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遣監獄獨占一整顆星球,這顆偏遠的星星向來擁有難以預測的天氣變化。
天空混亂一片,淅淅瀝瀝的小雨不斷落下,像是一首讓人沉浸其中的鋼琴曲,悠揚又動人心魄。水霧彌漫進監獄的每一個房間,潮濕的氛圍讓嚴臨息十分喜歡。
今天是他進入禦遣監獄的第三天,這三天裡,他及同隊囚犯們被逼迫看了無數關於禦遣監獄的紀錄片,包括但不僅限於了解了這座監獄的由來,這座監獄的前身、星係位置、規章製度、等級劃分、囚犯獎懲製度等一係列知識。
洗腦式的觀念塞入讓犯人們頭大了一圈。每當囚犯受不了這精神上的逼迫時,長官席成都會帶著一條細鞭甩在冰冷的地麵上,鞭子抽到空氣時的破空聲會讓所有囚犯變得安安靜靜。
嚴臨息度過了相當平和的三天,老是想找茬的保險櫃Alpha也在席成說到做到的警告中,在反省室裡呆著,至今還沒放出來。
今天的監獄生活有些許的不同,觀看影片的悠閒日子已經一去不回,囚犯們麵臨的是負重體能訓練,訓練的理由已經在前幾天的紀錄片中明確的告訴了他們。
禦遣的前身是一顆終年處於炮火中的戰亂星,政權的衝突讓這顆星球飽受折磨,而這戰火被中途強製喊停的原因是禦遣星上無意中發現的稀有能量礦。巨大的財富使得對立的雙方默契停下交戰,建立起一座與星球同名的監獄,利用監獄關押收編的囚犯,進行著最低人力成本的礦產開發。
犯人們的訓練皆是一種變相的入職培訓,隻是這份工作非但沒有報酬,還時刻被管製壓迫。
負重訓練在訓練場中進行,數小時的訓練量結束後,大半部分囚犯宛如死魚一般癱在了機械模擬出的草坪上。
席成放下器材,提前結束了今天早上的訓練。同事焦禹剛剛給他發了消息,說他們隊伍今天沒有外出任務,中午就幫他把餘入間叫過來。
“今天午餐你們自行去領營養液。”席成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嚴臨息跟著卸下自己手腳上的負重束縛,一早上的負重訓練,不過是讓他的呼吸頻率變得比平時快了些,這都得益於他身為Alpha強悍的身體素質。就像他們的長官席成一樣,一場訓練下來一點反應也沒有,估計也是一個高等級的健壯Alpha。
但反觀跟嚴臨息同一個隊伍的兩個Omega,一個在中途就支撐不了暈了過去,一個勉強堅持完訓練後,現在連站立都難以做到。
禦遣監獄為什麼不把Omega單獨分出一支隊伍呢?
嚴臨息思考了會,也沒去過多追究,反正也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他更在意的是,席成為什麼會提前結束訓練。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是因為餘入間吧。
事關餘入間,嚴臨息沒再猶豫,他放棄午餐領取營養液的機會,順著席成離開的路線跟了上。
席成的反偵察能力不弱,在嚴臨息跟上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背後的小尾巴,但他並沒有去搭理,現在更重要的是關於餘入間的事。
他從餘入間剛入獄的時候就注意到這個Omega了,他覺得餘入間不一樣,很不一樣。
具體什麼不一樣呢?
那個Omega就像冬日的暖陽,和這個被掩蓋在陰暗中的禦遣監獄格格不入。遇到餘入間時,席成久違得想起了那年小時候,他一個人在雪地裡無依無靠時,有個人遞給他一碗冒著熱氣的糖水,那一刻在那場漫天大雪裡席成覺得自己迎來了一絲窺見天光的暖意。
更何況,餘入間告訴他自己是被冤枉入獄的。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法院的誤判,餘入間真的是被冤枉入獄,而他隻要找出證據,取得成就,那今年的職位晉升就能非他莫屬了。
一石二鳥,好事成雙。
他迅速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為了見餘入間,他得做些準備。
禦遣星還有百分之八十多的地區沒有被開發,等過些時間,席成估計自己又要帶著這些犯人去荒地裡探索,到時候能見到餘入間的時間就更少了。
所以他還算珍惜這次見麵。
席成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實木做成的椅子上,從身前抽出一罐抑製劑。
這個時代的三種性彆裡,都擁有藏在後頸皮膚裡的腺體,除了Beta的腺體對自身的影響較小外,Alpha和Omega的腺體能分泌信息素,方便兩者求偶。而擁有腺體的同時,Omega和Alpha也同樣擁有因為腺體而引發的一個月一次的發情期。
席成的發情期快到了。
按道理發情期最好的處理方式是找個標記對象,但席成顯然沒有這樣坐。多次使用抑製劑會對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害,但席成還是毫不猶豫的將那管抑製劑紮進了自己的後頸附近。
藥液進入身體帶來短暫的不適,等適應了藥效後,席成反而看起來更虛弱了。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席成慌張的將抑製劑空管扔在地上,隨後一腳踢進自己辦公桌下方,隱藏起來。
“進。”席成起身,走到離門更近一點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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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臨息蹲在席成辦公室門口,終於等到了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矮木叢遮擋住嚴臨息的身影,小雨落在肩上,讓人感到了絲絲涼意,嚴臨息穿著監獄統一配發的熒光綠外套,不慌不忙得掏出來自己的小相機,鏡頭抬起,將門外熟悉的Omega收錄進鏡頭。
餘入間跟一個月前有了些變化,被剪出層次的碎發長到了耳後,本來盛滿希望的杏眼裡多了幾分疲憊。但他依舊是鮮活的。他站在辦公室的木質門外徘徊糾結得繞了兩個圈,隨後才歎了口氣,伸出手敲響了那道門。
木門很快被打開,餘入間走了進去。
午餐時間,周圍除了躲躲藏藏的嚴臨息,沒有一個人路過,更沒有一個人去好奇屋內正在發生什麼。
嚴臨息有些擔憂,他從矮木叢中走到屋簷下,雨絲被房頂隔絕,心裡的涼意卻越發濃重。
孤A寡O,在這個誰都不在的時間段共處一室,誰都會懷疑發生了點什麼。
相機裡的餘入間停留在了敲門的那一刻,嚴臨息將這小方盒子收起來繼續掛在自己脖子上,沉思著離開了。
小雨淅瀝,不大不小的雨珠讓被同隊使喚跑腿的囚犯跟著罵娘。
你說這雨,要麼就彆下,要麼就下大點,非得跟個在哭的Omega一樣,不上不下。就這麼點雨,他們那個長官一會一定會讓他們頂著雨乾活,真是活遭罪。
囚犯來到席成的辦公室門前,非常不情願得敲了門。
而門的另一邊,餘入間正蹲在入口的皮質小沙發邊,無聲得哭泣著。
他一隻手環住自己,另一隻手死死捏著自己的衣領,跟剛進來時判若兩人。
席成站在一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煩躁。
“你就那麼抗拒?”席成盯著地上那個低頭蜷縮著的Omega,麵色陰沉,“你身上的永久標記根本沒有被洗掉,我根本對你做不了什麼。”
席成居高臨下冷著臉的表情讓餘入間感到恐懼,他下意識把身體往角落裡擠進去,來獲取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不......”餘入間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柔弱無助的語氣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不行......真的,我......”
斷斷續續的話讓席成臉色越發難看。
為什麼?Omega都是這樣的?柔弱易碎,甚至眼淚也是讓人心軟的武器,或者說,Omega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也對,哪有Omega會對一上來就扯開他的衣領的人好言相待。是他太急了嗎?可他真的沒有時間能等了。
“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壞處。”席成克製著自己的脾氣,讓自己的語氣儘量顯得柔和,“不是你跟我說過的嗎,你是被冤枉入獄的。你換到我的隊伍來,你會有更多的時間想辦法為自己翻案平反。”
但他故作平和的語氣並沒有安撫到餘入間,Omega依舊低著腦袋,除了一個不字,什麼也說不出來。
餘入間緊緊抓住自己衣領的樣子,讓席成覺得他是在責怪自己的粗暴,這個認知讓席成極度煩躁,而且他本來就處在不穩定的發情期裡,剛剛注射過的抑製劑效果非常不佳,不順利的事情發展讓席成感到頭暈。
辦公室的門被斷斷續續叩響,席成沒有好的辦法解決餘入間的態度,隻能快步走去開門,企圖逃避餘入間的責怪。
他不懂Omega的想法,這讓他的腦袋就像快要爆炸一樣難受。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門口本來滿臉不耐煩的囚犯見到席成後立刻堆起一個諂媚的笑容。
“長......長官,隊裡兩個人打起來了!我們拉不開他們......”
囚犯畏畏縮縮的語氣又讓席成想起餘入間斷斷續續的拒絕。
“滾開。”席成冷冷得提醒門口的囚犯。
不敢得罪人的囚犯馬上站到一邊,為席成讓開門口的道路。
“你好好想想,今天晚上之前給你們焦長官提交申請。”不容拒絕的語氣,給還在沙發邊蹲著的餘入間下了最後一道通牒。
餘入間聽到這話,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席成不懂Omega的各種細膩心思,那他就直接把事情全盤定下,那他也就不需要去懂了。
門外的囚犯忍不住好奇心讓辦公室裡撇了眼,隻見一個那個角落裡的Omega紅著眼睛,脆弱的流著眼淚,牙齒輕咬著嘴唇,透露著他的不甘,淩亂的發絲與衣服,讓人忍不住將思維惡意的鋪開,去猜想這個Omega到底受到了什麼樣的侮辱,剛剛在那間小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香豔的故事。
就在囚犯眼睛都要看直了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禁錮住囚犯的下巴,好不留力得將他的腦袋轉了過來。
席成陰沉的眼神仿佛一把刀,刀尖毫不留情的刺進囚犯的心臟,強烈的窒息感讓囚犯瞬間沒了心中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因為疼痛止不住的生理眼淚模糊視線,讓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具死屍躺在今天這場雨裡。
現在好了,他也跟裡麵的Omega一樣哭得稀裡嘩啦的了。
“帶我過去鬥毆那。”席成鬆開卡住囚犯下巴的手,命令著。
囚犯仿佛從地獄撿回一條命,連忙點頭稱是,一刻也不敢耽誤得領著席成走了。
周圍突然安靜,隻剩下了辦公室裡的餘入間。
雨絲夾帶著風從沒關上的門口吹進屋子裡,餘入間後背一陣發涼,抬頭再三確認席成走後才敢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抱著頭粗重得喘息著,垂下的腦袋藏著沒人見過的扭曲和痛苦。
突然,一件帶著涼意的衣服蓋在他的頭上,四周的光被遮擋,陷入短暫的漆黑,他聽到有人站在他旁邊斟酌著開口,那聲音溫柔而熟悉。
“還好嗎?”
屋外的風被擋住,借著這件披在頭上的衣服,餘入間有了些反應的時間,他愣了一下,隨後猛地把衣服拉下來,入眼果然是他想象的人。
“為什麼你會在......”
餘入間坐在地上,驚訝得睜大眼睛。
嚴臨息站在他麵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