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在剛進入監獄就違反獄中規則是很不明智的選擇,通訊器上的倒計時像是催命符般,倒數的時間像這座監獄一樣壓抑。
嚴臨息不準備在監獄裡特立獨行。
這座監獄沒有每天搜查犯人囚室的規定,這是嚴臨息從剛剛送他到這的獄警嘴裡知道的,所以他毫無心理負擔得將照片整齊得放在床上,方便自己一回來就能看到餘入間的臉。做好這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他把小相機掛在自己脖子上,出門朝著通訊器裡提示的訓練場走去。
嚴臨息遲到了十秒鐘,終於到達了訓練場。
訓練場比嚴臨息想象得要正規很多,三層的場地讓這個地方看起來價值不菲,嚴臨息跟著通訊器的指引到了他被分配到的隊伍。
這個隊伍聚集了三十左右的人,大家零零散散站著,負責他們的長官似乎還沒到,這讓差點遲到的嚴臨息鬆了口氣。
嚴臨息脖子上還掛著他的那台相機,好在相機並不大,掛在脖子上像是一個不太起眼的裝飾物。但周圍的犯人裡,總有那麼幾個特立獨行的,像那三人聚在一起的人,他們一個背著巨大保險櫃,一個將一些實驗器材彎曲環在手腕,一個扛著一個大包裹,不知道裡麵裝了些什麼。
雖然對於禦遣監獄的特殊製度早有耳聞,但嚴臨息確實也沒想到監獄能容忍囚犯到這種地步。
白色的地板上用綠色的直線顯示出各隊伍的劃分區域,那三個人似乎是和嚴臨息同隊的,這說明他們會在同一個長官的帶領下進行改造和服刑。
由於長官的遲到,大家都百無聊賴,更多的人開始打探周圍人的底細,攀談聲越發的吵鬨起來。嚴臨息對於和人打交道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甚至主動往角落縮了縮,舉起相機用鏡頭觀察著這個地方。
鏡頭到處晃動,嚴臨息通過鏡頭更清楚得看到了遠處,周圍有不少的隊伍聚集,有的已經開始進行著訓練,訓練場牆壁的數台模擬艙有序得工作著,電動跑道上站滿了人,周圍還有很多坐著卻麵露痛苦和癡迷得犯人,嚴臨息猜測那是在做抗信息素訓練。
但這些都不是嚴臨息在鏡頭裡想看到的。
他想看到的是一個碎發杏眼,模樣乖巧的Omega,他隻想看到餘入間。
自從餘入間出事被逮捕入獄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了。雖然知道第一天進禦遣就能碰到餘入間的概率很小,但這還是讓嚴臨息忍不住迫切得在那些從未見過的麵孔裡尋找。
右手的快門遲遲按不下去,十多分鐘過去,他依舊一無所獲。
沒關係。
他在心裡告誡自己。
不能急,已經進來了,他見到餘入間隻是時間問題。
他不能因此暴躁 。
Alpha深呼吸著,突然,他拿著相機的手指一頓,而後迅速反應過來按下快門。
找到了!他竟然找到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一個月的Omega!
餘入間站在訓練場另一邊大門的入口處,大門還未關上,從門外偷偷溜進訓練場的陽光落在了餘入間的半邊臉頰。
橘黃的暖光襯得他與這訓練場裡的一切格格不入,冰冷的機械白光從腳底往上,卻在腰處被攔截下來,他像是誤入機械世界的美麗蝴蝶,翅膀得每一次顫抖都顯得格外生動美麗。
嚴臨息慎重得將相機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得觀賞那張照片,餘入間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得柔軟溫和,像隻從來不會和人紅眼的小兔子,可照片裡這隻兔子似乎並不是很開心。
餘入間窘迫得抓著自己的衣角,耳尖泛紅得低著頭,他連目光都閃躲著什麼,看上去十分為難。
照片左側,有著另一個男人的側臉。男人棱角分明,厚唇劍眉,明明一副正氣的五官,卻因鋒利上挑的眉眼弧度顯得整個人帶了幾分不正經的邪氣。貼身的獄警製服讓男人看起來攻擊性十足,緊盯著餘入間的眼睛讓嚴臨息想到了野外發現獵物後正準備捕食的狼。
這人嚴臨息見過,他是剛剛進入監獄時,接受嚴臨息這批犯人裡,那群獄警中領頭的那個,也是一刀切下囚犯手臂的Alpha。
記得這個人是叫做席成吧。
在入獄的這一個月裡,餘入間和這種人扯上關係了嗎?
嚴臨息有些擔憂得皺起眉,但他前額的頭發實在有些長,被遮擋的眉眼讓細微的表情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出來。他舉起相機,對著剛剛的方向,想再看看餘入間,也想看看那兩個人究竟在乾什麼。
鏡頭中再次出現Omega的臉,這次那兩人似乎說了些什麼,餘入間背對鏡頭,看不出表情,而他身旁的Alpha抬起因為身高差而俯下說話的身體,眼睛卻隔著人群,直直得看過來。
他們的視線通過相機交會。
獄警陰沉冰冷的表情讓嚴臨息心驚一瞬,手指顫動無意間按下快門,這畫麵被定格在了相機窄小的屏幕中。
被發現了!
好敏銳的觀察力!
嚴臨息連忙收回視線,關掉相機縮進人群中。他向大門方向悄悄看過去,那個獄警已經結束了和餘入間的對話,黑色的皮質軍靴包著小腿下方處的肌肉一步一步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同色係褲子大腿處兩邊各綁著一個皮革腿環,右邊腿環固定著一把槍,左邊的是一柄匕首。走路抬腿帶起腿環邊上黑色褲子的褶皺,讓這個看起來壓迫感十足的獄警似乎下一秒就會拔搶指著自己腦袋。
席成有種被偷看的感覺,在和那個Omega說話時,但他沒發現到底是誰這麼膽大敢把視線這樣□□得放在他身上。不過禦遣監獄對他有意見的也不在少數,他十分無所謂的沒去找那個人,他現在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嚴臨息躲在人群的最後,看著那個獄警走到了他們這個隊伍的區域。
“都來齊了?”獄警很隨意得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介紹一下,我叫席成。當然我不會喜歡有哪個犯人連名帶姓得叫我。”
一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讓這個三十人的隊伍安靜了些。
“現在開始,叫我長官。”席成站在眾人的目光中,從容的笑著,上挑的眼角讓這人看起來得意又從容,“要是各位沒在禦遣死了的話,不出意外你們在這裡的所有時間都得歸我管,作為你們隊伍的長官,希望你們聽話彆給我惹事兒,活著出禦遣,是你們在這裡麵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
席成邊說邊走,似乎是想借這個機會觀察所有人。
他走到嚴臨息麵前時愣了下。
嚴臨息不自覺摒住了呼吸,好在席成隻是表情微妙得看了他兩眼就走了。
“找時間頭發剪了,臉都遮完了。”不太高興的獄警留下了一句話。
“我這人不太好說話,不管你們是ABO的哪一個,聽從指揮,完成任務是你們必須要遵守的事。”
“我的命令是三十分鐘後來訓練場集合,現在通訊器倒計時低於十分鐘的,出列!”
隨著席成命令一出,三十個犯人的通訊器齊齊亮起紅光,隻有兩個人的通訊器閃著平和的綠光。
很明顯,紅光代表著的就是不合格的犯人,因為嚴臨息的通訊器也是一片刺眼的紅。
席成站在高出看著這群犯人,毫不意外得輕笑了下。
“看來你們在禦遣待得挺悠閒啊。”
充滿嘲諷意味的話傳進這個小隊伍每個人的耳朵裡。
“連提前十分鐘到達訓練場都做不到,怎麼,你們是準備讓你們的長官在這等著,求著你們來訓練?”
席成這樣說著,但卻絲毫不提自己和彆的隊伍裡的Omega耳鬢廝磨,讓眾人等待半天。
而且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要提前到達訓練場,這不過是這個叫做席成的獄警對他們惡意的為難而已。
囚犯裡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很明顯有人對席成不滿意。
嚴臨息盯著自己通訊器上的刺眼紅光,拿另一隻手將那圈紅色藏住。
帶著警示意味的紅光從指尖漏出,就像嚴臨息刻意避免的麻煩,遮不住躲不掉。
真麻煩啊,這算是囚犯與獄警之間的潛規則嗎?
他已經見到了餘入間了,這已經是足夠幸運的事了,可似乎每個囚犯都有一個固定的獄警管束,他也一樣,那他要怎麼才能跨過這些獄警,和餘入間溝通呢?
“說起來你們中還有不少是剛進來的新人呢。”席成走到隊伍最前方,“既然這樣,就給你們新來的放個水吧,讓你們的前輩教教你們違反長官的命令會後什麼樣的結果。”
前方的席成悠悠開口,嚴臨息站在隊伍最末端卻沒怎麼聽清,有個人站在他的麵前,擋住了他往前的視線。
是那個嚴臨息剛進訓練場時,見到的那個背著個巨大保險箱的人。
“你是新人吧?”
這是個男Alpha,健壯的體格如一座高山一般投下陰影,將嚴臨息掩蓋其中,而這個Alpha的手上,也亮著紅光。
“剛剛席成長官跟你說了什麼吧?老實說你最好彆去招惹他,他算得上是禦遣最難搞的了。”
來人過於的自來熟,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本來我們的長官可比他溫柔多了,聽說剛剛發生了暴亂,臨時給席成長官的隊伍加了不少犯人,長官現在估計心裡不爽著呢。”
“我這人就喜歡交朋友。”健壯的男Alpha朝嚴臨息伸出手,笑著,“多個朋友多條道,以後咱都在這一個長官手下了,可得好好關照。”
嚴臨息額前有一片略長的頭發遮住眉眼,本來不算多的頭發因為他微卷的發質顯得厚重起來。嚴臨息倒是不討厭這稍長的發絲,這可以很好的避免和彆人的眼神接觸。他低頭看著對方遞過來的手,那隻手手腕上帶著冒著紅光的通訊器,他並不想握住。
可熱情的Alpha一把抓住嚴臨息帶著簡易通訊手環的手,在通訊器上按上自己的手指,用儘力氣捏著嚴臨息的手。
緊壓的觸感讓嚴臨息從心底厭惡起這次強製性的握手,他舉起空著的右手,扳開那個Alpha的手指,手中用力抓住那隻不禮貌的手向後壓。
厭惡和責備的話還沒說出口,通訊器的紅光裡突然閃現出電流。
“違反長官的命令,通訊器會做出相應的處理。”席成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過來。
電流隨著皮膚深入骨髓,那是針對禦遣監獄囚犯們特製的懲戒方式。細密的電流帶來身體的癱軟,不少囚犯直接倒地,嚴臨息曾受過身體方麵的特殊訓練,耐受能力比常人強上很多,但也支撐不住的單膝半跪了下去。
隨後電流強度增大,足以影響大腦的痛楚隨著手腕攀延而上,嚴臨息腦袋有一瞬間痛到失去意識,但也隻是一瞬。
周圍的痛呼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讓嚴臨息像是陷入深淵。
他抬頭,席成正一副看戲的樣子盯著隊伍裡的這些人。
這是這個不講理的獄警帶來的惡作劇,也是嚴臨息了解這座監獄的第一步,讓人對這裡獄警的權威喪失懷疑,獻上忠誠。
可,
離嚴臨息跟近的,還站著一個人。
背著巨大保險櫃的健壯Alpha抱著雙臂穩穩的站在嚴臨息麵前,他逆光將臉藏在陰影處笑著,臉上表情早沒了前一秒向嚴臨息搭訕的友好。
那是得逞的勝者,無聲得炫耀著獎杯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