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傅愣在原地好半晌,是啊,他是太傅,是教書育人的,教書簡單,育人難啊。
從前,金太傅也從未用是否讀書或者念書的好壞來評判一個人,如今這是怎麼了?
是因為被如今的皇家學院的氛圍影響了?還是因為太擔心閨女了?
金太傅仔細想想,據他了解,那永昌侯府的小世子這段時間雖然逃了他的課,但在外頭也沒鬨出什麼大事,都是小孩子的玩鬨。
金太傅甚至還聽說,今日龐澤楷賽馬撞翻了不少人的小攤,但是回頭就讓人去給那些人賠償了,小攤販們各個喜笑顏開。
金太傅當時就覺得,那種感覺有些熟悉,這會兒想起來,可不就是熟悉的感覺,他閨女在萬坪村同人打架後,那些帶著被揍的孩子來他家領賠償銀子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感覺?
還有大理寺卿家的那位小公子,到現在為止,他也就隻聽說那孩子發誓不去學堂,這種事情,在皇家學院的夫子看來,自然是直搖頭。
或許,真的是因為最近身邊都是皇家學院的夫子,大家討論的便也都是讀書、讀書、讀書,以至於他腦子裡也隻剩讀書了?
不對,他又不是第一次當太傅,更不是第一次在皇家學院教書,以前,他也沒這樣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
金太傅躺到床上,都還沒想明白。
另一邊,金玉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麵對用讀書好壞來判定一個孩子好壞的太傅爹,她胸口突然就生出了難以壓製的憤怒。
等她回神,卻忽然覺得這種憤怒有些熟悉,可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這種熟悉感來自哪裡。
她爹一直是她的偶像,印象中,她和她爹從未如此置氣過。
莫不是,她腦子不靈光的時候經常同她爹生氣?
要是那樣的話,她明天早上還是同她爹道個歉吧,養個傻閨女,還天天同自己生氣,她爹真是太難了。
第二日一早,金玉晴一起來就問芍藥:“芍藥姐姐,我爹在哪裡?”
芍藥一邊給金玉晴擰毛巾,一邊道:“老爺今兒天沒亮就當差去了。”
“天沒亮就當差去了?”金玉晴錯愕,“皇家學院讀書時辰改了?”要是這麼早就要去讀書了,她也想學秦風竹了。
要知道,皇家學院讀書,一個月隻休三天,這和沒日沒夜讀書,根本沒什麼區彆。
休三天,對蒙學院的孩子們來說,是沐休,玩耍,對科學院的學子來說,比讀書還累。他們中有許多是附近的,要乘著這三天時間回家取換洗衣裳,還得繼續溫書,超越同窗,這三天也是很重要的,有條件的家庭,這三天,就都忙著開小灶了……
芍藥搖頭,“奴婢沒聽老爺說改時辰的事情,多半是今兒輪到老爺當值了吧?”
金玉晴點頭,心裡暗自想著,今晚等他爹回來好好跟她爹說說,昨天一生氣,還將去育嬰堂教孩子們識字的打算給忘記同她爹說了。
金玉晴快速洗漱完畢,就往劉氏的屋子去,“娘,今天我還要去一趟育嬰堂,我想帶些筆墨紙硯過去。”
劉氏道:“你這孩子,昨日不是告訴過你了,育嬰堂的孩子們用不上那些嗎,怎麼還要帶那些過去?娘這裡還有些銀兩,你直接帶銀子過去吧。”
劉氏說著就起身準備去取銀子,金玉晴連忙拉住劉氏,“娘,不用銀子,那筆墨紙硯,是我要去那邊用的。”
說著,便將自己打算這段時間去育嬰堂教孩子們識字的事情同劉氏說了。
劉氏原本是舍不得閨女去受這個累的,可想到昨晚金太傅對金玉晴的擔心,“這小半年的時間,她不去學堂,天天在外麵同人瞎玩,到時候要是跟人學壞了,可如何是好?”
之後,金太傅一夜輾轉,劉氏以為,金太傅是因為擔心金玉晴變壞才睡不著的。
現在聽金玉晴這打算,便應下了,閨女去育嬰堂教人識字,有了正事,自然也就沒功夫去外麵跟人學壞,“行,需要什麼,就跟娘說。”
金玉晴立馬撲進劉氏懷裡撒嬌賣萌,“娘親真好,那我待會兒就出去了。”
劉氏卻道:“今天不行,我和張媽今天準備給你挑兩個身邊伺候的人,既然是給你挑的,自然也要合你眼緣,你等看過,定下了再走。”
“啊?可是,我昨日已經同陸雲起約好了的。”
“那就讓你王伯去陸大人府上跑一趟,跟雲起那孩子說一聲就成,等你這邊忙完了,你要是還想去育嬰堂就再去!”劉氏一言定下。
她娘都安排得這麼明白了,金玉晴隻得應下。
金玉晴吃過早點,張媽就帶著個婆子進了院子,“夫人,牙行的人過來了,是現在挑人嗎?”
金玉晴隻想趕緊忙完就出門,自然是一個勁地朝劉氏點頭。
劉氏點頭笑道:“將人帶進來吧。”
婆子笑眯眯地朝劉氏和金玉晴行禮道:“民婦見過夫人、見過姑娘!”
“免禮,讓人都進來吧。”劉氏道。
“哎!”婆子連忙點頭應下,笑著朝外道:“小丫頭們先進來。”她可是聽說了,金太傅家搬來京城有小半個月了,這府裡還沒有采買仆人呢,這麼大的宅子,至少也得要十來個下人吧?
劉氏沒太注意婆子的措辭,金玉晴卻是注意到了,問道:“娘,今日是要添置多少人?”
劉氏道:“就給你買兩個合眼緣的。”
底下的婆子立馬笑著道:“民婦聽說,太傅府上還沒采買下人,想著,或許夫人也需要,不僅帶了十歲左右的,還帶了十五六歲的,和幾個婆子,都是些能乾的,夫人可以順道一起看看,喜歡的就留下,看不上的,民婦帶回去就成了。”
劉氏麵色微變,她就怕彆人乘機往府裡塞人,這婆子這般殷勤,莫不是……?
劉氏還沒想好,金玉晴就笑著道:“好啊,不然府裡這麼大,因為人手少,好些個院子都沒用,著實浪費。”
金玉晴已經開口了,劉氏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麵駁了孩子的麵子,便沒說什麼,想著呆會兒找些借口不留人就成了。
婆子笑得更殷勤了,今日,果然是個大單子。
說話間,外頭候著的小丫頭們縮著脖子,怯生生地走了進來,在婆子的指揮下整整齊齊排成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