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1 / 1)

林瑾照沒有理會,隻朝婦人安撫道,“我剛剛給他紮了兩針,痛是正常的,將我手中這藥和水吞下,半盞茶後他就能好些。”

她將奧美拉唑換了個外包裝拿了出來。

婦人麵露猶疑道,“他隻要喝一口東西便吐,這藥……”

林瑾照眼神堅定、胸有成竹道,“現在不會了。”

婦人依言,將林瑾照給的藥給男人喂了下去。

那年輕大夫又道,“嗬,故弄玄虛,真是活生生折磨人,待會兒吐了有你好看。”他們陳大夫施針也無法止吐的病人,哪怕隻是喝進去一口水,都得出來,平白讓病人再受一次罪。

隻是時間一點點過去,男人並未出現嘔吐,還道,“我好些了。”

婦人喜極而泣,“阿良,當真?!”

那年輕大夫看向陳大夫,“師父,這……”

陳大夫朝那男人問道,“年輕人,你哪裡好些?”

那男人神情滿是欣喜,“我腹痛好了一些,也不惡心反胃了,這位女大夫的藥有用。”

眾人頓時覺得詫異,竟然真的好些了?

隻見林瑾照又取出三個錦囊,朝麵前兩人道,“我這裡有三種藥,每種都標注了用法,兩種護胃的,一種糾正貧血的,你拿回去服用,這陣子你需飲食清淡,以軟食流食為主,半個月後的初一再來這裡找我。”

那婦人接過,如視珍寶般捧在手心裡,磕頭謝道,“多謝姑娘大恩。”

不管怎麼說,總歸是有希望。

陳大夫臉上的警惕卸了下來,看向林瑾照的眼神多了一分欣賞。

那年輕大夫朝陳大夫嘀咕道,“師父,她是不是下了什麼猛藥,讓他回光返照?”

陳大夫回道,“若是讓你用猛藥讓他回光返照,你可知如何配藥?”

年輕大夫茫然搖頭。

陳大夫笑道,“可見,這姑娘有兩把刷子,不急,她醫術到底如何,我們再觀察看看。”

嶽岩鬆遠遠看見林瑾照被人磕頭道謝,內心也覺得稀罕,“嘿,這仙術還真讓丫頭習得了。”

此時,在遠處,林卿婉正挽著顧皓之沿著台階往寺裡的大殿走。

林卿婉假借為父母祈福的名義,邀請顧皓之陪她來棲霞寺,又特意選在人多的今天,為的就是讓更多人知道,她與顧皓之定親的事是真的。

路上,遇見相熟的夫人,林卿婉都會行禮。

顧皓之不清楚她心裡的彎彎繞,隻覺得既然兩人定了親,他對她自然是滿意的,因而對於她的邀約,沒有拒絕的道理。

見林卿婉一路都在同各家夫人行禮,心中還覺得她溫婉知禮,當得起未來世子夫人身份。

在林卿婉又在與他不相熟的夫人行禮時,心中多少有些無聊的顧皓之遠遠看向義診處這邊,見一女子在給人診病,並被人磕頭感謝,不禁納罕道:“這棲霞寺什麼時候有了女大夫義診?”

那夫人走後,林卿婉順著顧皓之的目光看過去,即使隔得相當遙遠,她也能一眼看出來,顧皓之所說的女子,正是林瑾照。

林瑾照在這裡做什麼?

女大夫?怎麼可能,她在整什麼幺蛾子?

林卿婉笑道:“從前沒聽說過哪裡有女大夫的,說不定是看錯了。”

聞言,顧皓之也覺著不確定,隻覺得那女子有些眼熟,一襲青衣氣質不俗,她身後那位老人的背影,他似乎也在哪裡見過。

“也許吧。”

林卿婉見顧皓之從剛才到現在,眼神一瞬也未從林瑾照身上移開過,趕忙催促道,“祈福的時辰快到了,我們趕緊上去罷。”

顧皓之收回了目光,“好。”

來自山間清晨的冷意漸漸散去,隨著越發接近午後,明媚的春日陽光透過樹影將整座山林都蒸騰得暖和起來。

在顧皓之和林卿婉離開後,棲霞寺上山的路上出現了一位更為身份尊貴的人。

林瑾照眼角餘光注意到那人,便不自覺看了一眼。

隻見他身姿挺拔,行走前自有一股行雲流水般的灑脫,一身玄衣反而襯得他容顏俊美,又未遮掩他眉宇間如利刃般的鋒芒。

尋常人一眼看過去,便覺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隻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下一位病人的問詢吸引走,她隻得繼續專心看診。

她不知道,那人在遠遠見到嶽岩鬆後,便毫不猶疑地朝他走了過去。

“師祖,”那人稱呼嶽岩鬆道。

嶽岩鬆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首一看,隻見太子謝景辰正站在他身後,朝他揖手行禮。

嶽岩鬆回身一看是他,回禮道,“殿下,回來了。”

謝景辰在邊關多年,數次得嶽岩鬆徒弟關將軍關雲龍搭救性命,又得他傳授武學功義,便拜了關雲龍為師,便也稱呼嶽岩鬆一聲師祖。

數年前,他剛穿越來時,連戰馬都騎不順溜,進攻防守更是毫無章法,要不是當時關雲龍將軍及時發現並救下他,他恐怕當時就已經成了敵人的刀下亡魂。

後來,他借口之前受傷時傷到了腦袋,從前學習的武藝喪失大半,須得從頭學起,一時間更是軍心不穩,人心惶惶,又是關雲龍替他穩住了軍心。

關雲龍是嶽岩鬆的徒弟,得他一身真傳,忠勇無雙,在邊關威望極高。有他坐鎮,邊關無人敢放肆。他不僅帶他重新梳理戰情,介紹邊關險要關隘,講解用兵之道,也帶他習武練兵。在戰場上,他對他頗為照顧,更是數次搭救。

他原本就是兵法愛好者,在現代讀書期間便通讀過古代十大兵書,對孫子兵法、孫臏兵法更是爛熟於心。

在關雲龍的帶領下,他迅速長成。由於這具身體從前便有武學基礎,因而他很快便學會了使用刀槍棍棒,加上他在兵書上的閱曆相較普通人豐富太多,因而在計策謀略方麵更是突飛猛進。

若乾年後,他憑借兵法詭道,多次大敗敵國,再次在邊關名聲大噪。

如今,他年已二十三,終於熬到功成身退,凱旋歸朝。

每年年關時,他都會回被召回洛陽,見一見父皇母後,他也每年都來嶽將軍府拜見嶽岩鬆。

嶽岩鬆對於朝中能有謝景辰這樣的後輩,心中自是欣慰。一年沒見,他比從前更硬朗,身形愈發挺拔如鬆,氣質比洛陽那些舞文弄墨的男兒不知道了多少倍。

要是他還年輕,無牽無掛,他也想重回戰場,去拋頭顱灑熱血,再次感受下邊關那肆意熾熱的人生,想想就瀟灑痛快。

隻是如今他年華已老,不說他有心無力,就說陛下選拔將領,也一定不會考慮他。陛下對他的供養和優待,有時候也是拉攏邊關人心的一種方式。

謝景辰問,“師祖來棲霞寺,莫非是有所求?”他剛好回了洛陽,若是嶽岩鬆有什麼需要的,他也能幫一幫。

嶽岩鬆笑道,“嗐!我能有什麼所求,是我那外孫女阿瑾,想過來義診,我陪陪她。”

謝景辰順著嶽岩鬆的目光看去,隻覺得林瑾照氣質清冷脫俗,似乎比他前兩年見到時長高了許多,“林大姑娘會醫術?”

嶽岩鬆聞言,想到剛才的事不免有些得意,“是啊,醫術似是不錯嘞。”

謝景辰從前對林瑾照習醫一事便有所耳聞,但從前聽聞她甚是懶散,並無大成,想是他不在京的這些年她有了長進,道,“如此甚好。”

嶽岩鬆又問謝景辰,“殿下來棲霞寺,所為何事?”

“母後頭痛犯得勤,太醫無法,父皇便派我來棲霞寺祈福,”謝景辰回答,緊接著又道,“若是林大姑娘當真醫術了得,不若去給母後看診?”

對於神佛,謝景辰心裡無所謂信不信,他來一趟,隻是表明孝心讓母後心裡寬慰,倒是尋醫問藥,他覺得更靠譜些。

嶽岩鬆聞言,覺得阿瑾雖然目前看來醫術不錯,又是得仙人傳承,但總歸是經驗還不夠豐富,萬一給皇後治病,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將天家得罪了,怕是不好。

於是,他婉拒道,“阿瑾經驗不多,怕是不敢貿然。”

謝景辰並不勉強,見時辰快到了,便道,“祈福時辰快到了,我先去寺裡,改日得空,定登門拜訪。”

嶽岩鬆也不留他,頷首笑道,“好。”

*

林瑾照周圍聲音嘈雜,並不知道謝景辰和嶽岩鬆交談過,在剛才那一對窮苦夫婦離開後,她和三位大夫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圍觀的眾人中,原本就有不少是剛在排隊的病人,見那男人在林瑾照手裡果真被醫好了些,內心納罕又好奇,也有一兩個病人來林瑾照這邊看的。

那兩個病人被診過脈,見林瑾照說的果真半點無錯,當下便願意相信她,“姑娘果真醫術了得。”

就這樣,零零星星地有人來找她看診,雖然不多,但林瑾照已然知足。

旁邊的陳老大夫一邊看診自己的病人,一邊豎著耳朵聽著林瑾照對病人的處置,最終評價,“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聞所未聞,看來是我想差了。”

甚至還插手到她這邊來,在她看診給一位女子開藥時,好心的陳大夫插嘴道,“這位姑娘,你麵前的這個女大夫根本不會醫,全然在誆你呢。”

林瑾照當作沒聽見,這些現代醫學用語,她已經說習慣了,改不掉也懶得改。

那女子並沒被勸走,反而反駁陳大夫道,“我剛剛明明看見她治好了人,眼見為實,我信林大夫。”

不過,林瑾照有病人的“盛況”僅持續了一天,第二天和第三天沒有了“熟人效應”,便又沒有人找她看診了。

棲霞寺的義診一般僅在初一十五,因而十六、十七病人本就少,那三個大夫第三日都沒有過來。

林瑾照在義診的地方又待了整整兩日,即使是在邊上掛了個義診的布招牌,她也隻會被路人認為這是哪家姑娘在這兒歇腳。

她過了兩天清閒日子,加上第一天,一共才看了十個病人,彆說開啟商城了,就連撐到下月初一都難。

林瑾照隻能另尋她法。

她回憶著前幾天從張婆子她們口中套來的情報。

周侍郎愛妻的燙傷應當已經有大夫處理過了,宣平侯府老夫人氣喘的病不著急看,且她剛被他們府上退婚,就主動登門,在外人眼裡恐有上門討好的嫌疑,怕是不妥。

那要不,去治劉太傅嫡子的肺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