手想要接過燈籠,司言姑姑卻搖了搖頭,“一盞燈籠,我還拿得動。”

秋月知道她還有話說,沒有開口,靜靜跟在旁邊,就像兒時一樣,隻要跟著那盞燈籠走,就不會迷路。

“你入宮也有半年了,覺得宮裡的日子如何?”司言姑姑領著她往住處去,閒聊般開口問。

秋月想了想,有些答不上來,比起將軍府裡的日子,現在無疑累得多,卻也不是不能忍受,而且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這種強度下,能力確實有所成長,但,總覺得不痛快。

皇宮看起來很大,屬於她們的地方卻很小,連情緒都不能由著自己宣泄,且都說皇宮是金銀壘出的富貴窩,但她家姑娘進來後,身體反倒一日比一日差了。

主子想將軍和夫人,她其實夜裡看著模糊的帳頂,也會想爹娘,還會想起將軍府內的老榆樹,門房養的旺財,想起賣貨郎走街串巷的吆喝,還有南街劉阿婆煮的豆花……

宮裡太過安靜了。

安靜得沒有半點生氣,人在裡麵待久了,仿佛也成了啞巴。

司言姑姑沒有打斷她的思緒,到地方後,她將燈籠放在了門邊,推開房門,用火折子點燃了屋內的蠟燭。

作為大宮女,秋月分得了一間單獨的住房,她人愛乾淨,也擅長收拾,屋裡東西不少,卻不顯雜亂。

“入宮以來,其實我最擔心的便是你。”

司言姑姑隨手挑了把椅子坐下,看著後進門的秋月,慢悠悠開口,“春生年長,人也穩重,沒那麼多心思,夏木機靈,話多,但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冬青最聰明,看起來悶不吭聲,實則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唯獨你……”

“論為人處世你比不過春生,察言觀色比不過夏木,就連腦子也沒有冬青好使。”司言姑姑仔細打量著秋月的神情,“我這樣說,你可有不滿?”

秋月搖頭,雖然有點難堪,但,“姑姑說的都是實情。”

她也想過學學春生、夏木她們的本事,可結果往往不儘如人意,弄巧成拙的次數多了,她偶爾也會懷疑自己在娘娘身邊的意義是什麼,更怕自己會一直拖主子後腿。

半年來,她一直是四人裡適應最慢的,姑姑找過來的時間已經比她預計的要晚上許久,畢竟陪嫁是為了讓她們給主子當左右手解決問題,而不是倒添麻煩。

秋月越想越頭垂得越低,耳邊卻再次響起司言姑姑好整以暇的嗓音,“想放棄了?正好最近有批宮人到年齡該放出宮了,要不將你的名字也添上去?”

“姑姑就彆打趣我了。”秋月皺著苦瓜臉,她隻是有些迷茫罷了,怎麼可能真想離開主子。

司言姑姑微微抬眉,神情已經重新和緩下來,“我會同你直言這些,便是知道你心大,不會真因為這幾句話就一蹶不振,隻是你那冒失脾氣也確實該改一改了,東施效顰更要不得,咱們做下人的,最重要的便是找準自己的位置……”

秋月認真聽完姑姑的話,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今晚其實也想明白了,娘娘既為皇後,身邊便永遠不會缺聰明人,也不會缺為她做事的人,但至少,其他姐妹在彆處幫娘娘做事時,我還能陪著娘娘,不叫她獨自傷神。”

“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司言姑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娘娘身子不好,陛下今晚又……叫她一人待著,我總覺得不妥,但近來各處都忙,我難免有看顧不及的時候,娘娘這邊,還是得有人多上心。”

秋月忙不迭點頭,“多謝姑姑提點,我一定照顧好娘娘。”

想著那道躺在紅色錦被裡卻更顯羸弱的身影,她同樣忍不住揪心,陛下是棵不開花的鐵樹,娘娘這般托付真心,明擺著有弊無利。

奈何世間好事無全美,秋月強忍歎息。

送司言姑姑離開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才終於合眼。

第二日,宋瀅是在秋月的喊聲裡醒來的,睜眼時,床邊紗帳已經被重新掛好,她眯眸看著床頭朦朧的燭光,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兒,手還下意識在枕頭附近摸著手機。

宮人們捧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她才在一片粉色係的宮裝裡醒神,艱難離開了溫暖的被窩。

怎麼都穿越了還要早起?宋瀅掩唇打著哈欠,她現在學原主閉門不出的操作行不行?

答案顯然是不行。

“一會兒淑妃娘娘她們都該到了,娘娘莫不是忘了?今兒逢十,得去熙和宮給太後娘娘她老人家請安。”

宋瀅半閉著眼睛,任宮人們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本打算趁機再眯一會兒,秋月端了碟早膳過來投喂她。

因為是要去請安,這會兒自然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以及帶湯水的食物,碟子裡是三塊呈品字的胭脂涼糕,分量不多,硬是給了宋瀅一種吃米其林的感覺。

兩口下去,嘴還沒咂摸出多少味,東西已經在胃裡了,眼前隻剩個空盤子,秋月還在一旁喜笑顏開,“娘娘今兒胃口不錯。”

宋瀅張了張嘴,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再來幾份的話,她摸著毫無起伏的肚子,有些好奇是原身的胃口本來就不算小,還是她穿越也沒忘把自己的大鐵胃帶上。

思索無果,宋瀅決定請完安回來就繼續研究好吃的。

來都來了,當然要好好嘗嘗禦廚們的手藝。

原書是架空世界,各種朝代的東西被雜糅在一起,可能是因為女主的設定是會下廚,作者為了省事,所以把調料都給女主架過來了,她現在也算是跟著沾了光。

想到八大菜係裡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硬菜,宋瀅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感覺更餓了,她始終堅信,人活著就是為了一口吃的!

有了新的人生追求,宋瀅一時間甚至都不覺得困了,正好一旁宮人在開首飾匣子,她看著五光十色的珠寶,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

身為龍的傳人,喜歡亮閃閃的東西多正常!

宋瀅一眼相中了副金累絲嵌紅寶石葉型耳墜,正好今日整體裝扮也是以紅金二色為主,她果斷將原本的燈籠耳墜換了。

等她終於裡三層外三層地穿戴完畢,天已經大亮,宋瀅正興致勃勃挑著護甲,司言姑姑進來屈膝稟報:“淑妃娘娘她們都在東暖閣裡候著了。”

根據昨晚從秋月那兒得到的信息,狩章帝應該剛登基半年左右,連第一次大選都還沒開,宋瀅算了算,這會兒後宮裡加上她一共就隻有四個後妃,遠不比女主入宮後熱鬨,即使偶有點口舌之爭,也會很快偃旗息鼓。

論其原因,實在是吵不起來。

原身是個病秧子不說,還是淚失禁體質,身上debuff疊滿了,生起氣來很容易直接躺板板,比玻璃還易碎,也因此,除了狩章帝,幾乎沒人敢明著給宋皇後找不痛快

她又有將軍府當靠山,一捂心口,其他人就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惹上無妄之災。

淑妃程素則從小就接受正統的皇後教育,作為曾經呼聲最高的太子妃人選,如果不是先帝腦門一熱突然指婚,後位說不定真就落她身上了。

宋瀅記得書裡寫到這位世家貴女時,最常出現的形容詞是嚴謹和守禮,可惜最後也逃不過給女主當墊腳石,圈禁冷宮的結局。

不過眼下的她依然是典雅端莊的淑妃娘娘,像拌嘴這種沒有格調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

相比之下,昭儀唐梨的性格是四人裡最有攻擊性的,她向來驕傲又強勢,甚至敢和狩章帝嗆聲,也是前期針對女主的主力,當然,和天命之女針鋒相對的下場,是比程淑妃還要淒慘,甚至累及了家人。

現在的她同樣是許多矛盾的源頭,但大多數時候隻是小打小鬨,今天搶朵花,明天搶塊布,後果不嚴重,就是有點膈應人。

與之相反的是美人韓儀靜,她是南邊屬國送給狩章帝的登基賀禮之一,入宮以來一直深居簡出,低調得很。

她就像是代表兩國交好的吉祥物,一直安靜待在狩章帝的後宮裡,不聲不響,作為異族人,帝位爭奪戰也與她幾乎沒什麼關係,結果最後她反倒成了現在這四人裡唯一順利活到大結局的。

而女主雖然第一次大選就入宮了,卻是第二次大選結束後才開始嶄露頭角,宋瀅眸光微閃,這樣一想,哪怕宋家最後沒能成功逆天改命,她應該也還有幾年安生日子可以過。

反正是白撿的人生,不行就得過且過吧,宋瀅戴上護甲,肩背打直,領著宮人朝殿門外走去,日光傾瀉,在她眼底鍍上一層不算溫暖的亮光。

她怕疼,卻不是那麼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