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莫歸一不解。
安魂祭是這個世界的盛典,由每個城市實力最強的五位天師主持,目的是超度整個城市以及城市周邊的孤魂野鬼,還百姓們一個安寧的家園。這一天,城裡的很多百姓都會聚集到祭壇附近,安安靜靜地坐在祭壇周圍,雙手交握於胸前,閉著雙眼,隨著五位天師召喚出來的萬丈天光,虔誠地祈禱著未來一年的太平。
大麵積輻射出去的天光會超度善念,消滅惡念,使惡鬼短時間內不敢再冒頭,而且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有一定的祛除病灶、強身健體的功效。所以百姓們都會趨之若鶩,有些人甚至會提前幾天就在祭壇外打地鋪站位。
莫歸一不理解,青田為什麼不讓自己過去?
“歸一,你聽我說,”青田壓低了聲音,又為了讓莫歸一能聽清,離得更近了,“天師院的另一位大天師秦泰與師父不合,五年前櫻櫻師娘出事時,秦泰也在現場,卻躲在暗處沒有出手相助......”
青田說話時,幾乎把莫歸一逼到了牆角,呼出的熱氣都能撲打在莫歸一臉上,莫歸一起先感覺非常彆扭,可慢慢的,她聽入迷了,也就沒再介意這些。
“這件事情師父完全不知道,我也是前不久經過秦泰的辦公室時,無意間偷聽到的,當時他藏了櫻櫻師娘的一縷魂魄,已經煉成了惡靈,準備在安魂祭那天放出來。那惡靈被放出來後一定會去找自己的身體,如果你還是原來那個脆弱的櫻櫻師娘,那麼那惡靈一定會進入你體內吞噬你的殘魂讓你發瘋,秦泰就會當場擊殺你,引得師父失控。但你不是櫻櫻師娘,你的魂魄不會讓那惡靈附體,那惡靈認出你來後,也一定不會放過你,還會讓師父會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會......”
青田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突然而至的白光揪住了後領,帶飛了出去。
莫歸一一驚,立刻追了過去,迎麵撞上了化作白光閃回的白戰。“青田呢?你沒把他怎麼樣吧?”莫歸一擔心地問道。
白戰臉色很不好看,他彎下腰捧住了莫歸一的臉,仔細端詳,說道:“你在為他擔心?擔心什麼?他是我的徒弟,我還能殺了他不成?”
“你彆誤會,他沒對我做什麼。”莫歸一聽出了白戰的嫉妒和怒意,連忙解釋。
“我看到了,他的確沒做什麼,隻是不知分寸,離得太近!我就給他關幾天禁閉,櫻櫻,你再為他說話,可就不止幾天禁閉了。”
白戰生氣的樣子,太嚴肅了,嚴肅得莫歸一心裡都打起了冷顫,她撲到了白戰懷裡,撒起了嬌:“彆生氣了老公,彆生氣了彆生氣了......”
她搖晃著身子逗著白戰開心,腦子裡卻在想著青田說的話,的確,在這種情況下,隻有不出現在安魂祭才是最好的選擇。那惡靈就算是櫻櫻的靈魂,既已成為了惡靈,一定會被其他天師消滅,隻要自己不去,就能躲過這一劫!
莫歸一還在想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小腹一涼,回過神來時,才驚見身前的人已經換了副著迷的表情,將冰涼的手探進了自己衣服裡。
那在外沾染了寒露的手很快摩擦得火熱,莫歸一身子微顫,看著窗外還在忙碌的徒弟們,喘息著嗔怪道:“白戰,彆,外麵還有人呢......”
白戰托著莫歸一轉身,將她壓到牆上,臉埋進了她的脖子裡,迷醉地親吻著,褪去了她的衣服。
“放心吧,沒人敢過來的。”白戰的聲音壓抑得嘶啞。
莫歸一勾住了白戰的脖子,腿被他架在了臂彎。她仰著頭,口中熱氣呼出,微合的眼角一片醉意,隨意挽在腦後的長發散亂了下來,發尾跳動不停,掃在了衣冠楚楚的白戰雪白的道袍上......
......
安魂祭的前一夜,莫歸一趴在白戰寬厚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把玩著他冒出了點胡茬的下巴,說道:“白戰,明天安魂祭我不去了,我要在家歇著。”
“為什麼?”白戰攬住了莫歸一堪堪一握的腰,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溫柔愛意。
“腰疼!”莫歸一微微嘟嘴,生起了氣,嗔罵道:“都怪你!”
白戰笑出了聲,翻了個身將莫歸一摟進了懷裡,揉著她的後腦,寵溺地說道:“都是我不好,把我們櫻櫻的腰弄疼了,都怪我,櫻櫻要是生氣,打我也行,咬我也行。”
“咬你?”莫歸一從白戰懷裡鑽出了腦袋,看著白戰肩頭的幾個通紅的牙印,罵道:“咬你你隻會更興奮吧?禽獸!”
“禽獸?”白戰佯怒:“我可是你老公!
“禽獸!禽獸!”
“那禽獸要吃了你!”
兩人在床上笑鬨著,鬨了片刻,莫歸一熱出了一身的汗,筋疲力儘地仰躺在床上,抓著白戰的幾根手指,隻覺得心裡全是暖意。
“好熱啊,身上黏糊糊的,”她抬起手捏了個淨身訣甩在了身上,頓時就感覺到一陣涼意,神清氣爽。
“忽冷忽熱的彆感冒了,”白戰立刻拉過來被子,將莫歸一攬進了懷裡。
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莫歸一竟然感動得紅了眼眶,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經曆,第一世的顧辰林在她孕期冷落了她,後來出了軌,簡直就是個人渣!第二世的風逸表麵溫良,內心陰暗,嫉妒心強,在她最疲憊最需要他的時候,給她下毒,把她從巔峰推向了深淵;第三世的宗雲山冷漠無情,道貌岸然,等到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第四世的蕭肅利欲熏心,從一開始的接近就彆有目的,最後親手將她送上了死路。
這一世的白戰,為人正直,溫柔體貼,幾乎什麼都好,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愛的是他的妻子,櫻櫻。
想到這裡,莫歸一有些心痛,她低垂著頭,靠在白戰胸膛滾落了幾滴熱淚,問道:“白戰,你愛我嗎?”
“當然愛啊,”白戰回答得很乾脆,可這句話的最後兩個字還是:“櫻櫻。”
莫歸一心裡一抽,咬緊了唇。
安魂祭當日,莫歸一替白戰穿上了最莊重的大天師金雲道袍。道袍以白色為底色,胸前、袖口、衣擺都以金線繡有雲紋,金色的腰帶上還雕刻著紛繁複雜、栩栩如生的雲中金鶴。道袍素淨莊嚴,除了金色和白色就沒有了其他雜色,襯得白戰整個人更加的孤高清冷、莊嚴肅穆,若是再配上幾道天光,那將宛如天神降臨。
莫歸一看得失神,白戰輕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鬆開了白戰的手,紅著臉說道:“快去快回。”
白戰走之前,還俯下身在莫歸一耳邊說了一句:“櫻櫻如果喜歡我這麼穿,那麼晚上回來我就不脫了,隻脫櫻櫻的......”
天神瞬間變成了老流氓,莫歸一扶額罵道:“滾吧你!”
此時已是初冬,莫歸一裹著披風坐在院子裡,望著陰沉沉的天空,看到了那飄落在陣法結界上的一片片細細的雪花。
陣法不攔死物,雪花在結界上激起一陣如漣漪般的波紋後,又晃晃悠悠地飄進了陣法內,落到了地麵上。
天空雖然陰沉,但這結界漣漪卻格外的好看,可看久了,心情卻越來越憋悶,越來越低落。
突然,萬丈天光從遠處射了過來,彌漫了整片天空,天光衝破了濃雲,也衝散了莫歸一心中的陰霾。許久之後,天光變得柔和,天空中的雪花被照得晶瑩剔透,落在結界上時,仿佛在綻放著用光繪成的煙花。
看著這一切,莫歸一嘴角浮現出久久不散的笑意。
莫歸一以為,自己的人生會像這天空一樣,撥開雲霧,終見光明,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渾身是血的白戰。
當白戰出現在院門口時,那染透道袍的鮮紅像是尖刀一樣刺進了莫歸一心裡,她連忙衝了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白戰,幾乎要哭了出來:“白戰,你怎麼了?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沒事,櫻櫻,”白戰扯出一絲虛弱的笑,沾滿鮮血的左手抓住了莫歸一的手腕,右手從鮮血淋漓的懷中拿出了一個染血的玉瓶,玉瓶之中,似乎裝著躁動不安的靈魂。看著那玉瓶,莫歸一心裡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就聽白戰說道:“櫻櫻,這是你的一縷魂魄,雖然她出了點狀況,可我已經將她用心血洗淨,你可以融合......”
白戰還沒說話,莫歸一就掙脫了他,猛地退後了幾步,滿眼恐慌,冒出了吞吞吐吐的話語:“不,不能......”
白戰疑惑不解地望著莫歸一,握著玉瓶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突然,院子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像是有不少人正在快步逼近。白戰神情一凜,立刻轉身,手中飛出殘影,將鎖陣訣扔到了陣法之上,陣法結界表麵立刻冒出了一片金光,金光消散之後,連風雪都被擋在了結界外麵。
一群身穿各色道袍的人停在了院門口,為首的那位與白戰一樣穿著大天師金雲道袍,他抬起手臂,指著白戰喝道:“白戰,把惡靈教出來!當著萬千百姓的麵竟敢包庇惡靈,你還配當大天師嗎?!”
白戰怒道:“秦泰!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陰謀詭計!你早就知道那惡靈是我的妻子!說,把我妻子變成惡靈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你?”
“就算那是你的妻子,那也是惡靈!白戰包庇惡靈,我將代表天師院,清理門戶!”秦泰從腰上抽出一把木劍,雙手掐訣加持木劍,以強大的靈力將木劍轟在了結界之上。
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莫歸一隻感覺天旋地轉,地動山搖,然後就見那木劍擊破了結界,木劍也在高空中炸成了碎片。
秦泰的人闖入進來,各式招數如疾風驟雨般襲向白戰,青田、洛河以及白戰的一眾徒弟也匆匆趕來,立於白戰身側,雙方人馬於庭院中展開了激烈的混戰。
白戰本就受傷,在秦泰的針鋒相對下節節敗退,莫歸一見狀怒火升騰,手中捏訣加入了戰局之中。
一團電光閃爍的雷暴襲向了秦泰,秦泰見無處可躲,立刻甩出了幾張土盾符,大喝一聲:“擋!”
土牆出現,與莫歸一的雷暴撞擊在了一起,幾聲劈裡啪啦的巨響過後,雷暴消失,土牆被炸得四分五裂,碎渣撒了秦泰一身,原本仙風道骨的秦泰頓時成了一隻狼狽的土狗。
秦泰大怒,從懷裡抽出了十多張靈符,劈頭蓋臉地砸向了白戰與莫歸一。抵擋之中,那裝著櫻櫻靈魂的玉瓶不小心從白戰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啪!
一聲不大的脆響卻如同驚雷一般在白戰和莫歸一耳邊炸響,兩人臉上皆是驚恐,可白戰是在擔心櫻櫻的魂魄受損,而莫歸一則是懼怕身份暴露!
白戰擋在了那縷稀薄的魂魄麵前,渾身靈力不要命的析出,手中捏出了護靈訣,召喚出一個小巧的結界將靈魂護在了其中。
莫歸一原本是想逃開的,可白戰身後,秦泰仍然在蓄力攻擊。青田他們正在費力地應對秦泰的手下,所以一旦自己逃走,白戰生死難料!她沒有辦法,隻能咬著牙,護在了白戰與櫻櫻的殘魂前。
莫歸一心裡很痛,白戰對那縷殘魂的執著讓她認清了現實:白戰愛的人,始終是他的櫻櫻!
這些日子感受到的幸福和溫暖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這些日子的那些美好暢想根本不會實現!
眼淚從眼角滾落,莫歸一手中艱難地捏出了一個強大的雷暴決,正當她準備釋放出去的時候,聽到了身後那縷殘魂發出的微不可聞卻異常刺耳的聲音:
“老公,她不是我,她不是崔櫻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