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歎息一聲，“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知道，你生下來後，一直很正常，眼神也十分清明，就突然高燒一次，在你半歲的時候，我沒日沒夜的照顧你，你終於退燒，可從那以後，你就變得奄奄的，目光也不似之前明亮，起初，我和你爹隻當你是大病一場，還沒恢複，可，從那之後，你的眼睛再也沒亮過。”

劉氏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還全是後怕，金玉晴想說點什麼，見劉氏這個樣子，她實在說不出。

劉氏又道：“你是不是覺得是娘想多了？可你知道嗎，從那之後，你三天兩頭的生病。我一氣之下，將伺候的下人都攆走了，結果，你反而不怎麼生病了，那時候開始，你爹便也有所懷疑了，我們就乾脆三天兩頭地將府裡的下人發賣掉，隻要我們不敢全然相信的，我就將人攆走。”

金玉晴皺眉，心中也開始覺得，自己當初變傻子，大概真的是被人害了，同時，也感受到了父母對自己的深沉愛意，心裡頓時被填得滿滿的，酸酸漲漲的感覺，金玉晴甚至覺得眼眶有些發澀。

“最後，我們偌大的太傅府裡，隻餘不到十個下人，京城不少人因此更是笑話我，說我不會管理內宅，配不上你爹，不過你爹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他們看不慣我，也乾不掉我。”說這話的時候，劉氏眼角都是飛揚的小得意。

“我和你爹隻想著，府裡沒人下黑手了，你的病便能漸漸好轉，哪成想，你到了三歲多，還不怎麼會說話，太醫院的太醫都被你爹請了好幾個遍，都沒辦法。”

“後來，國師給你爹指了條路，說是萬坪村跟你八字特彆合，到那邊去，或許你能好起來。”

“我和你爹也是無路可走，想想你爹那樣的人，最是不信鬼神一說的，竟然也信了八字和風水的話，我們搬家的時候，朝中不少人笑話我們，都說你爹是因為娶我這樣的，所以才會……”

劉氏說著，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娘，辛苦您和爹了。”金玉晴握著劉氏的手，內心也全是感動。

劉氏卻含著淚笑了起來，“不辛苦，你能好起來，我們怎麼樣都不幸苦。”

金玉晴將頭靠在劉氏的膝蓋處，輕輕抱著劉氏。

“如今你好起來，外頭都在傳，說那萬坪村是個滋養人的好地方，但是我知道，無外乎是我們離開了這對你下毒的人，我就是覺得，你是中了毒才那樣。”

“我也知道，對你下手的人無非就是想逼死我們母女，好讓你爹娶彆人。”

金玉晴抬頭，“娘，那現在，我爹年紀也大了，總不會還有人想將女兒嫁給我爹吧？這麼一來，應該不會再有人對我們下手了吧？這些年，朝中應該也有許多新起之秀了，當初那批能嫁給我爹的，現在，應該也都出嫁了吧？”

劉氏期期艾艾的表情瞬間僵住，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還有，閨女都能想到這點，金太傅難道沒想到？為什麼從來不告訴她？看她犯傻，金太傅很得意？

劉氏轉念又想到金玉晴眼神黯淡無光、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些年，到底還是堅持道：“不管人家還會不會動手，我都不能再給彆人機會。”她腦子確實沒有這父女兩聰明，但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小心守護自家閨女。

金玉晴點點頭，左右她們家也沒那麼多講究，在萬坪的時候，張媽和芍藥就能打理好院子裡的事情，來京城，不過是院子變大了些，又多了七個小丫頭，沒道理會忙不過來。

這麼一想，金玉晴也就沒再勸劉氏，“嗯，還是娘想得周到。”

金玉晴知道，她和她爹太聰明了，聰明到她娘經常懷疑人生，這或許是她爹對這事看破沒說破的原因吧？

這麼一想，金玉晴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沒有爹爹聰明。

心中卻又出現另一個疑問，娘親好好的住在深山那麼多年，怎麼她爹離開後，她娘會成為難民？

不是說山裡打獵，再種些蔬菜，足夠一家吃用嗎？

金玉晴見劉氏眼中已經帶上些許放鬆，不似方才那般緊張，金玉晴將心中的疑惑咽了回去，決定還是晚些時候問問聰明爹吧，要是再問娘親，保不準娘親又會陷入自我懷疑。

母女二人這邊說完話，芍藥就領著剛洗漱換了乾淨衣裳的七個小丫頭來劉氏這邊了，“夫人，姑娘，這些丫頭已經收拾好了，如何安置那六個丫頭？”

金玉晴隻挑了一個黑瘦丫頭，另外六個，芍藥一時也不知道夫人心裡有什麼打算，便乾脆帶過來了。

劉氏道：“兩個去廚房，兩個留在我這邊院子，再將荷園收拾出來，姑娘以後就住荷園，另外兩個，就去姑娘院子伺候。至於怎麼分，你和張媽看著辦就行。”

芍藥應下，對春花道：“春花，你留在這邊伺候姑娘，其餘人先跟我去收拾荷園。”

眾人應聲退下，春花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等候金玉晴吩咐。

劉氏道：“晴兒，你今兒不是要同雲起那孩子一起去育嬰堂嗎？”

金玉晴點頭，聽了劉氏的故事，金玉晴腦子裡都在想著等金太傅回來，要問清楚心中的疑惑，差點忘記了去育嬰堂的事情。

劉氏道：“春花剛來你身邊，你今日出門，還是讓王琦陪著一起吧。”王琦有些拳腳功夫，王琦跟著金玉晴，劉氏也放心些。

金玉晴應下，“正好，我今日不想走路，娘就是不說，我也會叫王伯趕車送我去育嬰堂的。”

劉氏擺擺手，道：“行行行，你去玩吧。”

金玉晴起身，認真糾正道：“娘，我不是去玩，我也是去當差的！”

劉氏笑道：“好，我家晴兒是去當差的。”

金玉晴出門，春花趕緊跟上，“姑娘。”

金玉晴點點頭，往自己睡的房間走去，“你在這裡等我，我取了東西，咱們就出發。”

春花想說，姑娘吩咐她去取就行了，轉念一想，她對這裡什麼都不知道，姑娘就是說了，她也不知道取什麼，去哪裡取，隻得乖乖等在原地。

心裡也暗暗下決心，要快點熟悉這裡，好好伺候姑娘。

金玉晴取了昨日收拾好的小包袱就出來，提著包袱就招呼春花，道：“走，咱們出去。”

春花見姑娘自己拎著一個包袱，她卻空著手，趕緊上前道：“姑娘，我來拿。”

金玉晴道：“這個有點沉，你拿不動。”

春花一聽，更不能讓金玉晴自己拿了，她才剛跟在姑娘身邊，哪能姑娘拿重物，她空手走？

春花抓住金玉晴手裡的包袱，有些著急道：“姑娘，還是我來吧，我力氣大，我來提。”

“你力氣也大？”金玉晴挑眉，眼中閃過驚喜，“那行，你拿著吧！”

金玉晴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找的這個會打架的丫頭，居然也是個力氣大的，這樣一來，往後她們出門，豈不是能打遍京城無敵手了？

春花高興地接過金玉晴手裡的包袱，在金玉晴鬆手的瞬間，春花差點沒抱住，一個趔趄，幸好，沒摔倒。

“你沒事吧？”金玉晴關切道，“要不，還是我來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