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闌壓下心底的難過,道歉賠償後帶著言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
可就在兩人坐上公交車,還有兩站就能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言驀突然發了瘋般地暴起,眼看就要朝著車上的陌生乘客做出無
法挽回的危險舉動,言闌當機立斷衝上前將其攔腰抱住。
正巧公交車進了站,在司機開門的瞬間,言闌連拖帶拽地將人弄下了車。
再之後他不敢放任言驀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行走,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把人塞了進去。
全程言闌都不敢有絲毫懈怠,始終用雙手緊緊地控製著言驀不讓其隨意動彈,生怕他在行車途中又做出出格的事來。
索性剩餘的車程中言驀都十分聽話地被言闌束縛著。
從那以後,言闌就不敢再讓言驀出門了。剛在家時那幾天,言驀的狀態還算比較穩定,沒過幾天這種平衡也被打破了——他開始不受控製地毫無規律地對自己的弟弟展現出敵意。
在接連受了幾次傷後,言闌無奈將他關在了房間內。隻有飯點時才將房門打開些許,然後往裡麵送進去一些食物後再立馬重新關上。
中間他也試圖將人重新帶回到醫院,可每次一到醫院,言驀就會變得無比正常。
在無法得到常規途徑幫助的情況下,言闌甚至跑去道觀裡花重金請來了道士來家中做法,以求能夠通過其他方式解決言驀身上的問題。
言驀房門上的那些符籙和紅線就是當時請來的道士的手筆。
至於結果?顯而易見是沒有任何結果的。彆說好轉了,這些東西根本連遏製言驀的行為都做不到。
不然也就不會有路驚蟄他們見到以及聽到的這一幕了。
言闌自己還需要去工作,他也不可能長時間的一直和言驀待在一起,再無時無刻地看著他,
他之所以用重物去堵住言驀的房門,也是怕自己不在家時言驀自己偷跑出去闖下禍端。
他為言驀設想好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相對應的處理方法,但卻沒能料想到他自己身上也會出現不同於言驀的詭異行徑。
“這就是發生在我們身上所有的事,我不知道我保持清醒的時間還剩多久,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也變成言驀那樣。”言闌沮喪地垂著頭,語氣中更多的是無奈與認命。
“你撒謊了。”
然而計都卻用平靜到近乎於毫無波瀾的語氣,說出了足以在這個並不平靜的夜晚裡掀起驚濤駭浪的四個字。
路驚蟄猛得轉過頭去看向始終坐在另一邊沒有作聲的計都。
他或許並不完全了解計都這個人的全部,但對他為人的了解上又很有信心。
以至於他知道計都這句話是認真的。
可是為什麼?言闌撒了什麼慌?他有什麼對在場另外兩個人撒謊的必要?
路驚蟄想不明白。
而此時的言闌卻是肉眼可見地慌亂了起來:“我……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左手緊緊地握成拳,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沒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我沒有必要騙你們!”
計都的眼睛裡沒有多餘的情緒起伏,他隻是看著對方,一直看著對方,直到對方承受不住,然後不自然地躲避開他的目光。
“你撒謊了。”計都重新開口,但仍舊是這句話,“不是在內容上,而是在你最後說的話上。”
言闌沒想到計都會這麼說,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自己最後說的究竟是什麼。
所以計都好心地提醒了他:“這不是‘所有’發生的事,你對小路隱瞞了什麼,而你隱瞞的部分才是整個事件的關鍵所在。”
“你……你為什麼會知……”言闌慌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路驚蟄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兩人,“你真的有事瞞著我?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我……我其實……”言闌坐立難安,正當他掙紮著想要說些什麼時,“嘭”的一聲巨響將三人的注意力一下拉到那扇貼滿符籙的房門。
隻見房門正前方的單人沙發此時已經被撞得往外移動了半米,半開著的房門宛如張著深淵巨口的怪物,安靜地蟄伏在陰暗的角落。
房間內沒有半點光源,讓人看不清裡麵的情形。
一個低垂著頭的人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他的雙手耷拉在身側,四肢仿佛有些不協調似的無法走成一條直線。
他光著腳踉蹌著前行,然後,他停下了。
哢嚓。他的腕部關節不自然地發出了異響。然後是腿關節、頸關節……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他像突然上了油的機械一般不停地發出響動。於眾人的目光中猛地朝言闌飛撲而來。
在路驚蟄和言闌都未做出反應的下一秒,計都已經衝了上去,他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言驀的視線,讓其無法鎖定目標。
再以寸勁巧妙抵消了對方的衝勢,蒼勁有力的左手緊錮其左臂,將人一把掀翻在地。
原本還在瘋狂掙紮的言驀突然間像睡著般安靜了下來。
路驚蟄在計都動手時已經衝上前去試圖幫忙,所以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就在言驀徹底安靜下來的那一刻,在言闌看不見的視野盲區裡,計都的右手食指點在言驀的眉間,一點紫光轉瞬即逝。
計都抬頭時發現路驚蟄在看自己,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什麼都沒有說。
言闌緊跟著路驚蟄三兩步跑到言驀身邊,他死死地盯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沒等言闌出聲,計都便主動開了口:“他好像昏過去了,我檢查過了,暫時應該沒有大礙。”
言闌鬆了一口氣,或許是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終於被人為鬆開了,他將言驀安頓在客廳地板上,又給對方蓋了條毛毯。
之後他像是想通了什麼,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再一次為先前“未完待續”的故事著墨潤色。
如果要刨根問底的話,或許整件事情應該追溯到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