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怯(1 / 1)

陳文淑譏笑,“如此做派,除了她也沒彆人了。”

站在門口的小太監連忙迎了上去,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哎呦我的大小姐,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盼來了。”

隨行小廝立馬跪下充當腳凳,王玉凝在馬車裡不慌不忙的整理好了儀容捋齊了裙擺,這才扶著丁香的手下了車駕。一邊觀望一邊對那小太監開口道:“許久不來宮裡,姑母可還安好?”

小太監彎著腰,眉眼裡帶著刻意討好的笑,答道:“皇後娘娘鳳體康健,就是想您想得緊。這不,前些日子還提起過您呢。”

王玉凝和當今皇後祖上沾親,輩分輪來輪去如今也夠得上喊她一聲姑媽。王玉凝輕飄飄的嗯了一聲,當下便給了賞賜,顯然對這小太監的討好十分受用。

她今日穿著件鎏金百蝶的淡粉色褂子,內裡配著同樣色調的盤花襖裙,腰間環佩相擊,又梳了淮安城內最興時的發髻。在一眾貴女間,好不奪目。

“真俗!”姚瑤咽下最後一口奶團子,興致怏怏的移開眼,還不忘給出自己的評價。

身後的婢女皆是一驚,恨不得衝上去捂住自家主子的嘴。所幸那王太師的女兒王玉凝沒聽見,不然又要惹出些麻煩來。那婢女欲哭無淚,無奈的說道:“姑娘,這裡不比侯府,還是注意點兒好。”

姚瑤敷衍的說:“知道了知道了,這宮裡規矩比天還大,要不是爹爹拿點心果子威脅我我才不來呢。”

王玉凝往屋裡掃了一眼,看見周偲滿眼笑意看著她,於是想起當時在紀家席麵上她好心提醒的一幕,便朝著周偲微微一笑。

隻是這笑意還沒能繼續延續下去就在她看見席歲然的那一瞬間生生打破了。

雖然中間隔了好些年,但王玉凝仍舊一眼便認出了她,此時的席歲然臉有些消瘦,睫毛長得過分,細長的眉毛微微有些幅度卻恰到好處,眼眸澈似秋水,唇間一點絳紅又不失豔麗。

麵對這樣一個人,即使沒有幼時那一遭王玉凝心中也實難平靜,神色中帶上了幾分敵意和慌亂。

兩人視線相對,席歲然卻是一副十分友善的樣子,帶著笑對她點了點頭。王玉凝嘴角扯出一絲僵硬的笑容,硬生生扭過頭去。

姚瑤看到兩人這個樣子,不解的問道:“席姐姐,你們認識?”

席歲然搖了搖頭,道:“不認識,隻知道她是王太師家的。”

王玉凝往前走去,身後還跟著一個同她一起下了馬車的女子。

那姑娘穿著淺藍色織緞的裙子,繡著精致的金紋蝴蝶,隻是袖口和裙擺都長了些,看起來不太合身的樣子。頭上的釵飾也極其簡單,倒顯得撐不起這衣裙的精致華麗。

此刻她緊跟在王玉凝身邊,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一舉一動中都露出幾分拘謹。

王玉凝朝那小太監吩咐道:“我乏了,安置的地方在何處?”

那小太監往宮道方向看了幾眼,支支吾吾的說道:“還得讓姑娘再等等,就差齊國公府裡的一位了。”

這小太監是個會來事兒的,還差三人時不指名道姓,如今就差最後一個了倒是把來路給說明了。王玉凝正想發作,陡然聽到是國公府家的,也隻能堪堪作罷。

不消一會兒,遠遠就看見一輛格外奢華的馬車,便是齊國公府的那位了。齊芃踩著腳凳下了馬車,目光掃視了一圈,對著眾人說到,“勞諸位姐妹們久等了,路上遇到點事情,來遲了些。”

齊芃不僅家世好,性子也是個隨和的,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恨不得能多和她說上幾句話。再加上她與昭仁公主要好,一行人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陳文淑早看王玉凝不順眼,如今正好有個人能壓壓她,於是開口道:“不久不久,早就聽聞齊姑娘氣度不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這位就是陳家姑娘吧,果然是個爽快人。”齊芃毫不吝嗇的回誇道。

陳文淑目光一瞥,看見王玉凝麵色不善陰沉著臉,心裡越發舒暢起來。殊不知王玉凝在看到席歲然那一刻便全然沒了其他心思。

幾個出生不高,沒回齊芃話的姑娘們頓時感到後悔,早知道這位大小姐這麼好說話就該接上幾句混個臉熟了,日後也好交際交際。

那小太監麵上陪著笑,“小姐來得正好呢。”隨後又轉頭朝著眾人說道:“諸位小姐奔波一天了,快快移步到蘭心閣歇息吧。蘭心閣同這名字一樣,承一個蕙質蘭心的意頭,是皇後娘娘特意為諸位姑娘們安排的。院裡新栽了好些個花花草草的又養了幾條錦鯉在池子裡,供諸位小姐閒時觀賞。出了這院子,打左手邊走便到了聽學的嘉德殿,從明日起就會有教規矩的嬤嬤給諸位小姐講規矩,再過幾日便是幾位先生輪著給諸位小姐們講學。彆的也就罷了,唯獨這裡邊有一門禦術若是哪位小姐不想學的可以提前知會學司一聲,若是到時候課上不小心磕了碰了,傷到哪位姑娘玉體可就不值當了。”

此話一出便有幾人小聲議論起來。

這人席歲然不認識,她穿著淡粉色襖裙,袖口繡著幾朵鳶尾花,衣服看起來有些舊了,就連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真要學禦術嗎?可是我從來沒有學過騎馬。”

姚瑤說道:“公公不是說了嘛,不想學就不學唄。”

這姑娘哪裡是聽不懂公公話的樣子,隻是擔心彆人都會,隻有自己不會罷了,“可…可是……”

姚瑤歪過頭看向許嬌等她把話說完,可許嬌可是了半天都沒說出個由頭來。

另外一個席歲然不認識的姑娘膽子就大多了。因為紀修遠的原因,王玉凝硬是不嫌臟不怕苦習得了一手馬術,順帶打得了一手好馬球。昭仁公主喜歡馬球,想學馬術自然也和球賽脫不了乾係,若是提前抱上個大腿後麵也就能輕鬆得多了。

那姑娘跑到王玉凝身邊,對王玉凝行了禮,隨後開口:“王家姐姐,到時候學習馬術時,蓉兒可否能和姐姐一組。”

王玉凝看向尤月蓉,嘴角勾出一絲笑意,就在尤月蓉覺得她要答應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指著半天沒說話的周偲說到,我和她一組。

景國打馬球一般三人一組,一人主力,兩個側翼。跟著王玉凝一起來那個自然也是要一起的,這樣一來她們人就夠了。

尤月蓉的期待落了空,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跑去問王玉凝卻被她拒絕了,麵上也有幾分尷尬。

沒等她們繼續說完,那小太監又繼續介紹起蘭心閣周邊的建築:“這一片地方是連起來的,學堂旁邊就是先生們平日裡給皇子講學的宣德殿,再過去就是皇子和伴讀課間休息的地方,需得避諱些。”

幾人連連點頭。

古代最講究男女有彆,席歲然心中自然也明了,剛好她還想避著李序懷,這樣一來正合了她的意。

過了一處格外雅致的涼亭,便到了蘭心閣。

果然同那小太監說的一般,這蘭心閣莊重而不失雅致,簷上四角高高翹起,像四隻鳳凰展翅欲飛,梁上雕了幾隻模樣憨態可掬的幼獅,正在一旁嬉戲打鬨。

這院子格外寬闊,廊下是清澈見底的溪流,幾條小魚兒在溪石旁遊來遊去,自在靈動。四周栽養著鈴鐺樣的花朵,花萼潔白如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半透明的光來,顯得熠熠生輝。

看到這番景象,幾個出身不高的皆是露出驚喜之色。哪怕她們是嫡女,可畢竟有重男輕女的觀念橫在那兒,在府中也沒有見過如此景象。

王玉凝見她們看呆了眼,露出一抹得意。立馬同那太監說道:“姑母費心了,還望公公替玉凝謝過姑母。”倒好像單是為了她做的這一切似的。

即刻便有人恭維起王玉凝來,王玉凝很是受用,順勢就挑了一間位置最好,離嘉德殿最近的房間來。周偲和一直跟在王玉凝身邊的王玉嫻也就選了她旁邊的兩間,像左右護法似的。

按出身地位,本該是齊芃先挑,她也渾然不在意。席歲然也是不動如山,這點倒是和原主很像,她不願意去爭這些有的沒的。就在席歲然打算等著彆人挑完自己住剩下的那間房的時候,齊芃開口了,“我倒是和你有幾分投緣,席姑娘可願和我挨在一起?”

尤月蓉麵色一愣,她本想著齊芃好說話到時候正好住齊芃旁邊,誰成想她竟然主動提起要和席歲然一起。

陳文淑自己無所謂,隻要有人和王玉凝不對付,她就高興。

一旁的姚瑤也嚷嚷著要和席歲然挨著,席歲然笑笑,“齊姑娘都這麼說了,我自然是願意的。”

“那我呢?那我呢?”姚瑤拉著席歲然一隻袖子,生怕她和彆人跑了。

席歲然有點招架不住她的熱情,說道:“阿瑤妹妹生得這麼可愛,自然是誰都拒絕不了。”

齊芃怕吵,挑了最靠裡麵那間,右邊就是席歲然的屋子,姚瑤則住在席歲然的右邊。

剩下三人也沒什麼好選的了,陳文淑挑了裡麵位置采光最好的一間。許嬌看向尤月蓉,諾諾的開口:“還是姐姐先選吧。”

尤月蓉瞪了她一眼,“這還有什麼選不選的!”挑了間離齊芃最近的屋子,使喚婢女拿來東西住下了。

許嬌沒再說什麼,她向來爭不過彆人,所以不同彆人爭。如若不是有隻要嫡女伴讀的規矩擋在這兒,隻怕是她都沒有入宮的這個機會。

她的母親不受寵,父親又納了一堆子小娘,家裡邊一群姐妹鬨翻了天,都吵著要去宮裡當公主伴讀。誰不知道如今皇後正在貴女裡相看要給膝下的皇子議親,她們都想借著這個機會一步登天。

許嬌默念,要是她能好好爭上一口氣,母親在家裡的待遇也就能好上許多,可她連馬都沒摸過,怕是要對不起母親的希冀了。

次日一早,眾人皆收拾利索,穿戴齊整早早的來到了嘉德殿。

尤月蓉說道:“聽說了嗎?這次教我們規矩的可是孫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