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聞妙安這一身兒的衣裳都被熏上了一股烤魚的香味,且她這臉上的妝也有些花了,便先尋了一處宮室更衣梳妝。

待她回至這賞花宴時,便瞧見一公子正坐在殿中央繪著畫,她瞧了一眼便走至太後身側行了一禮。

太後自也是瞧出自己這個小女兒換了身衣裳來,不過是出去透透風罷了怎還要換衣裳,她神色間略有疑色的瞧著她擺了手。

“坐罷。”

聞妙安便也坐回席麵兒前,她那三弟弟瞧見自己的姐姐就像是瞧見了救命稻草一般比比劃劃道。

“姐姐你再不來,朕就要英年早逝了,剛剛母後非要叫朕在這賞花宴上尋一個合心意的封入後宮,嚇死朕了。”

“那陛下是如何拒了母後的。”

皇帝微探頭小心地瞧了一眼太後才比劃道。

“自是說皇後尚未入宮,若是封人入了後宮,於禮不合啊。”

隻是...依著聞妙安對母後的了解,太後怕是不會這般輕易的放了皇帝。

“母後應了?”

“沒有,朕便同母後說姐姐還未出閣,今兒這賞花宴本就是給姐姐辦的,自是要先給姐姐選,朕年紀尚小還不著急。”

聞妙安瞧著皇帝越比劃越心虛的樣子,便氣的笑了一聲,她招了手,皇帝便也湊了過來。

皇帝本以為姐姐是要同自己說些什麼,奈何下一瞬...姐姐的巴掌便親切的落在他的腦門上。

“安生些,若是再敢把矛頭指向本宮,本宮瞧著陛下的九華殿全是太監礙眼得很,正好本宮的府中貌美的婢女多得很,今兒等本宮回去就指十來個入宮伺候陛下,如何?”

皇帝立馬便老實了,他親斟了一盞荔枝飲給自己的姐姐賠罪,後而比劃道。

“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朕吧,這等豔福朕消受不起,還是賞給四弟吧。”

說起老四...聞妙安一早便打發著淺桃去請了老四來,他怎麼沒來...莫不是又聽著風聲逃了?

“朝顏,派人去尋淺桃回來。”

朝顏領了命便打發著這宮裡的宮女兒去尋淺桃。

他們這兒正說笑著,那坐在殿中作畫的公子也落了筆,他瞧著那墨乾的差不多了便將那副畫拿了起來,叫周遭的人瞧了個清楚。

皇帝自也是瞧清了,便伸手去拍自己的姐姐,後而指了指那公子。

聞妙安便也瞧了過去,那公子所繪不是那花鳥魚獸,更不是這晉北的大好河山,而是..而是...

太後瞧著那畫上的妙安便笑逐顏開的招了手,叫那公子帶著畫走上前來。

“姐姐,這人是謝沉影。”

謝沉影...聞妙安也是知曉這人,這人雖是寒門出身,但文武雙全,去年科舉之時一舉登科,成了皇帝欽點的狀元郎,一時風頭無量,後又被明相收為門生教養著。

若說明衡明大人是百年難得的良才,這謝沉影便是可遇不可求的奇才,隱有這京洲城第一公子的雅稱。

除卻這人一身的才華,這謝沉影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神儀明秀,朗目疏眉”,所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說的便是謝沉影了。

不知怎的,聞妙安瞧著這謝沉影竟是想起剛剛為她烤魚的騙子來,那騙子的容色也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這二人相比...怕是難較高下啊。

太後已賞了那謝沉影,謝沉影留了畫便回到席麵兒前落了座,她瞧著妙安有些出神,便叫夏雨拍了怕她後而比劃道。

“可是瞧上這謝沉影了?哀家覺著他不錯,你若是喜歡,哀家便叫他今日就住進公主府。”

聞妙安也是回過了神,她不喜這謝沉影便搖了頭。

“母後不必費心了。”

這長寧殿下對今兒這場賞花宴不大上心一事兒,眾人都瞧了出來,太後總不能逼她選一個駙馬不是,便也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母後,女兒累了想要先回府休息了。”

既不上心,太後強留她也無用,不如放了她,還叫她自在些,她便也點了頭。

聞妙安微行了禮剛要離了這賞花宴,便瞧見一熟麵孔入了小殿,他身後跟著一侍衛拿著一杈子烤魚跪拜在太後皇帝身前行了禮。

“草民叩見太後娘娘,太妃娘娘,陛下,長寧殿下。”

這不是...那騙子?

她皺著眉頓住了步子瞧向了自己的母後,她瞧這母後那樣子應是同騙子認識的。

太後一眼便認出了那烤魚烤的是她養在宮裡的魚,頓時便被氣的笑罵道。

“膽子倒是不小,敢烤哀家的魚。”

朝顏瞧著自家殿下上心的很,便在一側給聞妙安比劃著。

那騙子直起身子神色間不見半分的懼色。

“草民來的晚了些,想著總是要帶些東西給娘娘賠罪才是,隻是..娘娘貴為太後自是什麼都不缺的,草民便帶了一條烤魚來,草民烤魚的手藝可是祖傳的,這魚好吃得很,長寧殿下應是知曉的。”

這說著說著便說到了長寧的身上,這宴中諸人都瞧了過去,就連太後都瞧了個過去。

若是這麼說,她倒是知曉妙安是怎麼出去轉了一圈兒就換了一身衣裳回來了,合著是染上了烤魚的味道,怕失了規矩啊。

太後聽他這般說倒是未曾刁難他。

“既如此,便將這條烤魚呈上來,哀家嘗嘗。”

“是。”

那騙子身側的侍衛得了吩咐,便奉著那一杈子的烤魚走至太後娘娘的身前,夏雨接了來便放到了自家娘娘身前。

聞妙安已知曉那騙子還有母後都說了些什麼,她隻是多瞧了一眼,夏雨便奉了魚肚至她眼前的碟子裡。

事已至此...那就先把這烤魚吃了罷。

她持起那白玉筷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吃著,太後也免了那騙子的禮,後而便同這宴上的諸人介紹了此人道。

“先帝在時,哀家曾同先帝微服私訪,無意間救了這小子的爺爺,也就是赫連氏如今的族長,族長為報哀家同先帝的恩情,便派赫連氏下一任族長,也就是這小子出山來給妙安治耳朵。”

這赫連氏...乃是聞名天下的醫學世家,聽聞這赫連氏開族的族長曾製出過長生不老藥自此便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且這世家遊離於晉北,萬晉,北狄之外,占山為“王”,神秘的很。

赫連氏的族人也從不下山,縱是下了山也是隱匿於凡世間,外頭人根本就瞧不出他們的身份來。

如今...立於他們眼前這個瞧著應是剛過弱冠沒幾年的少年便是下一任的赫連氏族長,這賞花宴中諸人瞧著都又驚又奇,訝異的很。

“在下赫連嶸辰。”

赫連嶸辰朝著這殿中諸人作了一揖。

聞妙安一心吃魚不知這殿中出了何事,直至那朝顏拍了拍她,將這一切都比劃著告知了她,她才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微皺著眉看向了那騙子...赫連氏的下一任族長,赫連嶸辰。

她剛剛在這宮中瞧見這赫連嶸辰時便對這人的身世幾番猜想,隻是無論她怎麼想,都沒想到這人的來頭這般大。

她打量了過去,恰逢赫連嶸辰抬眸瞧了過來。

二目相對之下,聞妙安還是先敗下陣來側過頭去,沒辦法,要怪隻能怪這赫連嶸辰長得實在是太攝人心魄了些。

她這側過頭,太後便也吩咐著夏雨拍了拍她。

“即日起,這赫連氏的小世子便住進長寧公主府,給妙安治耳朵,”

聞妙安聽不見,但她瞧著夏雨比劃的便也知曉母後說了什麼,她剛想要搖頭拒了此事。

先不說這赫連嶸辰的來頭到底有多大,隻論當日京洲城街頭一事,她便不想叫這人住進公主府。

不為彆的..隻為...這人是個騙子啊,身為赫連氏小世子應是不缺銀錢才是,怎得還隨著街上的老嫗招搖撞騙。

隻是還未等她拒了此事,便又瞧著夏雨比劃道。

“殿下若是拒了此事,娘娘就將今日宴上的男人都賞進公主府,且...”

聞妙安瞧向了自己的母後,瞧著她拿著帕子捂著心口一副身子不好得了重病的模樣,便知她又要說些什麼了。

“且娘娘身子不好,殿下是知曉的,娘娘如今不盼著殿下擇駙馬了,隻盼殿下能將耳朵治好,殿下...”

“本宮知曉了。”

她這話音剛落,太後也不咳了,也不捂著心口了,她吩咐著這宴中的宮人道。

“皇帝,來坐在你太妃娘娘身邊,你那個席麵兒便讓赫連小世子坐過去罷,夏雨啊,重上一份膳食給小世子。”

“是。”

夏雨領了命便差使著宮人將皇帝的席麵兒撤了,後而便抬著一早便備下的席放至妙安公主的身側。

皇帝自是起了身,他走至太妃同太後中間的席麵兒上落了座,後而便聽自己的母後說道。

“早便跟你說了,你那個位置哀家留了人,你偏要挨著你姐姐,現在好了吧,還得給人騰地方。”

“朕這不是怕姐姐一人寂寞。”

寂寞...?

“哀家瞧著九華殿一屋子的太監圍著陛下團團轉,連個姑娘家都沒有...妙安寂不寂寞哀家不知曉,但是哀家瞧著...陛下應是挺寂寞的。”

皇帝本飲著薔薇露,聽著自己母後這般說,險些便將嘴中的酒噴了出去,他紅著臉咳道。

“母後!從前父皇在時,你可不是這樣的!”

“嗯,現在你父皇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