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鬆田警官幫你,都是因為萩原警官拜托他嗎?”佐藤美和子問。
藤井月遲疑片刻:“我想應該是的,因為鬆田同學他……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一個會主動管彆人閒事的人,說實話他會選擇做警察我都很意外,倒是萩原同學,一向很樂於助人,會體貼彆人遇到的麻煩。”
她抬起頭:“我曾經疑惑過,鬆田同學當時為什麼要幫我,自從在葬禮上見過入江老師之後,我有了答案。”
“可是一個曾經這樣無私幫助過我的人,我甚至是在他去世四年後才知道他當初的善意,這讓我感到很愧疚。我覺得我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麼,所以我辭去了電視台的工作,從偵探助理開始做起,想找出爆炸案的犯人,給他報仇。”
她的工作履曆就擺在那裡。
三年前沒有任何預兆,她辭去了主持人的工作,從零開始做起偵探方麵的工作,這些都是無可避免會被警方查到的事實。
整條邏輯鏈嚴絲合縫,即使是有心想幫她洗脫罪名的佐藤,看著審訊本上記錄下來的供詞,也感到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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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田陣平手上捏著一支煙,焦躁地放到嘴邊想吸一口,卻發現壓根沒有點上,他搓了搓手,將完好的煙按在煙灰缸裡。
“她說的這些事,你找入江老師調查過嗎?”
佐藤美和子點點頭:“當然,在來找你之前,我就已經找過入江女士了。”
“但是很遺憾,她在一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佐藤美和子說,“不過她在三年前確實去過你的葬禮,而且我找了當時在場的一些客人,確實有人看見她們兩人交談過。”
鬆田陣平冷笑一聲:“三年前的葬禮,還有人能記得這麼久遠的細枝末節的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佐藤美和子:“這個問題我也懷疑過,但目擊者說是因為,當時那位年輕的小姐——也就是藤井小姐,她的臉色很奇怪,看起來格外的悲傷,所以他才印象深刻。”
“我把我現在知道的內容都告訴你了。”佐藤美和子說,“鬆田警官,現在該輪到你告訴我了,你覺得,萩原警官為什麼要幫助藤井小姐呢?”
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鬆田陣平失神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現在腦子很亂,牽扯到研二的事,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見她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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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沉重的推門聲,審訊室對麵的鐵門被打開。藤井月從座位中抬起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預想中的人。
“鬆田警官,你來啦。”她甚至還有心情跟他打招呼。
警方想驗證證詞的真偽,隻有去找鬆田陣平。而他聽到關於萩原研二的事,會主動跑過來找她,也在她預料範圍之內。
事實上,她在跟佐藤美和子說出那番供詞時,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場麵了,唯一預測有誤的是,鬆田陣平竟然很沉得住氣,挺了一晚上,第二天才過來找她。
鬆田陣平卻遠沒有她那麼輕鬆,他拉開椅子,在藤井月對麵沉默地坐下。
“鬆田警官,”見他一直不開口,藤井月率先打破了沉默,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你今天來,應該是有事要問我吧?”
鬆田陣平抬起頭,眼睛裡有幾條淡淡的血絲,像是熬了一夜沒睡。
他沉默了一會。
“我確實是有事要問你。”他說,“那天我想問,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你為什麼堅持要殺掉那個人?”
藤井月淡淡地:“我想這個問題,佐藤警官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
鬆田陣平用漆黑的瞳孔注視著她:“我想聽你自己說。”
藤井月靜了兩秒:“是因為萩原警官,曾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幫助過我,我想要回報他當初的恩情。”
“你有調查過他當初幫你的原因嗎?”
“人死如燈滅,萩原警官已經去世了,我怎麼能知道他當初……”
她忽然閉上嘴,驚疑不定地看著鬆田陣平。
“怎麼不說下去了?”鬆田陣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因為你也發現邏輯鏈裡的漏洞了吧。”
“如果這件事對你有那麼重要,重要到你不惜辭去工作也要親手抓住犯人,重要到你幾次三番下殺手,你就一定會想要知道,萩原當初幫你的原因。”
“可是從你重新見到我以來,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鬆田陣平鷹隼般的目光像抓住獵物一樣,犀利地盯住她。
“隻有兩個可能,第一種,你認為我不知情,問了也是白問。但我作為其中的另一個當事人,也是他的朋友,是有很大可能性知曉原因的,你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第二種可能——”
“你從一開始就不關心這其中的原因,這隻不過是你找到的另一個借口。”
藤井月怔怔地看著他。
“就像你當初跟那個小男孩說,你是為了給青梅竹馬的我報仇一樣。”
“很遺憾,雖然你的邏輯鏈很完整,各個環節也都對得上,但還是百密一疏。”鬆田陣平靜靜地注視她,“因為我的【死而複生】,打亂了你原本的計劃,慌忙之中,你忘記了要補上這個缺口。”
藤井月沙啞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漏洞的?”
“在佐藤跟我說起的時候。”鬆田陣平淡淡地說。
那就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藤井月苦笑:“你還是那麼敏銳啊,老實說,你做偵探大概也會很適合。”
鬆田陣平沉默半晌:“大概是因為牽扯到我很在意的人,才會這麼快發現的吧。”
藤井月沉默片刻。
“是啊,你跟萩原同學以前就很要好,涉及到他的事情,你在意一點也是正常的。”
“那你呢?”鬆田陣平盯住她,“你又是因為什麼,才對那個人恨之入骨?”
在被桌子擋住的地方,鬆田陣平雙腿交疊著,黑色西褲下的大腿肌肉緊繃著,銳利的眼神直直盯著藤井月。
“你跟那個人的仇恨,也隻可能同我與萩原有關了。”他淡淡道,“我想了很久,既然不是因為我,那就隻能是因為萩原了。”
藤井月緊緊抿著唇,沉默著不肯與他對視,狀態有些焦躁。
“你是為了研二才執意要報仇的吧。”
鬆田陣平表情漠然,像是在說與他全然無關的事,眼眸漆黑,視線落在她交疊著擺在胸前的手肘上。
她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聞言眼睫顫了下。
“隻是在原因上撒了謊。”他繼續說,“不是因為恩情,隻能是因為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