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怒攻心 薑殷見了她狼狽模樣,冷笑了……(1 / 1)

薑子敬緩緩走出門時正由著於阿曼給披上外袍,他緊鎖眉頭,並不急著問是何事,隻見著室外天寒地凍,薑殷跪地麵如金紙。

不出薑殷所料,他看著煞是心疼,道:“彆跪著了,快起身進屋說。”

薑殷緩緩起身,身後的呂姨娘卻是不乾了,說:“殷姑娘深夜不休息,反來打擾父親,這是什麼道理?老爺儘可歇了吧,明日再聽姑娘之事!”

薑子敬困得迷迷瞪瞪,聽了這話,雙眼微眯著轉頭往後一瞧,隻略有些厭煩的模樣,粗著聲音說:“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先聽阿殷說說。”

呂姨娘轉而便是要撒爬打滾的架勢——等薑殷進門開了口,一切都完了!

但身側的婢子卻對著她耳朵說:“夫人萬萬不可此時鬨,不然落了刻意,這番文哥兒的事情已經免不了了,可不能再擔上夫人教養無方的名兒啊!”

呂姨娘哭道:“哎呀!”見眼前房門已關,不敢再上前,卻也不敢再轉身後退。

餘光一瞟,竟然看見身邊站著的薑沛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使力抓住她胳膊,尖聲道:“你與薑殷賞夜色,賞著賞著怎麼賞到你哥哥屋裡去了?”

“姐姐要見見哥哥,咱們也隻是去叩門……”沛榮的聲音越說越小,實是也有些虧心。

“好啊,你是個好姑娘,自己哥哥有什麼事情,倒全與旁人說!生怕不挨責罰似的!”呂姨娘掌摑她後背,沛榮吃痛,長挑身材也佝僂起來。

她眉頭緊鎖,委屈得不得了,眼淚已是淌了出來,哭聲道:“姨娘打我做什麼?現下哥哥嫂嫂還躺在床上抽呢,一會兒父親出來,直給捉個正著!”

呂姨娘聽了這話,才明白過來,立馬便要往宜文齋去。

然而裡屋卻忽的傳來聲響:“不好啦!薑大人暈倒了!!”

原來經過薑殷添油加醋一頓言說,薑子敬急怒攻心,果然不負眾望地暈倒了。

事情簡直有些出離順利,薑殷裝出一副氣急了又擔憂極了道模樣,指揮著下人出去請大夫。

她招了招手喊來趙媽媽,道:“父親方才氣急了,但還沒忘了吩咐。家中出了醜事,始作俑者萬萬不能留於京中,現在便要沒收了文哥兒的煙槍煙土,將他與嫂嫂送到京郊的家宅去。”

趙媽媽點頭哈腰,卻覺得這事太大,薑承文是薑府的長子,這般處置未免過於嚴厲,待要再問時,正正對上薑殷冷厲雙目,頓時嚇得不敢問了,隻得奔出門去辦。

呂姨娘聽了這話,更是氣了個半死,伸出手來指薑殷,說了好些個“你你你……”,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

薑殷見了她狼狽模樣,冷笑了一聲:“父親出事,姨娘不去瞧瞧麼?”

見呂姨娘顯然是更掛念孩子,又怕去見薑子敬,於是又道:“姨娘也莫生氣,想必哥哥平素作為必是瞞著姨娘的。雖是行差踏錯,卻並不是全然不可挽回,隻是家宅久無人居住,哥哥出府彆居,隻怕受儘苦楚。”

“姨娘若怕父親責怪,不若陪著哥哥前去?屆時一切我來應付,姨娘也不必憂心了,隻陪著哥哥早日都戒了,也好早日回府裡來。”

她語氣相當平靜,甚至還帶些氣定神閒的感受,讓人一聽便不覺信服聽從,若是放在合適的地方,她倒相當適於做個演說家。

刁鑽狡猾如呂姨娘,心下也不禁動了。憐子之心占了上風,又想若是薑承文在此處,等薑子敬醒來必然大發雷霆發作一番,屆時要吃的苦頭恐怕更多——她的包庇之罪恐怕也逃不掉,還不如陪著孩子同去。

這下她竟全然忘了還有另一條路可走,直直步入了薑殷所設的思維圈套中,還以為自己占了便宜。

她自然氣勢上不願落了下風,仍舊作出一副長輩作態道:“這般安排我如何不知?又如何輪得到你來向我提及?”

薑殷輕笑:“姨娘若不忙著又哭又氣,還要來整治我和榮妹妹,恐怕也早就想到這一遭了。”

這時府中亂成一團,終於有個聲音叫道:“大夫來了——”

薑殷眼波流轉,拽住身側經過的管家就道:“宜文齋那邊如何了?還不快送文哥兒走?”

“姑娘放心,一切妥當。”管家隻是一味搪塞。

薑殷轉身去對柔勉打手勢道:“阿勉,你替我去看著,務必要在今夜走得乾乾淨淨,連帶著姨娘一起。”

柔勉不解:“為何非要今夜離開?你要做什麼?”

大多下人連帶著管家也都是看不懂手勢的,兩人置身於人流湧動的門堂內自顧自對話著,四目相對,眼神竟都一改平素溫和閒適。

薑殷:你不要管,但我要父親醒來前呂姨娘和薑承文消失在薑府,他們隻會一味搗亂,我懶得應付。

柔勉眼中流光明明滅滅,薑殷看不出她在想什麼。良久,她正要出口詢問阿勉為何猶豫,柔勉卻重重一點頭,回身便往宜文齋處去了。

見柔勉前去,薑殷略放了些心,又特地高聲對呂姨娘道:“姨娘今夜還未歇息,恐怕累了,父親這頭有我和妹妹看著呢,姨娘儘可放心,去瞧瞧哥哥的情況罷。”

見呂姨娘終歸帶著不甘走了,她便要往屋內去看大夫與薑子敬情況,隻走了兩步卻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

“殷姑娘!”青羅趕忙上前了托住薑殷胳膊,關切道:“姑娘今夜累了,快回房歇息吧。”

薑殷合眼,隻覺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頭腦也一片暈眩,是大傷未愈的緣故。

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她今夜必須做好。

她說不出話,隻抬起右手止住青羅話語,緩了許久,直至眼前視線再度清明,邁步向屋內走去。

疼痛是一劑良藥,她頭腦竟比白日裡還清明些。

薑子敬臥房內一片狼藉,方才摔碎的茶盞仍兀自在地上,大夫臥在床前把脈,於阿曼披上了外衣,頭發仍散著,抽抽嗒嗒哭著。

“這個孽子……”她抽噎著。

另外左右還立著五六個婢子,薑殷身後還跟著沛榮並另外一乾隨從。

人太多了。她想。

於是她上前去拉住於阿曼的手,道:“夫人彆傷心,父親一時氣急,必然沒事的,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於阿曼道:“這當真是家門之恥,也是我太少管教,如今可怎麼是好呢?”

薑殷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今夜便將哥哥帶到京郊宅子去,父親醒來不見,自然氣消減些,屆時戒好了再回府,神不知鬼不覺,夫人不必憂心。呂姨娘自請前去看顧,父親也能放些心。”

聽了這話,於阿曼心裡舒坦多了。她平素也一道的討厭呂姨娘,無奈她出身不高又是填房,比呂姨娘進府晚,一向也還要受她的氣。

她默默收了眼淚,道:“若是這般,那自然最好……”

“夜深了,不若夫人回房睡吧,我在這裡看著,不會有事的。”她又道。

“你今日舟車勞頓,還沒更衣,不如還是我守著,瞧你的臉色,都差成什麼樣子了。”於阿曼略略皺眉,拉住她的手。

雖知道不過是表麵關心,薑殷心中也不由得一軟。

最是病痛襲人時最脆弱最需要關懷,這些日子薑殷先是在裴晗的事上動了一次大氣,後續傷也沒能專心將養著,一味日夜殫精竭慮思索著往後計謀,今夜吵架演戲又是累了一晚上,於氏一句溫聲關懷來得恰合時宜。

她眉目略舒展了些:“我沒事,多謝夫人關懷,夫人快去歇著吧,女兒孝敬侍疾,本來也是應當的。父親這情況我瞧著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我白日坐車也是一直睡覺,這下正清醒著呢,夫人先去睡著,父親一醒我立刻差人去叫您。”

見她孝心,於阿曼也不一味阻攔,於是囑咐了兩句屋內事宜,便由婢子攙扶著換了屋子去歇息了。

她行至門口,見沛榮還在那裡立著,心裡想到她哥哥之舉,心內又是一陣忿忿,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還是身後的婢子懂事,過來拉著她的手說:“榮姑娘莫生氣,是文哥兒做錯,與姑娘全不想乾,今夜這裡還得指著您幫襯著殷姑娘,煩您多勞了。”

沛榮也不生氣,隻微微點頭,待她走後行至薑殷身邊。

“大夫,請問我父親情況如何?”

那老頭郎中摸摸胡子,緩緩道:“心主血脈,肝主疏泄,大人時逢急怒則肝氣上逆,肝火上炎,使得心脈不暢,氣血不能上行於腦。血行逆亂,心神失養,這才有了暈厥之症。”

沛榮又問道:“那勞煩大夫好好醫治,不知如何才能讓父親快些醒來?府中亂的一團糟,急需父親主持大局呢!”

郎中道:“我開些清熱疏肝、安神定驚的藥物罷,再施幾針,便能醒來。”

薑殷這時候插嘴道:“妹妹你糊塗了,這會子正半夜三更,父親剛剛勞了心神,將他叫醒又有何用?”

她又轉向那郎中道:“大夫,煩您看著父親情況,不必太快醒來,隻需穩定即可。”

“是了,是了,小姐說得對。隻是還有一遭,大人這是擾亂心神才有的病症,若是明日醒來,也必然不能再受大刺激,家中的事,要緩緩的說。”

薑殷點點頭,回身又屏退了丫鬟婢子,小聲對郎中說道:“大夫,我還有一問。”

“小姐請說。”

薑殷道:“可有沒有什麼藥物,能使我父親睡得久些,幾日內不醒的?”

聽了這話,郎中和沛榮皆是詫異非常,兩道灼熱質問目光往薑殷臉上直直瞧去。

薑殷也不解釋,隻是氣定神閒加重了語氣,麵無表情又問了一次:“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