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妙安這般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將赫連嶸辰的玉佩交出來了,棠溪玨便也不逼她。
畢竟...皇帝的聖旨未下,他同聞妙安的婚書也未簽,他到底是不安心的。
棠溪玨將手中的茶盞奉至聞妙安的眼前後而比劃道。
“殿下,喝茶。”
聞妙安隻是瞧著他並未接過他奉來的茶。
不知為何自她知曉寶璽齋乃是眼前人的產業後,這心中便也生了不少的疑慮。
棠溪玨瞧著她這般模樣便將茶奉至她眼前的茶桌上比劃道。
“殿下可是有事要問本王?”
他讓她問了,她便也問道。
“當日寶璽齋之事可是你一手謀劃的?”
那段時日聞妙安總是想起寶璽齋中的兩個赫連氏族人,她一直想不通是何人給了他們那般大的膽子,敢在晉北京洲城,天子腳下那般明晃晃且口無遮掩的議論她。
她本以為他們怕是仗著赫連氏同赫連世子爺的權勢,才敢那般放肆。
可如今瞧著怕不是如此了...
怎麼就會那麼巧,巧到她剛入寶璽齋那二人便那般堂而皇之的指摘她。
若此事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話....聞妙安越想越覺得身上涼得很,她緊盯著棠溪玨,試圖從他的臉上瞧出什麼不對來。
棠溪玨聽著卻是輕笑著彎唇比劃道。
“殿下想多了,本王不知昔日寶璽齋出了何事,殿下若是覺著不對,大可拿著那玉佩去寶璽齋好好的問上一番。”
寶璽齋到底是棠溪玨私產,縱使是聞妙安拿著玉佩去問了,又能問出什麼來?
不過是徒勞罷了。
聞妙安未在說些什麼,隻是坐在那海棠樹下隨手從一側的手枕底下拿了一話本子來翻著。
棠溪玨瞧出聞妙安這般是明裡暗裡的趕他走,他便也識趣的未在多留,起身作了一揖便離了這長寧公主府。
待到守在府門前灑掃的婢女來回了話後,聞妙安才將手中的話本子放下,她冷眼盯著春山居的院門召來了朝露吩咐道。
“去查一查當日寶璽齋之事,好好地查一查。”
“是,殿下。”
……
棠溪玨走了,赫連嶸辰自那日玉堂殿一彆後又銷聲匿跡了一段時日,至於明頌雅那丫頭...近些時日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麼。
聞妙安倒是難得落了個清淨。
這日夜,她坐在春山居院中秋千上,淺桃立於她的身後小心的推著秋千。
朝顏端著一都承盤入內時,聞妙安正吩咐著淺桃將她推高一些。
“殿下。”
她福身一禮。
聞妙安抬手,淺桃便也攥著秋千上的韁繩穩住了自家殿下。
“何事?可是當日本宮吩咐你們所查之事有了苗頭?”
這些時日朝顏朝露這兩個丫頭,為著寶璽齋一事兒忙慌慌的,既要查一查這寶璽齋這些年來可在晉北為非作歹,殘害百姓,危及社稷。
又要查一查那日赫連氏族人大放厥詞一事。
她們倒是費勁了手段,奈何...什麼都查不出來,甚至連一點點的苗頭都沒有。
朝顏輕歎了口氣搖了頭,後而起身比劃道。
“此事奴婢同朝露正費心給殿下查著,殿下莫要心急。”
聞妙安瞧罷便也點了頭,她知曉這棠溪玨的勢力定然不會叫她那般輕而易舉的搜查出來。
若是她都能隨隨便便的查出來,那棠溪玨也是個愚不可及的。
“那是何物?你端了什麼東西來?”
朝顏便將手中的都承盤奉給自家殿下身側的淺桃,後而比劃道。
“奴婢回春山居時遇到了膳房的婢女給殿下奉上來的小吊梨湯,奴婢便親給殿下帶了回來。”
聞妙安伸手拿起了都承盤上青瓷小盅的蓋子,嗅到了清淡宜人的梨香,後而出聲吩咐道。
“放到那兒的茶桌上吧,本宮一會兒再喝。”
淺桃端著都承盤微福身一禮,後而便將那一小盅小吊梨湯放至茶桌之上,聞妙安便又問道。
“可還有事?”
朝顏垂首微抿著唇猶豫了片刻後才比劃道。
“賀太醫來了,說是來給殿下瞧瞧耳疾,現下就候在外頭。”
聞妙安的耳疾自小便是賀太醫醫治的,隻是隨著妙安年歲愈來愈大,皇帝太後請來的神醫愈來愈多,賀太醫便也極少來給她瞧瞧耳疾了。
她也許久未見賀太醫了便吩咐道。
“快將人請進來。”
“是。”
朝顏領了吩咐便恭恭敬敬的將候在春山居外的賀太醫請入內,聞妙安已然坐在了海棠樹下的美人榻上,她眼瞧著賀太醫要跪拜請安便先免了他的禮道。
“賀太醫不必多禮,快坐罷。”
賀太醫起身走至坐塌前的圓椅上落了座,隨侍在一側的婢女奉了一盞熱茶給他。
“賀太醫今兒怎麼來了?”
聞妙安問罷,賀太醫便也輕抿了一口盞中茶比劃道。
“微臣受人之托,特來瞧一瞧殿下,若是不出什麼岔子,殿下日後怕是也要時時見到微臣了。”
聞妙安倒不覺有甚,畢竟她的耳朵自小就是賀太醫醫治的,她未出宮時也是他悉心照料她的身子。
隻是受人之托?他是受了何人之托?應是母後罷。
她這般想著便也乖順的伸出手來讓他把脈。
賀安堂從藥匣子裡取了一方帕子搭在了長寧殿下的手腕之上,他悉心的把了良久的脈後而便鬆開手比劃道。
“殿下的耳朵已好了些了,隻要接著喝赫連世子開的方子,殿下的耳朵或便能大好。”
這些時日春山居侍奉的婢女們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赫連嶸辰”這個人,聞妙安乍一瞧便覺有些許恍惚的說道。
“可還有彆的法子?本宮這兒沒有赫連世子的方子。”
“殿下不必憂心,赫連世子走之前特來太醫院尋微臣,給了微臣方子同藥材,告知微臣如何煎藥給殿下,世子爺安排的極為妥當,殿下隻要按時喝藥便可。”
賀安堂比劃完瞧著自家殿下神色上並無惱怒厭煩之意便又比劃道。
“赫連世子這方子上的藥材稀奇得很,微臣聽聞這方子裡的萬年雪靈芝是世子爺費了不少周折又搭進去一個赫連氏的人情,才從香娘手中換來的,殿下...這赫連氏的人情何其難得啊。”
聞妙安瞧著便也想起那日畫舫內赫連嶸辰給香娘的那塊兒玉佩了。
原是如此...他怕是用玉佩換了給她醫治耳朵的萬年雪靈芝,當日是她誤會於她了。
“那赫連世子去了何處?”
“微臣聽聞這赫連氏族中出了些差錯,赫連世子要趕著回去理一理族中事務,那日駙馬大會也是赫連世子從赫連氏逃出來的,後而日夜不停的趕至京洲城,就為了參選殿下的駙馬,至於赫連氏族中出了何事...微臣也不得而知啊。”
賀安堂比劃完又輕歎了口氣比劃道。
“赫連世子這一路可是艱辛的很,微臣聽聞赫連氏的老族長不願放赫連世子下山,一路追殺至京洲城,那日玉堂殿宴席後,還是微臣給世子爺醫的傷。”
聞妙安越瞧越沉默,後而便垂下眸瞧著眼前的茶盞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不知應如何講述她現下的心緒,她既覺豁然開朗,又覺亂的很。
至少...她已然知曉赫連嶸辰並非她那日所見的風流浪子,至於彆的事真假與否,於她來講已無甚差彆了。
她已要嫁為他人婦,此生...同赫連嶸辰應是不會再有緣分了。
這般想著聞妙安便也合上了眸深歎了口氣道。
“本宮知曉了,賀太醫若是無事便退下罷。”
“是,微臣告退。”
……
又過了十來日,這萬晉北狄的使臣便要入京洲城了。
皇帝本封了四王爺為接待使,奈何老四染了一場風寒,二王爺又遠在郊外的慈光寺修行,是世人眼中的“不祥之人”。
不得已之下,此番迎使臣入京的擔子便落在了聞妙安的肩上。
這京洲城城門大開,城外是浩浩蕩蕩一望無際的北狄萬晉的使臣,城內則是長寧殿下的儀仗,戍守京洲城的將士一早兒就清開了街,身著鎧甲手握長矛守在街道兩畔,攔著前來湊熱鬨的百姓們。
京洲城的百姓們也知曉今兒是什麼日子,便也早早的圍在了將士外奮力的瞧著。
聞妙安今兒一襲團蝶百花金絲祥雲海棠雲錦吉服著身,腰間係著一條鵝黃金絲帶,十字髻冠著鑲玉石雙層鳳蝶燒藍點翠滴珠鳳冠,這冠上墜著八穗珊瑚明珠穗子垂在髻後,金鑲玉明珠耳墜子,一對兒的伽楠香木鑲金手鐲都彰顯著她長寧公主的尊貴。
接待異國使臣可不是個小差事,她自是端足了公主的尊崇體麵。
“殿下,吉時已到,可要迎北狄萬晉的使臣入京洲城。”
禮部尚書宋辭川身著暗紅色雲緞暗紋官府立於長寧殿下的轎輦側,他這般說著,淺桃便也將他所說之話比劃給了自家殿下。
聞妙安微微頷首輕聲道。
“準了。”
淺桃聽罷便也朝著轎輦外候著的朝臣將士高嗬道。
“殿下說,允準使臣入京!”
將士們聽罷便也高舉長矛隨之一同高嗬道。
“恭迎萬晉,北狄使臣入京!”
這聲震天駭地,儘顯晉北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