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婚?”
聞言,顧炆靨隻是玩味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笑容勾得大而詭異,打斷了他,反問道:
“那我結婚,你要參與嗎?”
韓獻蒼白麵皮上浮上暈紅,他腦中困惑但並未發問,為什麼不是參加,而是參與。
他隻是乖乖回答對方,道:
“如果你邀請我的話,我會去的。”
安沐是他的同事,顧炆靨又是自己的...恩人和朋友。如果顧炆靨邀請,他似乎找不到不去祝福他們的理由。
隻是胸口像被擠入了一百個酸檸檬。
其實是不想去的,韓獻暗忖。
顧炆靨低下頭藏住笑,麵上仍是一片淡漠,聲音不禁清潤不少,尾音聽起來纏綿又曖昧,嘴唇劃過韓獻鼻尖,貼上又鬆開,開口道:
“那就勉為其難,結個婚也行。”
“我會到場的,還會給你帶著紅包。”
“不必,隻需要你人來。”
顧炆靨眸子沉沉,他對韓獻那三核桃倆棗的嫁妝沒什麼興趣,對方倒不如用這錢多吃點,最好胖胖的能出欄。
“好吧。”
聞言,韓獻耷拉著肩無力垂下,似乎是被無形力量拖拉拽捏,像隻脫線木偶一樣垂頭看向地麵。
地上,落葉被風刮過,吹得淒慘,成堆成堆摔在地上。
可能是嫌他的紅包太過窮酸,怕臟了對方的婚禮現場。
心頭又擠入一顆檸檬,酸得韓獻胸口發悶乾澀。
麵前的小beta似乎是在消化著什麼,蒼白而呆滯,有些沉默。
見狀,顧炆靨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又親了親對方的鬢角、耳垂,緩聲道:
“會有人將林野木安全送回龍黃縣,你大可放心,他不能住在你這裡,會很容易被發現。”
對方沒再吭聲,人逐漸平靜下來,也不反抗,隻是點了點頭。
身旁的加長黑車發出啟動的轟鳴聲,顧炆靨向車前擺擺手,司機利索把車窗降下,露出了副駕駛座上林野木亂晃的腦袋。
“死魚臉,你居心叵測!你放開我韓獻哥!”
“我可是他結...”結婚對象四個字隻喊出一個字,林野木就被顧炆靨眼底陰寒的淡漠冷意嚇得一哆嗦,打了個驚人大嗝,捂住了自己嘴巴。
“當然,你不是韓獻的姐,因為韓獻是你哥。”
故意打斷並誤解林野木的話,顧炆靨指尖又藤蔓般攀上韓獻的腰間,甜如蜜模樣站在對方身後,繼續恐嚇著車窗後的愚蠢omega。
林野木瞬間被嚇懵,喊道:
“我不走啦,跟著你還不如回去呢。祁...”嘴巴猛地被眼前的alpha狠狠捂住,小omega又是癟癟嘴,一臉委屈。
他也想念親親來著,那人每天也會親親抱抱他呢,雖然除此之外的所有,他都不喜歡。
“野木聽話,很晚了,不要熬夜。”
林野木一臉憋屈驚嚇的小表情很是可愛,韓獻看了過去,忍俊不禁。
他淺笑走向前,揉了揉林野木瘦得乾癟的臉頰,不放心地叮囑,道:
“野木,到咱們縣那邊,要給韓獻哥打電話,哥等會兒再給你打一筆錢,放假就回去看你。”
“要好好生活,不要隨便吃不健康的外賣。”
小omega聞言有些難堪,皺皺鼻子,嘴巴嘟嘟道:
“哥,我就是賣炸雞的哎。”
他晃晃腦袋,朝韓獻身後看了一眼,被顧某人又冷得迅速低眉順眼,縮了縮腦袋,
“哥,彆摸了,怪癢的。我會讓死魚臉給你帶炸雞的......”
韓獻刻意壓去眼眶微紅,他眼神清亮,朝副駕駛位置揮擺著手,站在那溫柔得不像話。
車窗唰一下升起,被合得嚴絲合縫。
滴滴兩聲後,顧炆靨泄憤似的捏了捏韓獻的肩胛骨,抽走了箍在他腰間的手臂,陰沉著臉越過韓獻,打開了後車門。
下一秒豪車飛速向前,隻留下堪堪煙塵。
匆匆衝了熱水澡,韓獻擦著半乾的頭發走出浴室。
客廳茶幾上,手機震動滴滴響起,跳出了一條新消息提醒,聞聲,韓獻放下手中的吹風機,疑惑著滑開了鎖屏。
常用來工作交流的聊天軟件上,韓獻久違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對方名字是一條折線,頭像全黑,左上角依稀有個亮點。
韓獻頓了一下,點開了大圖。
原來,亮點是一彎月牙,而周身的漆黑是濃黑無星的黑夜,和韓獻剛滑開的手機鎖屏完全相同,是同一張夜景圖。
嘴角揚起一抹苦笑,韓獻像個完全潰敗的退兵恍惚退出了大圖頁麵,他視線向下,看到了下方的小黑字,顯示著申請理由,隻有四個字——結婚需要。
竟然這麼快的嗎?
那是不是幾個星期後就能收到對方的結婚請柬了......
韓獻不敢深想,他側頭頷首,立刻通過了對方的好友申請。
第一條信息如點儘了引燃頭的爆竹一般瞬間傳來,內容更是簡單,隻有兩個字。
“備注。”
第一次打招呼如果太多字的話,會很像騷擾,韓獻捏捏鼻尖,認真思考。
斟酌片刻,他匆匆刪掉對話框中打下的所有大串文字,隻換成了這四個字。
“我是韓獻。”
剛將綠色對話框彈出,對方的語音聊天申請便彈跳出來,韓獻急急擦了擦手心和自己發梢滴在屏幕上的水珠,按了接聽。
“韓獻哥,我是野木,死魚臉讓我給你報平安呢!這次是真坐在車站了!”
“顧炆靨是和你一起嗎?”
“死魚臉在等我上車,他可嫌棄我了,離我兩個座位遠還要擦椅子哎哎哎...”對麵林野木話沒說完,似乎是在爭搶什麼,聲音忽大忽小的,忿忿而無語,
“是你主動把電話給我打的哎,死魚...”
韓獻失笑一聲,拿開屏幕看去才想起來是語音通話,他將手機重新拿回耳邊,語音電話卻直接掛斷了,頃刻,對方回了視頻通話。
韓獻擺弄著自己的濕發,甩甩頭順手按了接聽。
未料,視頻中毫無林野木的影子,顧炆靨的側臉冷峻鋒利,全然占住了整個屏幕。
韓獻揚起的笑意一瞬僵硬,拘謹起來,不自然攏住自己額前垂在一起的濕發,指尖很是慌亂。
“洗澡了嗎?”
“對的。”
“林野木半個小時後的車,助理帶他去吃東西了。”
顧炆靨眼中雖有笑意,但眉眼明顯疲憊,眼皮薄薄向下壓,有種天然的強勢與不可侵犯,攻擊性很強。
“吹風機呢?”
他語氣閒散又自然,眼神則完全不同,審視著畫麵中的韓獻,指尖敲打在椅子扶手,緩慢發出聲響。
韓獻腦袋一嗡,撿起剛放下的吹風機拿在手中打開並展示,
“在吹呢,吹乾了再睡的。”
“那好,不能濕著頭發睡覺。”
“嗯,我知道的......”
不能濕發睡覺還是他曾經告訴對方的呢...
顧炆靨唇角又微揚,懶懶指了指畫麵中的韓獻,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支煙,煙頭火光暗明交加,他直接戳破道:
“其實,你濕發也好可愛,不用整理我也很喜歡。”
“老婆——什麼樣子都很可愛。”
“我不是老婆。”韓獻弱弱反駁著,但沒什麼作用。
“那我是,也可以。”
像聽到了什麼什麼驚雷之語,聞言,韓獻悶悶怔住,回想起了什麼。
一瞬,他那蒼白臉皮上剛因水蒸氣浮上的紅暈直接透頂,像個剛摘沒多久的奶油草莓。
顧炆靨似乎是真的有些憊懶,而韓獻又思緒亂晃,便沒再繼續說些什麼掛了電話。
“那...晚安。”
“嗯,記得要夢到我。”
手機屏幕自動退到原來的聊天頁麵,韓獻有些可惜地盯著兩個白色時間條,沒再言語,隻是向上拉著對話,一字一句看著。
即使加起來也沒有十個字。
滑到最上方,看著自己綠油油的聊天框,韓獻指尖猛地頓住僵在屏幕上,另一隻手則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
再次定睛一看也無法改變某個事實。
聊天框裡並不是“我是韓獻。”——而是“我的韓獻。”
韓獻調出自己的26鍵輸入法,眼睛眨了又眨,心中一片死寂。
一不小心輸錯了......
長按聊天框——沒有撤回鍵。
他無力滑下頁麵,想起了剛才的兩次通話,加起來超過兩分鐘了。
完全沒有撤回的可能性了......
他將自己蜷成一團塞進沙發裡,哆哆嗦嗦打出了一行話發了出去,心虛還加了三朵玫瑰花表情來真誠表示歉意。
“備注不小心發錯了。【鮮花】【鮮花】【鮮花】”
“我是韓獻【鮮花】【鮮花】【鮮花】”
對方像自動回複一樣,彈出了白色對話框,
“好的,我的韓獻。”
“想聯係林野木,可以來找我,你自己聯係,號碼會被祁憐呈盯上,我的韓獻。”
韓獻看到這四個字就眼前發黑。
但想起對方剛才青黑的眼底和明顯疲態非常的神色,心頭雖有異樣,卻沒有反駁,隻是繼續真心道:
“謝謝。【鮮花】【鮮花】【鮮花】”
“不客氣,我的韓獻。”
半晌,對麵又發來一條信息。
“發【鮮花】【鮮花】【鮮花】的原因是什麼,你變得更喜歡玫瑰花了,我的韓獻。”
沒有完全理解對方最後的那句話,韓獻隻能用最淺顯的角度來解讀。
喜歡玫瑰花?這不是一種真誠的禮貌嗎?
思索片刻後,他乖乖解釋道:
“【鮮花】【鮮花】【鮮花】這是一種真誠的表現。”
“明白了,我的韓獻。”
“謝謝【鮮花】【鮮花】【鮮花】,再送花會送玫瑰花,我的韓獻。”
送花?
指的是那些經常送往研究所的美麗鮮花吧。
“對方會喜歡的。【鮮花】【鮮花】【鮮花】”
又有幾滴水從韓獻尚未乾的頭發上滴到手機屏幕上,見顧炆靨不再回複,韓獻用睡衣袖子擦乾屏幕,拿出了吹風機對準了他的濕發。
在巨大的嗡鳴聲中,韓獻長籲了一口氣,捏了捏擰成一團的眉心。
又有人偷偷向他胸口擠檸檬了嗎?韓獻單手捂住胸口,神色無助。
胸口莫名悶,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