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蘋果 兩個蘋果 視線內,……(1 / 1)

視線內,屋子跟紙糊的一樣,身側的火焰燃燒橙紅濃烈,但仍是寒酸。

沒想到眼前——還有更寒酸的東西等著顧少爺。

眼前,beta不知何時脫掉了外套,隻穿個土得掉渣的無袖背心,渾身窮酸,小心翼翼縮在牆角,眼神飄忽,一臉無辜樣子,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清純。

顧炆靨瞬間喉頭收緊,莫名的情緒讓他有些反胃。

但可能是胃中空無一物,倒也吐不出什麼來,於是顧少爺冷傲掀起眼皮,又甩了幾眼。

對方手臂處明顯有曬出的明顯痕跡,黑白分明,胸前三兩個破洞卷邊翹起,漏出未被曬過的蒼白皮膚,他嫌惡般轉移視線,卻又瞧見了眼前人卷起的衣擺,beta精瘦的窄腰一覽無餘。

竟然窮酸得勉強能入眼。

就是蠢過頭了,剛才像隻狗一樣爬來爬去,現在膽子比狗還小,隻敢偷偷瞄他,一眼接一眼,比蒼蠅還令人反感。

顧炆靨慢條斯理挽起衣袖,警告般掃過對方的臉,但沒想到眼前的beta竟然如此不知羞恥,毫無眼色。

對方不再偷瞄他,轉而一臉癡態盯住他,雙目滿是星星,亮晶晶的。

一隻得到了肉骨頭的流浪狗。

顧炆靨臉色猛地一沉再沉,後頸又開始莫名發熱,像被什麼無名蟲子啃咬著,從胸口啃咬到後頸的裸露腺體。

散漫收回視線,回想起指尖的滾燙觸感,顧炆靨麵無表情道:

“你在發燙,很熱。”

未料眼前,眼前這個蠢出天的beta竟摸上了他額頭,貼住不放。

“是你在發燙。”

韓獻的手按在顧炆靨額頭,帶著薄繭的手心滾熱敷上,儘可能詳細解釋道:

“你發燒了,整個人很重,我背不動你了,外麵還突然大雨,正巧看到這個柴房,我就帶你來這裡躲一躲。”

韓獻沒什麼添油加醋的狗血天賦,隻是簡單敘述一遍,幾十個字就涵蓋了所有,但他滿目心虛遮蓋住了某些東西,沒有吐出。

這份心虛沒有逃過眼前alpha的眼睛,隻聽他意有所指道:

“我嘴裡有血腥味。”

“你很難受嗎?要不要先漱漱口,我水壺裡還有一點水。”

“你耳垂的傷口剛剛結痂。”

Alpha無視韓獻的回答,繼續說著,將韓獻試圖藏掖的東西整個撕裂展開。

“所以我咬了你的...耳垂。”

似乎是要確認到底咬了那些地方,他拎起韓獻背心,拽著韓獻朝柴火堆靠近,就著暖黃火光看了幾眼,指尖緩慢摸上beta被咬的頸後,重重按住那個紫紅牙印,疼得韓獻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而後,alpha才放開韓獻,視線在他的耳垂和後頸流動,冷聲確認道:

“咬的部位還有後頸。”

alpha神情模糊,韓獻看不太懂,但他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什麼很好的情緒。

他乖乖垂著頭,雙手絞在一起,將心頭的做賊心虛、自投羅網和彆有有心全部罩住,悶悶道:

“對,這些我忘告訴你了...”

“真巧,你忘說的我正好都記得。”

對方明顯對韓獻說的話持懷疑態度,語氣漸輕,比他在縣裡買過的棉花糖還要虛無縹緲,道:

“是一種好甜好香的感覺。”

“如果你還不記得,我不介意再咬一次幫你記起來。”

韓獻聞言猛地抬頭,眼中茫然瞬間變味,急切道:

“您好,我好像突然記起來了,對,您就是咬到我了。”

“你可以報警抓我。”

雖是肯定句,但韓獻莫名聽出疑問,對方在質問他為什麼不報警嗎?

這怎麼說,說我是其實是故意來撿你走的,還要幫你治病。

韓獻暗忖,一言不敢發。

說不定,當自己“病”字還未脫口,對麵臉色可怖的alpha就會直接把他丟到一旁的火坑裡,燒成灰。

他吞吞口水,假笑著回答alpha的提問,道:

“不用的,您不是故意咬我的,大人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沒有alpha願意去咬一個beta。”

韓獻心裡了然,麵上卻不敢顯露,言語間隻把這當做是一場意外。

而實際上,他知道這並不是意外。

對方是因為病情所以才忍不住瘋狂咬傷了他,雖然他也疑惑自己一個beta為什麼能幫他度過易感期。

隻用伸脖子被咬就行了還是其他呢?

他回去要先多多學習一下類似的生理知識了。

眼前的alpha似乎自毀意向明顯,不是想自殺,就是想蹲監獄。

韓獻不顧嘴酸,繼續勾著假笑,生硬而刻意地轉移話題,分散掉對方的注意力。

身子努力向前探,他將alpha背後的包小心拎出一角,從裡麵掏出一個醜陋蘋果,用背心乾淨部分蹭掉上麵的灰後,他舔舔嘴唇,雙手恭敬遞給對方道:

“很久沒吃東西了吧,先墊墊肚子好...嗎?”

韓獻雙手呆呆捧著蘋果,等待眼前alpha的反應。

對方唇角發乾,看樣子早已是饑渴難耐,但卻隻是瞥了這個蘋果一眼就側頭不再看去,似乎完全沒有興趣。

見狀,韓獻癟癟嘴,神色如跌入泥潭般困惑難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眸子才一熱。

片刻後,他麻利掏出小刀給蘋果削了削皮,貼心剜掉了所有疤痕和磕碰之處,隻留下了甜脆可口的果肉,才再次雙手遞上前去,

“現在可以吃了。”

Alpha隻是緊緊盯住他,眸子一如既往的冷。雖一點笑意都無,卻接過韓獻手中的蘋果,輕輕啃下一口。

對方吃相很優雅,小口小口啃咬著蘋果,周身的淡漠斂下許多,倒沒那麼嚇人了。

在對方快啃完手中的蘋果時,韓獻終於找到時機搭話。

他眉眼彎彎,不自覺向對方靠近,繼續削著第二個蘋果,道:

“我叫韓獻,奉獻的獻。住在龍黃山上,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對方隻是又咬了一下蘋果,瞬間蘋果汁飛濺,有幾滴落在了韓獻臉上,他伸出舌頭舔舔唇周,是極弱的酸甜感。

對方揚起眼神隨意瞥了韓獻一眼,順手將手中的蘋果核丟給他,才冷聲道:

“顧三,四五六的三。”

雖然對方的話很奇怪,但韓獻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

其實他並不是很想知道眼前alpha的名字,但是必須要確定對方姓顧,不能撿了半天撿錯人了,那就白白被咬了。

確認沒有撿錯人後,韓獻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些。

他直接接受並加上尊稱,在接過對方的蘋果核後,把第二個蘋果貼心遞給顧少爺,道:

“顧少爺,那您再先吃點充充饑,等明早天亮了我帶您回家吃飯。”

“回家?”

“對的,我家就在這兒不遠,那邊有吃的。”

似乎是怕顧少爺不肯跟他回去,韓獻努力誘惑著對方,補充道:

“不隻有蘋果的,有很多好吃的,我很會做飯,有雞鴨魚...”

“哦。”

“勉強答應你。”

顧炆靨將蘋果接過,沒有放入口中,他反手徑直將其塞到了韓獻嘴中,堵住了對方餘下的話。擺擺手,示意韓獻將這個蘋果吃掉。

自己則單手攥著對方一隻手腕,隨意摩挲著韓獻兩側的褲兜,道:

“手機給我。”

聞言,韓獻啃咬蘋果的動作一頓,苦著臉道:

“顧少爺,我沒有手機。”

“你是什麼山間野人嗎?”

“那個,我家裡有座機,行嗎?”

......

死一般的寂靜再次流竄在整個柴房,顧炆靨神色不悅,火光、月光交錯在他英挺鋒利的側顏,卻顯得顧少爺愈發冷傲。

他眉間散著寒意,讓韓獻不自覺縮縮腦袋,顫了一下,咀嚼蘋果的動作都莫名小了起來,隻敢用牙磨著。

正當韓獻不知所措時,山林間卻驟然傳來警犬呼救聲和各種搜查人員的叫喊聲。

“汪汪汪!”

“顧少爺!能聽見嗎?”

“去那邊找!”

顧...少爺?!

韓獻頓時神色一緊,望著眼前人錯愕不已,咀嚼的動作忘在原地,磨都不敢磨了。

眼前,顧炆靨眼神陡然一變,他單手掃過手邊的一切物品,用柴草簡單鋪蓋遮住,連蘋果皮都沒放過。須臾,他拎著韓獻滾入了柴房角落的大堆乾柴中,手心又死死捂住對方的口鼻,隻給他留下了一絲換氣地方。

搖搖欲墜的柴房門被猛地大力推開,發出吱扭一聲,巨大而澀耳。

韓獻正趴在顧少爺身上,分不清是誰的體溫異常。一瞬,韓獻鑲在臉上的眼睛瞪得巨大,小心喘著。他眼底全是討好,又不怕死似的捏捏顧炆靨手背,請求對方把手移走。

捂住韓獻口鼻的手終於鬆開桎梏,繼而反手按上了他額頭。

見狀,韓獻也懵懵懂懂摸上自己額頭——全全按在了顧少爺的手背上。

顧少爺呼吸一頓,像是被什麼惡臭垃圾給纏上似的,還丟不掉。但迫於不能出聲的情況,隻狠狠剜了韓獻一眼,抽回手臂隨意搭在韓獻的後腰扣住對方,把韓獻的手心丟到他自己的腦袋上。

韓獻終於摸上了自己額頭。

好燙...

原來,他被眼前的顧少爺傳染了,也發燒了。

他第二次萬幸自己撿對了人,不然為此生病發燒真的是更不值了。

看病很貴,而且很麻煩。

“隊長,屋裡沒有人。”

透過乾柴縫隙,韓獻偷瞄到幾名穿戴酷炫的搜救隊走進了柴房,可能是懶得找,隻是隨意張望左右就止住了動作,看都沒看柴火堆一秒。

“再等等!該死,到底跑哪裡去了。”

一個刀疤臉男人聞聲走來,語氣惡臭,聲音時高時低,焦慮道:

“等會兒趕快派兩個人去那邊門口守到天亮,見人回來後再撤。”

“我就不信了,人能插著翅膀飛了!打了藥還那麼興奮?”

聞聲,韓獻猛地屏住呼吸,瞳孔驟然一縮。

打藥?說的是他嗎?

韓獻因高溫而神色恍惚,腦子有點不清醒,隻依稀還記得天亮二字。

如果對方說的真是他的話,也就是說,他要在天亮把顧少爺安全帶回家,刻不容緩。

韓獻忍不住頻繁吞著口水,這才想起來身下的顧少爺也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他悄悄扭回頭看去,未料對方漆黑瞳色深不見底,隻是毫無波瀾掀起眼皮,漠然地上下掃視著他。

一臉你趕快滾。

頓時,韓獻腦袋因心虛空白一片,他兩手輕輕帶著討好捂上了對方耳朵,用氣聲極小聲道:

“這是不好的話,彆聽了...”

腳步聲漸弱,門又被大力關上,幾名搜救人員風一般遠去了。

韓獻這才送了一口氣,扭回頭來,視線不巧和身下人對上,一雙冷眸似笑非笑上下掃向他的臉,而後輕飄飄落下。他耳尖莫名灼燒,他慌忙從顧炆靨身上滾下,半蹲著給對方拍掉沾上的柴火碎屑。

柴房似乎是因為火滅的緣故,風特彆陰冷,吹得他胸前涼颼颼的,像是在體驗冰火兩重天。

他擰著眉毛,表情困惑,喃喃道:

“怎麼這麼冷呢?”

“你衣服爛掉了。”

“啊?”

韓獻聞言一頓,呆愣看向自己身前。

身上的薄背心過於劣質,不知何時竟從上被撕開,此刻在韓獻身上連肚兜都不如,上下露著大片蒼白皮膚,隻堪堪遮住了關鍵部位。

韓獻臉頰直接燒了起來,腦袋像喝醉的蝦米一樣,紅氣衝天,他強忍心慌,顫抖著把唯一的外套拉鏈大力拉到脖子處。

如果可以,他想把臉皮都藏在裡麵。

似乎是覺得眼前人實在是蠢得離譜,顧炆靨收回視線,連餘光都懶得再瞧去,他用腳踢了踢蹲在地上的韓獻,捏住對方的外套帽子將人提起來,按在他麵前。

韓獻猛地站起,大腦充血不足,嗡嗡半天視線才逐漸清明。而後,他一臉乖寶寶模樣,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等待顧少爺的下一步指令。

“顧少爺,您有何吩咐?”

隻見顧炆靨蹙眉盯向捏過韓獻帽子的兩根指頭,又斜睨向韓獻本人,麵色厭惡難掩,

“你有乾淨點的東西嗎?臟得離譜。”

韓獻順著對方的視線盯住了自己手心看了又看,側身又看看帽子。

的確有些臟,帽子還沾著血。

他尷尬一笑,毫無生氣的樣子,隻是溫順跑到柴草堆裡翻了幾下,尋寶似的拎出單肩包,掏出了一塊乾淨布料,雙手遞上。

純白色,正方形。

“您先擦擦吧,這是我的做補丁用的料,又細又滑。”

言語一頓,他補充道:

“我一直貼身放著,乾淨的。”

顧炆靨沒好氣接過,涼涼掃了韓獻一眼,緊抿著嘴勉強擦了擦,道:

“你住哪裡,帶路。”

隻一秒,韓獻立馬開始收拾垃圾,撿著剛被無意甩出來的各種小東西,比如蘋果核,比如沾血的毛巾。

當他抬起頭,卻發現alpha正拎著一根柴火棍甩向他,來不及躲避,他五官縮成一團閉上了眼。

半晌,沒有任何痛感。

韓獻試探地睜開雙眼——柴火棍在他的鼻尖兩厘米處停了下來。

顧少爺正用自己的補丁帕子捏住柴火棍一端,把另一端甩給了自己。

“怎麼,你還要手牽手?”

淡漠的嗓音比冬天冰麵的碎塊還冷,死水波瀾道:

“最好死了這條心。”

韓獻不明所以,帶路本來就不用牽手啊。

但他並不表明困惑,隻是麻溜挎上單肩包,拍拍自己身上的草料和灰塵,認真回複道:

“哦...哦好的,不牽手也行的。”

韓獻終於順著柴房的空隙朝外望去。

龍黃山天色漸亮,不再濃黑如潑墨般,偶爾還能聽到野雞的叫鳴。

韓獻心中小火苗燃燒著,他蓄勢待發要在天亮時,把眼前矜貴的顧少爺帶回家治病。

隻有完成這項任務才能保護他的家人,不再受傷。

大雨後,路麵即使潑了水泥也仍有泥濘湯水,又是費力的上山路。韓獻兩人一前一後走得緩慢。

終於,在幾個轉彎後,離韓獻家隻有小幾百米了。

遙遙向前望去,韓獻瞧見一個人正蹲在自家門口——是他的omega弟弟,林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