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玨這般比劃著,奈何聞妙安不信他,她言語諷刺的出聲說道。
“昔日寶璽齋一事兒,本宮已知曉是王爺所為,王爺已然將手伸進了晉北同赫連氏,讓本宮誤會於赫連世子,手眼通天的很,怎會不知珈奈郡主的盤算?”
那日在寶璽齋議論她的兩個人確是赫連氏的族人沒錯,既如此,她便也知曉棠溪玨已然有勢力滲入了赫連氏,而那寶璽齋也是棠溪玨在晉北的私產。
這般瞧著,棠溪玨不是手眼通天是什麼?
棠溪玨不曾想這長寧殿下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竟還悄悄的查了此事,他輕歎一口氣眉眼間皆是無奈的比劃道。
“殿下,本王要是一早兒就知曉了珈奈的盤算,又怎會任著她在玉堂殿胡鬨啊。”
他這兒剛比劃完,赫連嶸辰便不知何時入了春山居。
若說棠溪玨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看著格外的狼狽,那赫連嶸辰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這嘴角和額角破的厲害,已然圍上了圍紗。
聞妙安未瞧見他,隨侍在一側的淺桃便也輕拍了自家殿下的肩,後而指了指春山居的院門。
她一抬頭就瞧見了朝著她走過來的赫連嶸辰。
那股許久未曾聞到的杜衡和藥草的香氣似是隨著風卷到了她的臉上,她本欲要斟茶的手一頓,險些將手中的茶壺摔在地上。
她眼瞧著赫連嶸辰走至海棠樹下,他走上前小心攥住了長寧殿下的手腕,從她的手中將那茶壺取了來放至在桌上,後而才福身作了一揖。
“殿下。”
不知為何,多日不見,縱使這赫連嶸辰受了傷,額上的圍紗也格外的礙眼,聞妙安瞧著這人的容色還是愣了神。
“殿下?”
赫連嶸辰走上前半步俯著身子在人眼前晃了晃手,直至淺桃又輕拍了拍自家殿下的肩,聞妙安才回過神來。
她側過頭去咳得厲害,隱在發絲中的耳廓也跟著紅了起來。
赫連嶸辰瞧不見,但棠溪玨卻瞧了個真切,他一寸一寸的攥緊了藏在衣袖中的手,似有些惱意,可這臉上卻照舊掛著格外溫和的笑意。
淺桃便輕拍了拍自家殿下的背為她順著氣,後而又斟了一盞茶遞給自家殿下道。
“赫連世子,王爺,我家殿下近些時日身子不適,應是惹了風寒。”
她瞧出自家殿下的窘意,這般說也是叫他們二人莫要多想些有的沒的。
棠溪玨知曉這長寧殿下哪兒是惹了風寒,怕是許久未瞧見心上的少年郎有些失態罷了。
可赫連嶸辰卻以為聞妙安是真的惹了風寒,他緊皺著眉神色憂慮的說道。
“可請了太醫來給殿下瞧瞧?”
聞妙安不願瞧他,他便隻能問一問淺桃,淺桃輕咳了一聲說道。
“世子爺放心,已請了太醫給殿下開了方子。”
“這便好。”
赫連嶸辰這才稍鬆了一口氣,若是平日他便會坐下來親給妙安瞧一瞧病。
奈何...他知曉他同妙安間的誤會太多了些,更瞧出妙安今兒怕也是不想瞧見他,若非如此怎麼會一直側著頭瞧都不瞧他一眼。
他心下酸楚得很,可又無可奈何便說道。
“現下雖已入夏熱得很,但殿下也還是要小心身子才是,莫要貪涼,還請淺桃姑娘多盯著些殿下。”
淺桃福身行了一禮謝道。
“奴婢知曉了。”
待她話落,赫連嶸辰便也稍鬆一口氣的瞧向了一側的棠溪玨。
他今兒貿然來長寧公主府為的就是棠溪玨,他昨兒已同這人說清楚了,奈何這人半個字都聽不進去,還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在他眼中江山社稷怎會有一個歌姬外室重要,若是非要在這二者中擇一個,他便會舍了那個女子。
既如此,他定不會受赫連嶸辰要挾,棄了同長寧殿下的婚事。
也是為此,他們二人昨日在宮中爭執不休,最後打了起來。
赫連嶸辰本以為棠溪玨會就此安分一兩日,卻不曾想這人竟敢站在風口浪尖上來公主府叨擾聞妙安。
棠溪玨陰損的很,他怕妙安又中了此人的圈套。
好在...他剛剛瞧著聞妙安不為所動,便也安下了心。
“王爺,本世子以為王爺會就此安分幾日的。”
就算棠溪玨可以舍了那個女人,可他挑起赫連氏族中事端一事兒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若是想,現下一封信傳至萬晉老皇帝的書案上,棠溪玨可就難逃責罰了。
奈何...棠溪玨今兒敢這般堂而皇之的入長寧公主府,自也是不懼他的。
“容姑娘可還安好啊,世子爺?”
果然,正如他所料那般,赫連嶸辰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聞妙安瞧著淺桃給自己比劃的,眼瞧著這二人劍拔弩張的似要打起來,她便也冷聲打斷道。
“都滾出去。”
她本無意就這般將他們二人趕出去,奈何她瞧著淺桃所比劃的“姑娘”,一時壓不住心中的怒意,這言語間也是冷冽的很。
一語落下,竟是叫院中人覺著涼風四起。
赫連嶸辰也不想在這春山居解決他同棠溪玨的恩怨,便先起身朝著殿下作了一揖,後而便走至棠溪玨身前輕聲威脅道。
“若是不想叫本世子將葉姑娘的事情告知殿下的話,你就同本世子出來。”
他話落便抬步離了春山居,棠溪玨聽罷便也緊皺著眉起身朝著聞妙安作了一揖離了春山居。
他倒是舍得舍去葉瑾兒,隻是此事不能叫殿下知曉,若是長寧知曉此事,那他們的婚事怕是更無望了。
而赫連嶸辰現下還要用葉瑾兒同棠溪玨挑起赫連氏禍端一事兒牽扯著他,自也不能同聞妙安講。
眼瞧著這二人離了春山居,聞妙安緊皺著的眉頭也跟著舒緩了不少,她問道。
“你可聽到剛剛赫連世子同萬晉的二王爺說了什麼?”
淺桃搖了頭比劃道。
“赫連世子說的太小聲了些,奴婢也未聽清。”
聞妙安也隻是好奇赫連嶸辰究竟說了什麼,竟讓這棠溪玨直接起身隨著他離了春山居。
她本以為,今兒她怕是要同他好好的耗上一耗他才肯走呢。
“本宮知曉了。”
……
自赫連嶸辰將棠溪玨從春山居帶走了,棠溪玨便也未再入春山居煩過她,聞妙安本以為能落個清淨。
奈何...這宮裡的人不讓她清淨。
聞妙安同聞晟安得了太後傳召他們入宮的旨意,許是這聞晟安沒那個膽子自己一人入宮去含章殿聽母後議和親一事兒。
愣是在長寧公主府磨了自己這個二姐姐小半個時辰,想磨著自己這個姐姐同他一道不入宮。
他可不想入宮議和親一事兒,更不想未及弱冠之年就娶了個王妃至在府中。
奈何他這個二姐姐素日裡最重規矩,自是不會應了他,還拽著他一同入了宮。
待到宮人抬著長寧殿下同四殿下在含章殿前落了轎,聞妙安便也將手搭在了淺桃的衣袖上下了轎,夏雨同玉簪一早兒便候在了含章殿外。
現下瞧著長寧殿下同四殿下一同來了含章殿便也笑著迎了上去福身一禮。
聞晟安總覺今兒應是不會有什麼好事,他多少是有些不情願的跟在了二姐姐的身後,他瞧著玉簪同夏雨便道。
“那什麼...本王身上不舒服,想來是先要走一趟太醫院,叫賀太醫給本王好好瞧一瞧了,勞二位姐姐同母後說,就說...就說本王晚些再來。”
聞妙安不必聽便知曉自己這個四弟弟說了些什麼,她神色間略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若是走了,縱使不同珈奈郡主和親,本宮也會擇幾個朝臣之女送入四王府。”
聞晟安乃是同當今皇帝一母同胞的雙生弟弟,皇帝登基後對自己這個弟弟也是格外的恩寵。
這前朝的朝臣們眼瞧著四王妃之位空懸,早早地就動了給四王爺娶親的心思了。
若是四王爺娶了他們的女兒為王妃,他們也算是有了個“免死金牌”,成了皇親國戚了不是?
聞晟安一聽此話便也老實了下來,他悻悻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老實實的跟著二姐姐入了含章殿。
夏雨同玉簪瞧著則是好笑的彎了眸。
聞妙安邁過門檻走至含章殿的主殿朝著坐在主位上的母後同皇帝福下身子行了一禮道。
“母後,陛下。”
太後同皇帝這幾日為著和親一事一直愁眉不展的,太後今兒傳召妙安同老四入宮為的也是此事,她放下手中的茶盞說道。
“免了。”
夏雨便也急急的走上前來攙著長寧殿下起了身,後而抬了一張圓椅來服侍著殿下落了座。
聞晟安便也老老實實的坐在二姐姐的身側,等著和親的這把刀落下。
畢竟他已聽聞此番和親應是難以推掉的,無論為著萬晉割地求娶的誠意,皇帝難以拒了此事。
還是為著萬晉使臣所說的“百年和平條約”。
他同二姐姐都不得不“和親。”
雖說晉北強盛,不需要同外國簽訂“和平條約”,奈何此事已然傳遍晉北上下,百姓們皆已知曉此事,他們不知朝局,隻知“和平”二字。
他們若是此時拒了此事,怕是會惹得晉北人心惶惶的,再生些莫須有的亂子來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