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恬君在短暫的天旋地轉中失神,又在撤離馬場的半分鐘裡猛然清醒過來。
她戴有頭盔和護甲,摔下來並不會太嚴重,但手先撐出去,極有可能會發生手骨折,也有可能被失控的馬踩踏。
他呢?怎麼就突然衝出來了呢?
他的手還在她腰上,在她腿彎,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似乎怕不小心的顛簸再將她摔出去。
而她因為恐懼,緊緊地環住他的脖子,貼在他身上……
出乎意料的默契熟悉,而這一切都被收納進鏡頭裡。
她很想問一句,他為什麼要這樣,但在被放下來後,當著眾人的麵,付恬君麵餘驚慌,後怕道:“哎呀天呐,嚇死我了!”
陳思關心道:“怎麼樣?還好嗎?有沒有摔到哪裡?嚴不嚴重?”
付恬君拍著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咽了咽口氣擺手說:“還好還好,幸虧懷誠老師搭救,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以為我高低得摔個狗啃泥。”
她又對懷誠拱拱手感慨道:“你速度好快!太感謝了!”
她露出後怕而肯定的神情,仿佛真的誠摯無比地慶幸他及時搭救。心底卻在暗自回憶,他剛才撲身而來的瞬間,他又要作何解釋呢?
想象中的回答並沒有來。
懷誠也如她一般,流露出驚恐後怕的表情,感慨道:“哎喲你剛才真是嚇死人了,摔馬你要儘量抓住韁繩卸一把力,你摔下來後抓住韁繩,馬會避開你,然後儘量背部著地減少傷害,不要用手去撐,那樣很危險,容易引起骨折。”
太坦蕩了,不留一絲曖昧的餘地。
明明剛才緊緊抱住她的是他,現在又仿佛隻是舉手之勞,換成任何人,他都會這麼做。
——是,他一向好心腸。
付恬君自嘲地勾起嘴角,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悲哀。
說不定即使不是當著鏡頭問他,他也會不甚在意地笑著說“我們好歹相識一場,也算老朋友,一起參加節目你要出了什麼事,我沒法跟我媽和阿姨交代的哈哈。”
周以涵終於找到機會開口,歉疚地說:“對不起呀恬君姐,都怪我剛才被踢嚇到了,那馬一揚頭我就以為它要撞我,不小心驚了馬,害你被摔。”
付恬君對周以涵很難形容,這種清純無害的小白花是很惹人憐愛喜歡的,錄綜藝在鏡頭前展示,每個人都真假摻半在走人設,她都這麼誠懇地道歉了,作為溫柔大氣的姐姐,她當然是要原諒她了。
“沒有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誰也沒想到它會驚。”付恬君淡笑著安撫她。
“懷誠呢?懷誠沒受傷吧?”周以涵關心地問。
這樣關切的神情語態,付恬君都能料想播出去cp粉能有多上頭了,這是明糖,還有前麵下注,也是明目張膽的偏信。
付恬君不相信懷誠看不出她炒cp的意圖,他的通稿裡一直標榜不炒cp,卻對她的行為態度放縱,算不算是默許?
“哦對,你沒受傷吧?”付恬君也殷切關心道。他救了她,起碼的關心還是要做一下的。
“我沒事。”
“醫藥箱來了——”剛才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開的盛翊焦急萬分地將護理員和醫藥箱帶來,蹲在付恬君身旁小心翼翼地問:“姐,哪裡疼?腿沒事吧?”
這樣關切的神情,和方才周以涵的相差無幾。
付恬君下意識去找懷誠的目光,匆匆瞥了他一眼,他並沒有任何異樣,一如既往地恬淡溫和,唇角勾著笑意,眼神柔和到近乎慈愛。
她心裡酸澀悶脹極了,他放下了,以一個普通朋友的態度對她,可她還放不下。
她快速垂下眼眸,避免眼眶溫熱的狀態落進鏡頭裡,尤不解澀意,頻繁地眨眼將水珠攔在眼眶裡。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平複,搖頭拒絕:“沒事,真沒事,不用這麼麻煩,大家繼續練習,不要耽誤錄製。”
“還是檢查一下吧,確認一下其他位置有沒有受傷。”懷誠建議道。
付恬君沒再拒絕,讓護理員給她簡單做個檢查,確認沒有問題,錄製又繼續。
馬上騎射要雙手脫韁,讓幾個騎馬射箭都不熟練的人,經過短短幾個小時的學習練習就能夠上馬比賽騎射,顯然不太現實。
節目組也沒指望他們能發揮多大的水平,賽前宣布規則,除了懷誠和單珈的比賽,其他人的比賽考慮到大家的學習情況,降低難度,由教練牽著馬繞場走一圈,嘉賓騎在馬背上射箭,以射中多者為勝。
場上馬場跑道內圈豎著一圈靶子,靶子背後每輪隨機帖著隱藏彩蛋。
陳思介紹:“隱藏彩蛋有可能是懲罰,也有可能是福利,大家勇敢發揮。”
首先上場的是盛翊和許恩藝,盛翊贏得很輕鬆,但觸發了一個懲罰性彩蛋,留待比賽完成後實施。
接著是周禮和黃時鶯,他們都會騎馬,所以一致決定不讓教練牽馬。
黃時鶯先上場,她馬術還行箭術卻不太好,尤其在馬上移動,不容易瞄準目標,最後隻射中兩個靶子,沒有觸發隱藏彩蛋。
周禮有心放水,沒有讓教練牽馬,他射中一個之後就不再射了,而是開始跑馬展示他優秀的馬術水平。
最後按規則是黃時鶯獲勝,但他們這隊的風頭都在周禮身上,明目張膽的放水,可以營銷成紳士,也可以放成炒cp的糖,尤其他後麵那場馬術展示,可以當成本場的高光之一。
參加綜藝節目,輸贏不重要,有看點有梗有鏡頭才重要,比起會來事會搶鏡的其他嘉賓,黃時鶯和盛翊玩遊戲就顯得太認真老實。
尤其盛翊,自從沙漠裡被付恬君敲打後就十分小心謹慎,在場的都是他的前輩,他屬於可有可無的小透明,既不能貼著付恬君,也沒什麼綜藝感。
付恬君想起諶岩說過盛翊身上有懷誠的影子,她其實覺得他們很不一樣,雖然都不擅長綜藝遊戲,但懷誠更加機敏,也會造梗,在糊糊的時候爭取一切在鏡頭前表現的機會。
他以前參加過一個真人秀冒險綜藝,那時候沒有戲拍,為了有更多露臉的機會在裡麵很放得開,貢獻了很多中二病名場麵,和現在文雅的樣子判若兩人。
接下來是付恬君和周以涵,率先上場的是付恬君。
周以涵向她加油打氣:“恬君姐加油!”
付恬君點頭回應。
有剛才摔馬的經曆,她其實挺害怕的,猶猶豫豫要不要上馬。
大家都在看著她,周禮調侃道:“大小姐該不會是不敢吧?”
付恬君嗔他一眼,做了個比槍的手勢:“你的話我不喜歡,閉嘴!”手指上抬做開槍狀。
周禮很戲精地接梗捂住心口做出中槍的樣子:“啊……我死了……”
付恬君無語地笑了幾聲,目光掃過周禮旁邊的懷誠,漸漸收斂了笑意,以前他也這麼配合她。
付恬君回頭如臨大敵深吸了一口氣,教練鼓勵她不要怕,她硬著頭皮跨上馬,試著放開雙手讓教練牽著馬走。
坐在馬背上和在馬背下是不一樣的風景,她腰上挎著箭,手上拿著弓,鬆開雙手後連個放手的地方都沒有,前後搖晃重心不穩很容易緊張。
她一邊屏息凝神,一邊張弓搭箭,在馬移動的頻率上瞄準,儘管身體仍在晃動,但注意力集中在箭矢上無暇顧及其他。
“嗖——”地一下,箭矢飛出去,射中靶子,她又極快地抽出箭再次射出去。
旁邊圍觀的人在感慨“好厲害!”,付恬君根本聽不到,她專注於某件事的時候心裡就隻有那件事,不達目的不罷休。箭箭中靶,箭無虛發,這種達到預期的爽感讓她分外舒暢,一圈下來除了中間顛簸一下讓她害怕分神錯過了三個靶子,此外幾乎全中。
下馬後付恬君長長舒了一口氣,由於高度專注,胸口和太陽穴都跳動不已。
“哇,恬君姐好厲害——”周以涵不停地鼓掌,哭喪著臉發自內心地哀嚎,“我這把輸定了。”
“沒事放輕鬆,就是去玩的。”
周以涵上場後頻頻失利,不是射不中就是不敢射,最後隻射中三個靶子,緊張地結束比賽後差點哭出來。
她們這一場,付恬君獲勝,由於她幾乎全部射中靶子,觸發了四個彩蛋。
比賽迎來最精彩的部分,懷誠和單珈的比賽,為了增加挑戰難度,兩人同時跑馬射箭,靶子數量有限,射中靶子多者獲勝。
單珈率先套好裝備上馬,懷誠還在檢查裝備,單珈挑釁道:“懷誠,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馬術射箭我都比你強。”
“嗯,你說得對,我隻是想試試能射中幾個。”
付恬君忍不住想笑,不怪單珈掛臉,這人一直很知道怎麼讓人恨得牙癢癢,又拿他無可奈何。
陳思打圓場,用賽事解說員的語氣講解:“我們兩位參賽選手正在做賽前準備,雙方的氣勢已經劍拔弩張了,兩方的支持者也在熱切鼓舞士氣,這場騎射賽即將打響,究竟是我們坦蕩如砥的直球選手單珈獲得勝利,還是我們溫文爾雅的懷誠更勝一籌,鹿死誰手讓我們拭目以待!”
在陳思的解說聲裡,懷誠確認好裝備蹬進馬鐙,單手上馬。
比賽的槍聲打響,兩匹馬同時出發,單珈搶先射出一箭,射中靶子,懷誠還在抓箭。
單珈回頭輕蔑地笑了一下,策馬向前繼續射第二箭,射箭速度趕不上馬奔跑的速度,不可能一圈射中所有靶子,需要來回跑圈。
但單珈跑第二圈繞到懷誠身後時發現,他剛才遺漏下的靶子,幾乎全被懷誠射倒了,他用連珠箭極快地節省抽箭時間,隻在每三支連珠箭換箭的間隔留下一個靶子。
他驚訝的片刻,懷誠已經從身後追上來了,兩人縱馬急馳,第二圈裡單珈射箭五次脫靶兩次,隻搶到了三個靶子。
單珈恨紅了眼,原本指著對麵靶子的箭矢稍微抬高——指向懷誠的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