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繩子早已掙脫,薑明月拉下眼上蒙著的眼罩,電光火石間明白了什麼情況,在看到綁匪再次舉刀準備動手的時候猛的把顧衍之一拉,兩人瞬間向後倒去,滾下田野間。
而此時蟄伏在一旁的警察迅速衝上前去把綁匪製伏。
“顧衍之,顧衍之,你怎麼樣?你沒事吧?”薑明月知道自己剛剛摸到的濕潤是什麼了,那是顧衍之背上流出來的血,好多好多。
喊著喊著,語氣又哽咽起來,與向綁匪示弱時的演戲不同,這次是真的心慌恐懼,連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這是第二次顧衍之因為自己受傷了。
見顧衍之還沒有反應薑明月仍在焦急喊著。
“我,咳咳,我沒事。”顧衍之恢複了點神誌,摩挲著抓住薑明月的手,語氣艱難道:“我,我剛剛是故意跟他這麼說的,其實我很擔心,快,快擔心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薑明月反手抓著顧衍之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眼淚也再控製不住,成滴成滴掉落下來,“你彆說話了,醫生很快就來了。”
“顧總,顧總,夫人,你們沒事吧?”正說著,楊助理就帶著隨行醫生趕了過來,在看到顧衍之躺在地上,而兩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後,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醫生很快拿出醫療器械,給顧衍之止血。
“夫人放心,萬幸顧總沒有傷及要害,隻是有點失血過多。”醫生把傷口簡單包紮後就讓人將顧衍之抬上救護車,而顧衍之在說完那句話後就暈了過去,隻剩薑明月全程在一旁守著。
這是薑明月第一次產生害怕失去的感覺,即使是那個預知夢離奇而又有像是有預兆,自己最終可能真的會流落街頭,薑明月都沒有這麼焦急恐慌過。
其實薑明月大概能想到剛剛的情形有多凶險,綁匪知道自己被騙後的惱羞成怒,手裡鋒利又無眼的刀刃,可顧衍之還是在那麼遠的距離迅速察覺到異樣,然後飛奔過來,在看到綁匪舉起的利刃後義無反顧替自己擋刀。
他不知道這樣自己有可能會死嗎?
薑明月不敢再往深處想,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這個為了自己奮不顧身的人,她隻覺得心裡一陣絞痛。
手術室外,薑明月站在門口輕聲對旁邊的人說道:“楊助理,我不想再看到那個綁匪。”
楊助理低垂著頭,顯然已是十分自責,“嗯,我明白夫人。”
薑明月繼續說道:“還有,記得跟媒體打招呼,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顧衍之不好的話。”
楊助理輕輕點頭表示明白,隨後看著薑明月過於平靜的臉色以及額頭上早就腫起來的包還是沒忍住勸道:“夫人,您也受傷了,先去處理一下吧。”
薑明月輕輕搖頭,態度堅決。
楊助理也不好再勸。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拉開。
醫生出來後對門口的人說道:“夫人,顧總已經沒什麼大礙,隻是需要修養一段時間,他這會兒已經醒了,您進去看看吧。”
薑明月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居然有些近鄉情怯起來,但很快又調整好狀態,笑話她怎麼可能會覺得害羞。
於是頗有些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踏進病房,隻是在看到顧衍之臉色蒼白,嘴唇沒一點血色,虛弱地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時氣力還是卸了下來,快步走到床前。
“顧衍之,你感覺好點了嗎?”薑明月眼含關切,注視著他的臉色。
顧衍之嗯了一聲,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薑小姐喊我名字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薑明月沒想到都這時候了顧衍之抓重點的能力還是不行,“是啊,我決定以後都這麼叫了,顧衍之,顧衍之,顧衍之。”
邊叫邊觀察顧衍之的反應,但顯然顧衍之的重點又變了,“你額頭上的傷,怎麼還沒處理?”
語氣裡同樣滿含關心。
原以為薑明月又會傲嬌地打著哈哈過去了,卻隻聽見她語氣嚴肅而正經,“因為擔心你,想等你醒了再去。”
顧衍之怔住了。
他好像第一次看到薑明月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中所想,不是玩笑、不是陰陽怪氣,也不是左顧而言它。
儘管讓薑明月為自己擔心他也會心疼,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很美妙。
顧衍之想伸手摸摸薑明月的額頭,可渾身沒力氣怎麼也抬不起來,隻能頹然地說:“可是這樣就不好看了。”
薑明月眼睛瞬間瞪圓了,“放屁!誰不好看我都不會不好看。”
隻是心裡有些猶疑,從那個鬼地方出來還沒來得及照鏡子好好捯飭自己,難道真的灰頭土臉的不好看?
顧衍之失笑,雖然喜歡薑明月心疼自己的感覺,可他更想看到她如平時般張牙舞爪、活力滿滿的樣子。
顧衍之輕笑道:“是是,薑小姐美貌天下無雙,隻是我擔心薑小姐的傷勢所以口是心非、嘴硬心軟。”
薑明月哼唧一聲,看著顧衍之溫柔而關切的神色勉為其難地說:“那行吧。”
仿佛真的是為了不讓顧衍之擔心之下不得已的選擇。
而不是薑明月自己想趕緊挽回自己的形象。
隻是兩人都沒察覺到,他們各自對對方都坦誠許多,或許察覺到了,但任由其瘋長。
之後顧衍之在醫院躺了一段時間傷口愈合後就回到家裡繼續修養,薑明月也一直陪著他。
擔心顧衍之無聊,薑明月還特意讓人在彆墅頂樓搭建了一個小型觀景台,因為專家說近期會有流星雨過境,反正薑明月不會承認其實是自己想看的。
這天晚上,薑明月拉著顧衍之早早就在樓台等著,現在的夜晚,已經很少能看見星星了,但今天卻不一樣,月亮高懸、星星點點,像是無數顆璀璨的寶石鑲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薑明月興奮地像個小孩子一樣拿出手機拍起照片來,而顧衍之在一旁腦子轉得飛快,回憶著自己看過的關於流星雨的浪漫知識,以期最後能給薑明月一個完美的體驗。
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到了一個陪看的位置,但他顯然忘了,這段時間薑明月才是那個陪伴者。
在觀景台待了一會兒,他們終於想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為什麼都這個季節了平洲還有蚊子?”
顧衍之也失算了,今年平洲的天氣明顯比往年熱,所以這個季節蚊子依然橫行,顧衍之也隻能讓人送驅蚊的東西上來,然後安撫薑明月,“是啊,真是一群沒有邊界感的蚊子,反正我的紳士禮儀不允許我大晚上的來打擾彆人賞景。”
急於表態,撇清關係。
中心思想表達:我不粘鍋的,彆牽連我。
薑明月看著顧衍之一本正經譴責蚊子,忍不住笑了,“這年頭都能看到有人網暴蚊子的。”
顧衍之也笑了,“這年頭也能看到有人為蚊子說話的。”
傭人很快將驅蚊的東西拿來用上,不一會兒蚊子就少了許多。
但興致卻被擾亂了幾分,薑明月半躺在搖床上,歎了口氣說:“希望流星雨快點來,不然蚊子又要多一個天敵。”
顧衍之少不得適時提醒她,“早在剛剛傭人們痛下殺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和蚊子不共戴天了。”
薑明月撇嘴,沒看到她那虛偽的愧疚心又上來了嗎?之前不是還挺上道的,這時候不知道再哄哄她?
薑明月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目光轉向天空,“對著流星許願,希望我永遠美麗、永遠有錢、永遠年輕。”
簡單而世俗。
顧衍之卻笑著說:“流星雨就是太陽係內繞太陽運行的小天體碎片,當地球穿過流星體的軌道時,流星會以高速進入地球大氣層,與大氣分子發生劇烈摩擦和碰撞,產生高溫和電離,從而發出光芒,形成流星,成群的流星就形成了流星雨。”
薑明月臉上的笑意一僵,她怎麼也想不到顧衍之研究了半天的流星雨,就研究出了這麼個東西,她能不知道流星雨是怎麼形成的嗎?
像是沒感受到薑明月惱怒的視線,顧衍之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對著我許願。”
薑明月心頭一跳,顧衍之的神色說不上是認真還是閒散,但薑明月就看不慣他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沒有人勝負欲再比她強了,於是氣哼哼地說道:“某人不是前不久還說我不好看了。”
顧衍之苦笑,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隻能無奈解釋,“我現在很有錢,未來大概也會很有錢,至於年輕漂亮——”
顧衍之說:“薑小姐在我眼裡永遠是最年輕漂亮的。”
薑明月竟有些不敢看顧衍之那陡然熱切地有些燙人的視線,隻能輕哼一聲,“什麼叫在你眼裡,我年輕漂亮本來就是事實。”
顧衍之笑笑沒說話,他有預感自從自己那天說了句不好看,以後少不了要被薑明月記仇,時不時拿出來擠兌他。
晚上天氣漸冷,薑明月感受到了一股涼意,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
正準備讓人拿個保暖的東西來就感覺身上一沉,瞬間被溫暖的東西覆蓋。
是顧衍之拿了毯子蓋在她身上。
薑明月一愣,顧衍之此時俯身跪靠在薑明月的搖床上。
夜晚的觀景台沒有明燈照亮,隻有兩人這一方小天地有一盞夜燈,隱隱綽綽、朦朦朧朧,像是為周圍的景和人都披上了一層柔幻輕紗。
透過顧衍之的臉,背後是無數繁星閃爍的夜幕天空,廣闊而深邃,神秘而美麗。
“還冷嗎?”顧衍之的聲音很輕,像是擔心驚擾了什麼。
薑明月動了動嘴唇,他不是不知道顧衍之長得好看,但是在氛圍的加持下,薑明月隻覺得真自豪,這麼頂的老公是自己的。
顧衍之不知道薑明月的心思,隻看見薑明月的嘴唇動了卻沒聽到聲音,於是下意識湊近。
“我說······”
薑明月頓了一下,突然眼前一陣絢麗劃過,讓她無端生出一股奇異之感。
“流星來了。”
顧衍之聞言偏過頭去看,下頜一熱。
似溫暖,又似柔軟,顧衍之像是意識到那是什麼,猛地回頭。
卻隻看見在流星雨的閃耀下,薑明月的眸子如同小孩惡作劇成功之後,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