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的遲疑讓莫歸一手中的雷暴消散，秦泰的符咒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莫歸一胸中悶痛，退後了幾步，口中湧出了鮮血。

“櫻櫻！”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白戰仍然護了過來，一手握著櫻櫻的魂魄，一手攬住了莫歸一。

白戰掌心中的魂魄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嘯：“白戰！她不是我！我說了她不是我！你聽到了沒有？”

這一句話，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白戰愣住，難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魂魄，然後再僵硬抬眸，看向了莫歸一。

秦泰見事情有變，停止了攻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站在一旁看戲。

莫歸一的唇角一片血色，但臉色異常的蒼白，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她深吸口氣，辯解道：“白戰，她好像，還是惡靈，彆信惡靈的話。”

白戰手中的魂魄的確不像莫歸一見到的櫻櫻的魂魄那麼純潔，那一團稀薄的靈魂之中，還帶著無數個讓人頭皮發麻的黑色顆粒雜質。

“白戰，我是櫻櫻！我才是櫻櫻！你知道的！”惡靈櫻櫻激動了起來，歇斯底裡地吼道：“白戰，五年前你沒保護好我，五年後你讓彆的女人占了我的身體，白戰，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白戰瞳孔放大神色痛苦，他低吼一聲，甩開了莫歸一，當即捏出了一個鑒魂訣。

“師娘！”青田大喊一聲，跑了過來，但也沒能擋住那急速襲來的鑒魂決。

鑒魂訣如同一桶冰冷的水一樣從頭澆灌而下，莫歸一渾身一僵，緊接著，萬蟻噬咬般的疼痛從身體各處冒了出來，她想哭喊，卻哭不出一點聲音，她想縮在地上抱住自己，卻連動都動不了。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噬咬變成了撕扯，莫歸一望向白戰，絕望的眼裡滿是乞求，“白，白戰，我痛.......”

白戰的眼裡是痛苦，是自責，白戰的手微微顫抖，可到最後，他都始終站在原地，沒有向無助的莫歸一靠近半步。

忍受著煎熬的莫歸一，終於被徹底地扯出了櫻櫻的身體。

疼痛消失，但身份暴露的恐懼讓莫歸一渾身顫抖了起來。她在空中縮成了一團，而櫻櫻的惡靈則趁機飛進了櫻櫻的身體裡，跑到痛苦且怔愣的白戰身邊，指著莫歸一罵道：“看，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搶了我的身體！白戰，你替我殺了她！”

莫歸一驚愕抬頭，望向了陷在痛苦中的白戰，看到了他眼裡的掙紮，也看清了他心裡的動搖！

他動搖了，他竟然動搖了，他竟然真的想殺我？

“白戰！”莫歸一飛了過去，痛苦地哭喊道：“這段時間陪你的是我，是我！你說你愛的人，是我啊！”

一滴血淚從白戰眼角滾落，他的右手之中，泛起了一層天光。

莫歸一怔住，她的魂魄在顫抖，她感到了絕望，感到了悲涼。她無力地開口，聲音顫抖：“白戰，你真的要殺我嗎？”

“莫歸一！！”

在白戰即將抬手之時，一聲大喝在莫歸一身後響起。她身後的青田揮起桃木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以心血為引，喊了聲莫歸一的名字，發動了技能：招魂。

冷風呼嘯而過，莫歸一的魂魄被吸進了青田的身體裡，她在一瞬間便感受到了胸口的劇痛，得知自己已經掌控青田的身體後，心中驚駭不已。莫歸一不知道青田為什麼要舍身相互，原本已經打算放棄的她，現在卻不能放棄了，因為她不能拖累了青田，不能害死青田。

她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胸口，轉身跑向門口，卻被秦泰攔住。秦泰冷聲嘲諷道：“招魂是禁術！白戰，你竟然允許你門下弟子學習禁術，你罪名又加了一條啊！”

白戰怒不可遏，走向門口，吼道：“滾開，秦泰，我門下的人，我自己處置！”

“嗬！連惡靈都包庇的人，誰敢相信？”秦泰嘲諷著，手中捏訣朝莫歸一飛出一道炎火。

赤紅的火焰讓莫歸一頭暈目眩，她已經明顯地感受到青田身體的虛弱，知道自己不能再耗下去了。她抬起右手，將青田體內的靈氣當成第三世的真氣運轉，心中默念這個世界沒有的天雷心訣，指尖冒出了一片淺藍色的電光。

霎時間，天空風雲驟變，電閃雷鳴，當那炎火即將擊打在青田身上時，一道天雷貫穿蒼穹，直接落到了秦泰的頭頂。

炎火在莫歸一眼前散去，同時倒下的，還有秦泰那具被劈得焦黑的屍體。

周圍，所有人都陷入了驚愕與恐懼之中。

莫歸一不再理會，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卻才剛跑了幾百米，便感覺到了四肢百骸的劇痛，緊接著，如中空的朽木一般，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

莫歸一這才驚覺：青田的身體，無法承受住天雷心訣，自己想救他，卻還是害死了他。

“青田，青田，對不起......”莫歸一心中愧疚不已卻已經無能為力，逐漸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她又變回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腳下是泛著幽光的八卦盤，周圍一片漆黑。“青田！”她呼喊了一聲，想飛出去，卻撞上了一道看不見的結界。

“青田已經死了。”白戰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莫歸一僵在了原地，魂魄在悲痛的情緒中顫抖不停。

“你叫什麼名字？”白戰的聲音異常平靜。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放我出去！要不然，你就殺了我！”莫歸一憤怒吼道。她痛恨白戰的無情，恨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那個惡靈櫻櫻，恨他導致自己害死了青田！

“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白戰的聲音，出現了波動。

莫歸一依然看不見他在哪裡，隻看到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出現在了幽光下，捏出了一個她看不懂的法訣。彩色的霞光從他手裡冒出，飛到了莫歸一的魂魄上，莫歸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在霞光中慢慢出現。

在莫歸一看不見的黑暗裡，白戰的目光已經緊緊地鎖定在了莫歸一由下至上緩慢顯現的身軀上。

這是一個顯像訣，能讓一團雲霧狀的魂魄恢複成死前最美好的模樣。

他看到了莫歸一白皙勝雪的肌膚，看到了她修長光潔的腿，看到了她漆黑的長發下若隱若現美妙曲線......他感到了熟悉，這一切，都好像與和他夜夜纏綿的櫻櫻彆無二致，直到那張勝過櫻櫻百倍的臉出現。

這個世界的莫歸一隻有十八歲，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齡，她臉上的純真、可愛和含苞欲出的誘惑恰如其分地組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朵勾動白戰心魂的嬌嫩紅蓮。他沒忍住，衝進了靈力形成八卦籠中，想擁抱住莫歸一，卻撲了個空。

“滾開！”莫歸一退後，眼角通紅，罵道：“你不是想殺了我嗎？滾開，你已經找到了你的櫻櫻，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白戰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端正了身子，筆直地站立在八卦盤上，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莫歸一的手臂，卻什麼都沒碰到，隻看到自己的手指從她的魂魄中穿過。他神色痛苦，內心掙紮，緩緩開口：“櫻櫻也死了。”

莫歸一無比的驚訝。

“即使用我的心血，也洗不淨那惡靈，”白戰解釋道：“她在櫻櫻的身體裡待了一個小時，櫻櫻的身體就出現了排斥現象，最終血崩而死。即使是惡靈，身體也不應該排斥到如此地步的，為什麼？為什麼櫻櫻連自己的魂魄都排斥，卻不排斥你？”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莫歸一繼續躲著白戰，“或許是櫻櫻主動把身體給的我，還記得嗎？在你帶我回來的第二天，有惡鬼突破了結界，櫻櫻被惡鬼嚇得魂飛魄散，在死之前，她讓我進入她的身體，代替她活下去！”

“是嗎？”白戰聲音顫抖，“我還以為，你就是櫻櫻呢！”

“什麼？”

“或許，你就是櫻櫻！”白戰抬眼看向莫歸一，眼眶內盈滿了瘋狂的期待。

“你放屁！”莫歸一氣極反笑：“白戰啊白戰！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你這個渣男，你不敢承認你背叛了櫻櫻，你不敢承認你移情彆戀，所以你就想找理由，想把我們兩個人，變成一個人！我告訴你白戰，我不是櫻櫻，我是莫歸一！”

白戰僵立在原地，臉上儘是失望，可過了一會兒，他又扯起了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得格外瘋狂，“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就是個人渣，就是喜歡上了你！莫歸一，莫歸一......”他重複著這個名字，垂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布滿咒文的金鑽，將那鋒利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心臟，“我已經失去了櫻櫻，我不能再失去你，莫歸一，人鬼有彆，我碰不到你，那就讓我也變成鬼吧！我會護著你，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護著你！”

話畢，他揮動了金鑽。

莫歸一瞳孔緊縮，飛了過去，撲到了白戰懷裡，擋住了那金鑽，在金光下，在白戰顫抖的瞳孔前，化成了炫麗的五彩星光，就這麼突然的，結束了她第五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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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的哨兵營地中，白戰看著莫歸一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心情起伏不停，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反手抓住了莫歸一，將她拽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

莫歸一一驚，推著他的胸膛，不悅道：“你乾什麼？快放開！找你有正事！”

“對不起......”白戰不肯鬆開，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彎下腰來在她耳邊說道：“我愛上你了，莫歸一，我現在回想那個世界的記憶，原本櫻櫻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讓我心動的，讓我迷戀的，都是你，是你附身後的櫻櫻。我愛你，跟我在一起好嗎？莫歸一。”

“白戰！”莫歸一輕喝，“彆發瘋，那輩子你傷我不算深，所以我還拿你當朋友！”

“怎麼能隻當朋友？”白戰深深受傷，抱起莫歸一走進了營帳之中，將她壓在了柔軟的床榻上。他單手將莫歸一的手腕按在了頭頂，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回想到第五世她在自己麵前化作星光消失不見的畫麵，便心如刀絞。

“我愛你，莫歸一，我們不能隻當朋友，你不也愛我嗎？否則，你怎麼會為了護我而死？”白戰捧起了莫歸一的臉，眼神裡是如癡如醉的迷戀。

莫歸一卻是一聲苦笑，“讓你誤解了，我保護你是知道我自己死了也能重生，我已經不想和你再糾纏下去了，沒有彆的意思。”

“沒有......彆的......意思？”白戰聲音顫抖，神情痛苦無比。

莫歸一神色恢複平靜，“是的，就算我在那一世愛過你，現在，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所以，放開我！”

“不！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白戰情緒失控，緊緊握住了莫歸一的後頸，吻上了她的唇。

這是一個過分粗魯和狂熱的吻，莫歸一幾乎喘不過氣來。白戰A級精神力溢出，那讓人心神安寧的檀香味逐漸撫平了莫歸一心中的煩躁與惱怒，她不再掙紮，身體逐漸發軟。

白戰的手，從莫歸一的手腕處滑下，撫摸著她光潔的手臂，落到了她堪堪一握的腰上。他回想起了第五世時和她夜夜歡愉的種種，身體裡的火開始狂躁地肆掠，他完全無法忍也不想去忍，隻想立刻占有身下的人，可突然，身後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幾聲哐當聲。

白戰不滿地抬起了身子，莫歸一也側過了頭，兩人都看見了一直如幽魂般跟在莫歸一身後的蘇柒扶住了身邊搖搖欲墜的架子。

蘇柒神色慌張地垂下了頭，邊撿著掉落在地上的雜物，邊解釋道：“不，不小心撞到了。”

不小心？莫歸一懷疑地皺起了眉頭，她印象中的蘇柒，十幾年來可從未犯過如此不小心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