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意外和明天哪個會來的更快,或許有人會答是意外。但假使那不是意外呢?你是否還能像麵對意外時那樣輕鬆地說服自己照單全收?
路驚蟄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就在一小時前,他吃完飯洗完澡早早躺進了被窩裡準備趁著不用加班的周末睡它個十二小時長覺撫慰一下周內的疲乏與辛勞。
他沒什麼入睡障礙,剛躺下五分鐘,睡意就潮他襲來。
路驚蟄很快就睡著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覺他睡得極其不踏實,整個人仿佛被囚禁於逼仄狹窄的地下室內,
前後左右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看不見聽不見更逃不開,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有一個無形的罩子將他和這個世界區隔開,罩子外的人識彆不到他的存在,罩子內的他隻能永永遠遠被困在這裡,寸步難行。
絕望愈發濃鬱地彌漫在每一處角落,路驚蟄揮動著雙臂、踢踹著雙腿,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就在他即將脫力的一霎那,一個白色的光點在他的口袋裡猛地迸發而出,然後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那光刺激得他睜不開眼,與此同時他發現自己能聽到聲音了。
視覺被剝奪的路驚蟄隻能靠著聽覺努力探知著周圍的一切,起初傳入耳中的是細微的破裂聲,然後那聲音一點一點擴大,最終伴隨著“哢嚓”一聲,有什麼像是玻璃罩子似的東西如山崩般轟然坍塌。
而後黑暗褪去,五感重新回歸到身體裡,空氣中的焦糊味鑽入鼻腔,路驚蟄圓睜著雙眼驚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頭昏腦脹,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眩暈的加持下變成了層層疊疊的重影。這種眩暈感他曾經感受過。
是他那小叔路耀祖在老宅地底對他二度做手腳的時候。
不對,或許兩者之間並不相同,但又有些莫名的相似。
然後他就這麼與站在一旁雙手掐訣,顯然正在做著些什麼的計都四目相對。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滿了震驚與慌亂,以及心虛……?
路驚蟄並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的胸口不斷起伏著,腦子裡卻又一團漿糊,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看錯了計都眼神中的情緒。計都為什麼會心虛?又是因為什麼而心虛?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背後一層一層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著,房間裡暖氣很足,他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嘶。”路驚蟄還未理清頭緒,原本集中在計都身上的注意力因為疼痛感被強製轉移到自身身上。
他順著痛覺低頭看去,一股鑽心的灼燒感刺入自己的皮膚表層。
那是睡褲口袋的位置,他蹙著眉,冷汗順著臉頰滴落在被子上。
路驚蟄伸出右手往褲兜裡探去,輕微的顫抖出賣了他此刻的緊張。
那是一個土黃色的,不過三厘米見長的護身符,整個符袋已經被燒穿了,以中心為原點燒出了一個直徑一厘米的圓形,逸散著高熱的護身符在此之前緊緊地貼著路驚蟄的大腿。
那灼燒過後的疼痛與圓形的小洞重疊在一起。
路驚蟄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枚小小的,從那座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的無名寺裡帶出來的護身符以及眼前的計都。
“貼身帶著可保出入平安。”無塵大師的話再一次出現在他腦海中。
出入平安、出入平安,那它已經保我平安了是嗎,路驚蟄想著,臉上是遏製不住難過與痛苦。
他抬頭望著計都,鼻子有些發酸。
“你剛剛在做什麼?”路驚蟄輕聲問道。
剛剛還在掐訣的雙手此時有些無力地垂在身側,計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路驚蟄無法忍耐這種無聲的回答,每多過一秒鐘他的心底的不安與痛苦就多一分,他幾乎是帶著哭腔朝計都質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剛剛,究竟在做什麼!?”
計都低著頭不去看他,仍舊一言不發。
“為什麼不說話,是做了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對嗎?你到底做了什麼!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計都你是不是個男人!你他媽倒是說話啊!”路驚蟄從床上爬起來拽著計都的衣領,雙手的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愈發蒼白。
狹小的房間裡,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路驚蟄迫使計都抬起頭直視自己的雙眼。
計都麵無表情地與他對視,而後又緩緩低下了頭,隻是低頭的瞬間,眼底轉瞬即逝的痛苦道出了此刻他真實的情緒,但他隱藏得很好,沒有讓路驚蟄發現自己的情緒變化。
重新抬起頭時,又變回了那個麵無表情的他。
“你確定要這樣說話嗎?”他挑了挑下巴,示意路驚蟄放開手。而他的語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有的隻是無儘的冷漠。
路驚蟄被這毫無溫度可言的話語蟄了一下,他受傷的鬆開了手。
計都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也沒說要從房間裡出去,隨意倚靠著背後的牆壁睨著路驚蟄。
“你不是都猜到了?還需要我說什麼?”他無所謂道。
路驚蟄眼眶有些發紅,在憤怒之上,他更多的是覺得委屈,他不懂,計都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他真的不懂。
計都不想看到這樣的路驚蟄,他不自覺彆過臉去,而後又認命般歎著氣轉了回來。
“是,我確實想對你的氣運做手腳,但和你小叔那次並不一樣,剛剛也隻是想讓你暫時昏迷罷了。”
“為什麼?路耀祖想要我的氣運我能理解,可你呢?你堂堂九耀星君,我一個凡人的命格於你而言不過一粒不起眼的沙礫,為什麼?”路驚蟄強忍著淚水一字一句質問道。
“你的命格很特殊,於我有大用。”計都不想一直繼續這個話題,可路驚蟄不願意放過他。
“那你為什麼一直對我那麼好,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每一次都是因為有你在才能化險為夷,你難道想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路驚蟄不死心,繼續逼問著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