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小小的丹藥躺在無塵的手心正中，他將東西遞到計都麵前：“這丹藥對於上仙目前情況的幫助或許非常有限，但也算是聊勝於無。”

計都想也沒想接過丹藥便扔進了嘴裡，路驚蟄看他毫不猶豫的樣子有心阻止，卻也趕不上這人吞咽的速度。

倒不是懷疑無塵大師給的東西有什麼害處，但好歹也要先問問清楚功效再吃也來得及，誰承想計都這麼不講究，說吞就吞了。

或許是看出路驚蟄的顧慮，無塵主動告知了這丹藥可以令計都恢複些許仙力，但效果極其有限，隻能說吃了比不吃好些罷了。

路驚蟄見計都服下丹藥後臉色確實肉眼可見的好了一些，才真正放下心來。

之後又問起無塵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化解這一次的災厄。

“小老兒並不知道二位所遇之事的具體情況。”眼看路驚蟄就要開口和自己細說，無塵趕緊打斷他：“路施主且慢，這事不必說與小老兒知道，這也不是我等仙階能夠乾預得了的。

小老兒不過一個小小土地公，亦沒有什麼大本事，確實也無能為力。”

聽到無塵這麼說，路驚蟄滿臉失望地耷拉著腦袋。

他不知道的是，無塵自始至終都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於每一個微表情。

計都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始終沒有說話，對他而言，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能在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無塵一下一下地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他倏然停下手指的動作，轉過身看著路驚蟄，原本他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與謹慎，“路施主是否已經下定決心要解決自己麵前那個無法跨越的‘大麻煩’？”

路驚蟄先是一愣，他下意識看了計都一眼，而後眼神堅定如磐石般衝無塵點頭道：“是，我們二人來找您的唯一目的就是這個。”

在他看來，無論是為了計都還是為了他自己，都必須處理好有關羅睺的問題，否則必定後患無窮，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無塵定定地瞧著他的神情，無奈歎了口氣道：“這或許都是命吧。”他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

隨後將自己手中的那串佛珠遞給了路驚蟄：“既然路施主已經做好了打算，那小老兒也就不該繼續藏著掖著。”

“此珠乃是當年菩提老祖帶在身邊的貼身之物，機緣巧合才到了小老兒手中。它確實有奇效，但與之相對應，是使用者同時也需要對其支付巨大的代價作為代償。”無塵細細講述著佛珠的利弊。

“這佛珠共計十八顆珠子，每一顆對應的便是一層煉獄，十八顆珠子十八層地獄，無論是人是魔，亦或是仙，隻要這十八顆珠子皆能被激發出其中蘊含的力量，即能將之鎮壓於地獄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脫出。”

“代價是什麼？”不等無塵繼續說下去，計都已經問出了此時他最為關心的問題，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如此強力的秘寶所要支付的代價恐怕遠遠超出二人能夠承受的極限。

“心頭血。”

當聽到這三個字時計都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心頭血虧空元神。但如果隻是一滴的話，無論是自己還是路驚蟄目前而言都還能夠承受。

隻是這口氣還沒有完全放下來，無塵接下去的話卻讓他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每發動一顆珠子內蘊含的力量便需要 一滴心頭血，十八顆珠子十八滴心頭血，且驅使佛珠之人不得中途替換。倘若這十八顆珠子全都派上了用場，使用者恐是回天乏術，凶多吉少。”

或許是還嫌路驚蟄與計都麵臨的困境不夠絕望，他又接著道：“驅使此珠之人必須本源純澈。”

也就是說亦仙亦魔的計都即使想用也用不了這佛珠，並且這心頭血隻能出自同一個人身上。

——隻有路驚蟄一人符合條件。

隨著無塵所述之言的逐層遞進，計都胸中的怒火也愈來愈盛。他不可能允許路驚蟄去冒這種幾乎必死無疑的險。

計都像是在防備什麼沾之即死的劇毒之物，他一把搶過路驚蟄手中的佛珠，強硬地將東西還回到無塵手中。

而後連話都不願再多說，拉起路驚蟄就要往外走，他此刻隻想帶著人趕緊下山，羅睺的麻煩再大也比不過路驚蟄的性命。他怕再多逗留一會兒那珠子便會重新落到路驚蟄手中。

他不敢賭，也不願去賭。

路驚蟄本想再和計都打個商量，見他這番態度，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隻好聽話地跟在計都身後往寺外走去。

兩人快走到寺門口時，路驚蟄忽然停住腳步，計都見他停下，眉頭忍不住地皺了起來。

路驚蟄乖巧地拉著計都的胳膊撒起嬌來：“無塵大師到底還給了咱們療傷丹藥，總歸是要謝謝人家的，你在這等我一分鐘好不好？不！三十秒就行，我去和人家道個謝，然後咱們就下山回家？”

看路驚蟄眨著眼像隻討主人歡心的小狗，計都一瞬間心軟，腦子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行一步做出了反應——他點頭同意了。

路驚蟄見他同意，先是仰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轉身就往內院跑去。

無塵瞧見路驚蟄又折返回來找自己時倒也並不意外，他隻是又問了一次之前的那個問題：“路施主真的已經考慮好了？”

路驚蟄鄭重地點了點頭，從無塵手中重新接過了那串於他而言或許太過於沉重的佛珠。

將東西藏在衣服內兜裡之後，他怕計都起疑，快速與無塵道過謝後跑回了大門口。

計都不是沒有懷疑過路驚蟄去而複返的理由，但看著來人一上來就熟稔地挽著自己地胳膊膩膩歪歪，又三兩句就被對方將話題帶了過去。

兩人剛一走出無名寺，那沒有牌匾的大門連同兩進的院子以及無塵大師本人一瞬間皆是消失不見。

路驚蟄呆呆地看著眼前那片空地說不出話。

計都牽起他的手，在手心上捏了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