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昱城,一間青樓裡。
瀾澤正一手摟著一個姑娘的腰,一手端著酒杯,與那姑娘調笑。
而他們前方還有幾個舞女隨著紗幔後穿出來的縷縷琴聲扭動著。
“小郎君,今晚讓妾身陪陪您如何,奴家在這兒呆了五六年了,都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郎君,真是讓人好生歡喜呢。”
瀾澤笑得肆意:“自然是讓鵑兒陪的,今晚可得讓我看看你功夫練了五六年是什麼樣子。”
隨後在她臉旁親了一下。
那女子正要伸嘴,準備好好品嘗這位小郎君一番時,瀾澤卻在這時側頭,將酒杯送到嘴邊。
那女子見親不到這麼俊俏的郎君,心裡有些懊惱,便用胸脯使勁蹭著他,試圖能挨多近挨多近,但是身體卻不受力道,隻能保持剛剛好的姿勢。
於是隻好作罷,退而求其次,也在瀾澤臉上親了一下。
瀾澤未及閃躲,有些懊惱,表麵卻不動聲色。
嘴也是隻接觸到杯子,稍稍傾斜,並未喝到,隨後用袖子擦了擦嘴和被親過得地方,他就是用那酒洗洗嘴的。
然後端著酒杯,歪歪扭扭地,朝著舞女們走去,捉住一人便給她灌酒,因為這酒杯用不得了。
“小美人來,哥哥賞你的。”然後扔了酒杯,在人群中一通亂摸亂抱。
眼角餘光瞥向一旁半掩的窗外,透過一群尋歡作樂,又摟又抱的男男女女,看向另一扇隻留一條縫的窗戶,那縫隙見似有一隻眼睛,緊盯著此地的動作。
終於,到了後半夜,瀾澤總算擺脫了那群鶯鶯燕燕,逃了出去。
朝生在他身後追上他,將手中的包裹解開,拿出裡麵的衣服遞給他。
瀾澤脫掉外衫和中衣,換上新衣,朝生又遞給他一塊濕毛巾,讓他擦手和臉,把瀾澤脫下的衣服整理好,放在包裹。
待做完這些,瀾澤對朝生說:“一起去吧!”
“我帶他們去吧,這種事怎麼能讓您親自動手呢?而且,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覃老一向不與魔都交惡,他們宗門連仙盟大會都從不參加,他也深受各大門派擁護,這一死真相暴露,您不就成了正派和魔都的公敵了?”朝生擔憂道。
瀾澤整理了一下外衫,無所謂地笑笑道:“他要的不就是這樣嗎?如今他怕牽製不住我,便想辦法另我身陷更深的泥潭之中,讓我不能脫身,我就如他所願又如何?既然如願就如的徹底一點吧,無所謂了。放著修為那麼高的不用,讓他們躲在暗處當老鼠,倒是愛逮著我不放,嗬!”
————
夜晚,秋水城首富,林家後宅。
相時與陸盈川趴在牆頭上,正對著書房,切切私語道:“這地方倒是也不隱蔽,裡麵是不是有機關暗器?”
雖然設有結界,但也不是什麼複雜的結印,不難破除。
“一會兒我們跟他進屋,裡麵有密道。我們看看機關在哪即可。”
“原來如此。”
不多時來了個肥胖的青年男子,一臉富態,油光滿麵。“這就是那位老爺?”
“這是他的長子,他前兩天在花樓縱欲過度,這會兒估計在床上吊著藥呢。”
相時突然想到顧曜那天跟自己提及此事,但自從遇見錦尋後再也沒說過。
“哦,那陸兄可喜歡逛青樓?”相時隨口問道。
“去過幾次,也是為了方便結交朋友,江湖好辦事嘛。”陸盈川尷尬地笑笑。
“我那弟弟也喜歡,改日陸兄帶他見識見識?”
他一想到顧曜麵對錦尋時,那傻狗模樣,就想忍不住給他追姑娘路上找找堵。
“是麼,倒是沒看出來,不過自然是沒問題。”
那人進了屋子左右張望了一下,便關上門,走到書架旁,輕輕掃開一堆書,牆上出現了一個按鈕,極為隱蔽。
他按下按鈕,旁邊的一塊地便動了,慢慢打開。
二人在他進屋時,便已躍下了牆,鬼魅般的身影,毫無動靜。
地道應當無處藏身,二人便在遠處靜候,不再跟去。
不多時那人出來,懷裡緊緊揣著一樣東西,匆匆遠去。
二人緊跟其後。
那人來到一家琉璃鋪,敲了敲門。
“誰呀,大半夜的,他娘的!”裡麵的人說話極為粗俗,絲毫沒有什麼商人的圓滑之態。
“海哥,是我,林吉。”
裡麵的人一聽,便連忙開了門:“哦,林大公子請進!”
林吉進去後,那人張望了一下關上了門,二人也靠近了去偷聽。
“怎麼樣?那幾個杯子都處理好了?”
“正派那幾個都有人來接應,領走了,隻是還有兩個,一個要送往魔都的一個留在此地的如何處理?”
“魔都無人接應?不可能啊,他們已經得到秋水城的消息,會找到你的才對。”那個叫海哥的店鋪老板擰著眉頭道。
“確實沒有,我爹這幾天身體被掏空了,無法為仙人效力,我便日日守著這幾個杯子,不敢絲毫怠慢啊!如今我們已是家纏萬貫,隻盼著能得仙人垂憐,待飛升之日帶我們一同飛升啊,怎敢懈怠啊!”林吉有些惶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會稟報上去。留在秋水城中的那隻你可帶了?”海哥不耐煩道。
“帶了帶了。”隨後從懷中掏出一隻杯子,恭敬的雙手地遞給海哥。
“好了,這沒你事兒了,你先回去等著仙人消息吧!”
“好好,拜托您了!”林吉點頭哈腰的退出去。
二人隱去身形,待林吉走後,觀察著海哥的動作。
海哥靜坐片刻等林吉走遠些,就披上黑色氅衣,蒙住頭,推門而出。
他來到城西一處小宅子裡,直接推門而入,裡麵黑漆漆的,不見下人守夜,更不像有人住的地方。他往裡走,走到唯一亮光的屋子前敲門:“藍虎大人,是屬下!”
裡麵人道了一聲:“進來!”他就推門而入。
裡麵是一個麵容俊秀的藍衣男子,頭戴藍冠,皮膚有些病態的白皙,似是無害,卻又陰鷙。
“大人,這是冥鴻樽仿品,您不是說要放在城主府上嗎,今天給您帶來了。”
“嗯,其他的杯子可都安排妥當了?”
“彆的倒是都安排好了,隻是,隻是,那送往魔都的仿品遲遲無人接手。”海哥躊躇緊張道。
“什麼?”藍虎聽了帶著怒意道,“遲遲未動,為何不早些通傳?一群飯桶!”
“大,大人息怒啊,小的也是剛剛才聽那個林吉說的,接著便來通報,想來他也是,等了幾天,想拖一拖,想著若是有人來領便無事了。”海哥連忙跪倒。
“拖一拖?這事兒能拖麼!那頭肥豬,看著是不想活了!”藍虎嘴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
海哥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算了,今天心情好,不急著殺他,此事我去查一查,若是真壞了事我再來取他狗命。”
“是,是大人。”
“不過,你的命倒是得留在這了。你帶了兩個尾巴來,卻不知道?”藍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輕描淡寫地道。
剛才隻顧著和海哥說話,竟沒察覺,而且二人實力不弱,又極力隱藏氣息,剛剛自己有意試探外麵的氣息,才有所發覺。
海哥震驚地抬起頭,瞪大眼睛。“藍,藍虎大人!?”
窗外二人皆是一驚,連忙退走。
藍虎招了招手,從黑暗中,迅速跳出兩個幽冥忠仆越窗而出,二人與之交了幾下手,便連忙抽身逃走。
“跑了?”藍虎陰鬱地笑道,“那你更該死了,怎麼辦?”
“藍虎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海哥連連扣頭,但於事無補。
藍虎向那二位剛跳出去沒捉到人又回來的幽冥忠仆命令道:“今天小小懲罰下他,就慢慢打死吧,彆鬨太大動靜!早知道有此事,我就多帶幾個人了,沒人告訴我,就該付出代價。”
忠仆聽命行事,隨後屋內便傳來一聲聲悶叫。
二人逃出去之後,確認安全停了下來,不待陸盈川說些什麼,相時開口道:“先去找千曜,如今已打草驚蛇,他再探下去,恐怕有危險。”
“好,我們分頭找,你在西邊這三家鋪子,我去東邊那三家,在何故橋彙合。”
“嗯,萬事小心些!”二人便分頭行事。
這邊顧曜正好探到,林吉和海哥接頭的鋪子,見裡麵有亮光卻沒人聲,有些好奇,但不敢貿然前去,隻靜靜地等著。
待確認的確沒人時,剛要準備往前查看,便有一道陰冷清柔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小弟弟,偷窺彆人家可是不好的哦!”
顧曜大驚:“誰?!”
來人正是藍虎。
“我呢,你不用知道,隻是見不得小孩子家家,就學著偷窺彆人家,今日就想替令尊,捉來好好教育一下!”
“滾一邊去,老子用你教!”顧曜自知不敵,這人實力恐怕勝於自己,雖然嘴上喊的凶,腿卻在後退。
“哈哈哈,這位弟弟好凶哦,不過倒是隻會喊,你那兩位同伴偷聽了我的秘密,我沒逮到他兩個,倒是在這遇到這麼個可愛的小弟弟,我隻好抓你來換一下我的秘密了。”
顧曜一聽沒逮到,而這人現在出現在此地,無論從哪個方向來,他二人應當都沒來得急回府。
若是邊跑邊喊是不是有可能被他兩個聽見?
出於自救本能,說乾就乾,也不想那麼多:“哥哥,哥哥!”
他喊出第一聲便知道不妥了,他不能透露姓名啊,陸兄,蘭時,這一聽就暴露身份啊。
可這哥哥哥哥的叫,叫一聲還沒有不妥,一直叫,他這個正常的漢子怎麼聽,自己都覺得彆扭。
“哈哈哈哈哈,好弟弟,這麼急著叫哥哥乾什麼,這邊不就有個哥哥嘛,要是找哥哥,來我這便是啊。”藍虎在後麵似有意捉弄他。
顧曜不得多想,覺得此法雖然彆扭實屬無奈中的上策,便又硬著頭皮叫了幾聲哥哥。
他卻忽略了還有一個重要的點,此處乃城中街道,肯定也有不少居民,他邊在人家屋頂上跑邊喊。
本來跑倒是沒關係,靈力相助,鬨不出多大動靜,打鬥除非是重量武器,也不會擾亂百姓的休息。
這一喊之下,卻引出不少人來。
還有壯漢不耐煩:“叫你媽呢叫,咯咯咯的,下蛋呢?”
“誰家老母雞他媽的成精了?”
也有聽出是個好聽的少年聲音:“怕不是哪家的小倌,被采草大盜采走了?”
“這大半夜讓不讓人睡覺。”有被驚醒的帶著起床氣,鍋碗瓢盆兒的,在屋內一通向上亂砸,砸地房頂砰砰作響。
藍虎看這架勢,滿臉黑線,人是追不下去了。
於是低罵了一聲“笨蛋!”便朝西邊躍去。
顧曜也知道這次丟臉丟大發了,而他兩位哥哥好巧不巧,剛好趕到。
陸盈川要尋的第三家鋪子,就是剛才接頭的那家。
相時已經尋完,不見弟弟身影,一時擔心,便往前尋了尋正好聽到有人亂叫哥哥,還特彆熟悉的聲音。
於是三人就此相遇,顧曜囧地無地自容,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若是再多待幾刻,說不定有人就把夜壺給掄了上來。
於是相時道了一句“先回去再說!”三人飛身,趕回府去。
三人走後,藍虎又悄無聲息地回到剛才的地方,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