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魔域的一瞬間,司馬稚感動得幾乎快落下淚來。
那幻境實在太過壓抑了,入目皆是濃白,什麼都看不見,司馬稚不敢想象,如果是長期被困在裡麵出不來的話,會有多麼崩潰。
玄冰玉佩碎成了兩半,落在司馬稚腳邊。
司馬稚撿起碎掉的玉佩,正好見李道意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
“……”司馬稚頓了頓,“你看,這不就出來了嘛!”
李道意朝她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玉佩,玉佩斷裂之處一道微弱的瑩光鑽進李道意的指腹之中。
那股冷意鑽心,李道意向後一退,被司馬稚伸手掐住了腰。
又是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道。
李道意清醒過來,垂眸看著司馬稚的手,控訴著她的行為:“你又掐我。”
司馬稚辯解道:“我這不是看你沒站穩嘛!我就扶你一把呀!”
李道意將玉佩還給她,“這是、李滄舟給你的。”
他的語氣一點都不震驚,也很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司馬稚張了張唇,歎了口氣:“你怎麼知道的?”
李道意收回視線,那雙眼睛冷漠得有些嚇人,“這裡麵有他的靈力。”
司馬稚蹩腳的謊言不攻自破,但李道意似乎並不太在意,仿佛這玉佩是誰的都與他無關。
司馬稚還以為是李道意吃醋了,畢竟聽李道意說這玉佩還是上古神器,李滄舟就這麼輕易地給了她,而沒給李道意這個劍宗少主。
難免會多心。
但李道意沒有,他甚至有些厭惡地將碎掉的玉佩還給了司馬稚。
司馬稚將玉佩收進乾坤袋裡,隻有等回劍宗之後,問問李滄舟有沒有什麼修複的辦法。
千點星見二人完好無損地出來,饒有興趣地朝著李道意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恭喜二位呀!”千點星走上前來,“這位小友就是劍宗鼎鼎大名的李道意吧?那長星劍不愧是上品名劍。”
李道意惜字如金,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而他手中的傘劍聞言卻高興得不行。
司馬稚悄悄瞪了千點星一眼,他這演的根本不像是魔君,一看就是個冒牌貨。
千點星卻親昵地曲著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間,紅色的印記被他收回掌心。
李道意在一側睨著兩人親密的互動,眼尾揚了揚。
她不是魔域不待見的散修麼?
如今看起來,她和這假魔君的關係還挺好。
司馬稚偷偷向千點星使了個眼色,看向麵前的李道意。
李道意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不由得讓司馬稚想起那個鑒心符裡麵見過的李道意。
比起現在的他,幻境裡的李道意單純直率許多。
“誒?”司馬稚反應過來,問千點星:“荀疏道友和卓姑娘還沒出來嗎?”
千點星擺了擺手,“你二位還是我見過從十九層地牢出來得最快的,另外兩位小友,恐怕難了。”
司馬稚眉間蹙在一起,隨著千點星的視線看過去,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張天幕,而那天幕之上正是司馬稚與李道意執手的畫麵。
畫麵中兩人看起來格外親密,十指相握,相依相偎。
當事人司馬稚非常清楚,這個畫麵就是她趁著李道意不注意的時候,對他使用鑒心符的時候。
本來自己就沒做什麼好事,現在還被千點星再次公開,司馬稚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李道意。
李道意正巧將視線落在司馬稚身上,兩人視線相撞,李道意悄悄勾起了唇。
司馬稚:“……”
“哈哈哈……”千點星檢查著天幕,解釋道:“這是天幕卡住了。你們修仙界的靈網堂真是小氣,老是苛待我們魔域的靈網,用著總是卡頓。”
天幕上的畫麵卡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如現在的司馬稚。
她那時隻是想對李道意用鑒心符啊!
這樣的畫麵為什麼還被千點星這個崽種記錄一下來了?!
李道意也仰起頭去看那天幕,他被用了鑒心符後失去了意識,他還沒想過這畫麵會被人記錄下來。
他指尖顫了顫,掌心似乎還留有鑒心符和司馬稚的溫度。
“你在害怕。”李道意在司馬稚身邊說。
司馬稚嘴硬道:“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這不是怕這件事傳出去,對少主的名聲有影響嘛。”
“原來,你是在為我著想,多謝你了。”李道意恍然道。
“……”他這話說的,讓她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千點星不斷向著天幕輸送靈力,過了許久才修好了天幕,上麵停滯的畫麵終於開始變換,出現了有荀疏和卓蕙心的場景。
李道意趁機微微側身,低頭在司馬稚耳邊警告她:“不過,幻境之事不準說出去。”
司馬稚聳了聳肩,學著他那副假裝淡然的樣子,她指了指天幕,“這……大家不都看到了麼?”
“你用鑒心符看到的,”李道意輕咳了一聲,神情略微有些彆扭,“不準說。”
司馬稚偷笑,她還不知道李道意這麼要麵子。再說了,她在幻境裡也沒看到多少實質性的內容。
最多就是看到了年少版的李道意。
司馬稚仰頭問道:“那我替你保密,有什麼報酬麼?”
李道意想了想,直白道:“鑒心符是修仙界的禁符,若是此事讓人知曉,就等著被推下落霞峰吧。”
“禁、禁符?”司馬稚嗓子一緊,“你騙我的吧!珍寶閣閣主都沒有告訴過我這個符不能用。”
李道意輕哧一聲,“你信我、還是信他?”
“……”那她當然是信珍寶閣閣主了!
李道意這話問得,司馬稚這完全不用糾結啊。
司馬稚仰頭看去,天幕上的荀疏和卓蕙心還沉浸在幻境之中。
但司馬稚卻看不到他們遇見的怪物是什麼,隻能見到他們所作出的反應。
卓蕙心一直在荀疏麵前狂奔著,而荀疏卻視若無睹,荀疏握著自己手中的劍,一下又一下地揮動著。
汗水一滴一滴從荀疏的臉上劃過,荀疏整張臉熱得通紅。
卓蕙心喊叫著:“仙長!快救我!”
卓蕙心跑了許久,但荀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大概是覺得荀疏不會幫自己,卓蕙心咬牙撿起腳邊的竹棍,不斷在麵前揮舞。
“我、我不會怕你們的!”卓蕙心臉上的淚和汗混合在一起,她亂揮舞著向身後的妖怪揮去。
卓蕙心從小遇見的妖魔鬼怪眾多,都是因為自身特殊的體質,導致她備受折磨。
卓蕙心也說不清楚,這是天賜的福氣,還是天道對她的懲罰。
但正當卓蕙心一心一意與妖魔鬼怪對抗之時,那群妖魔卻突然消失了。
卓蕙心癱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而荀疏卻還沉迷於每天揮劍三萬次。
司馬稚看著卓蕙心氣喘籲籲地走到荀疏麵前,卓蕙心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司馬稚下意識瞥了一眼李道意的神情,李道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在意荀疏和卓蕙心能不能出來。
司馬稚問千點星:“幻境之中已經過去幾日了?”
“不急不急,這也才過去三日而已。”千點星指著天幕說著,“不過嘛,看這小友恐怕很難出來哦。”
天幕中的荀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管卓蕙心怎麼叫荀疏,荀疏都沒有反應。
司馬稚走上前去,狠狠踩了千點星一腳,然後將千點星拉到一旁。
司馬稚回頭看了一眼李道意正認真地看著天幕上的情況,才回過頭,壓低了聲音對千點星說:“荀疏!他是魔君!”
“啊?……魔君?”千點星狐疑了一瞬,接著站直了身體,一臉正氣,“本君就是魔君。”
司馬稚似乎感覺自己頭頂有黑鴉飛過:“……千點星你……”
和人機有什麼區彆?!
千點星拍了拍司馬稚的肩,“放心好了,我的小聖女,魔君若是連幻境都出不來,那還如何做這魔域之主?”
司馬稚見千點星對荀疏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知千點星是從哪兒來的自信。
畢竟現在的荀疏是失去了所有記憶的,荀疏連魔君的記憶都沒有,如今隻不過是個修仙界的修士,若是被困在幻境之中出不來,那魔域可就真的完蛋了。
李道意走上前來,掐著司馬稚的後頸,將她往自己身邊拖。
李道意低眸:“小師妹。”
這奇怪的稱呼讓司馬稚背後一顫,“乾、乾嘛?”
李道意問:“你和魔君很熟?”
“……從前見過。”司馬稚語氣僵硬。
“哦?”李道意顯然不信,“如此……親昵。”
司馬稚掙紮著從李道意手中逃脫出來:“少主你看錯了!”
千點星長袖一揮,一陣濃煙飄過,千點星又坐到了轎子上去,而那天幕上的畫麵還在繼續。
“二位,既是從琉光宗來的貴客,魔域自然不能虧待了二位。”千點星長指一點,李道意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張令牌,“令牌可以隨意出入魔宮。魔域事務繁忙,本君就不陪你們了。七日期至,你們便去為那二位道友收屍吧。”
眨眼間,千點星乘坐的轎子被妖獸抬走,眨眼間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李道意拿著那枚令牌,隨著令牌上的指示,走近一方小院裡。
小院裡早有伺候的魔修等候著,在見到李道意身後的司馬稚那一刻,幾人熱情地迎了上來。
“小聖女?”
“小聖女你終於回來啦!聖女你怎麼和一個劍修走在一起?!”
“劍修都好臭!誒,這個劍修這麼不臭啊?”
司馬稚回過頭去,正巧與李道意打量的視線相撞,她哈哈笑了兩聲,“我就是個魔域散修。”
李道意頗為善解人意,“我知道,你們魔域追求人人平等,魔域之中所有的女魔修都是聖女,而男魔修都是魔使。”
被李道意這麼一說,司馬稚還放鬆了一些,吹捧道:“少主不愧是少主啊!連魔域的情況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魔域的確是這樣,修為高深被稱為大聖女,像司馬稚這種,小得不能再小了。
千點星安排的這個小院,正好是司馬稚剛穿越過來時住的院子,這院子不大,總共也才兩間房。
不過小院裡麵種著一個千年槐樹,已生出了樹靈,司馬稚之前最喜歡的就是和老樹靈聊天。
司馬稚悄悄靠上去,輕輕拍了拍槐樹樹乾,樹靈藏在樹中蹭了蹭她的掌心。
李道意的聲音悄然從身後響起,“李滄舟將玉佩給你的時候,說了什麼?”
司馬稚愣了一下,正是她沉默的這一瞬間,李道意的眸子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李道意鬆了口氣,“想將我封印進去是麼?”
司馬稚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李道意的神情平靜得更顯瘋狂。
李道意溫和得不見一點怒意,他反而軟下語氣來,一雙清透的眼直直盯著司馬稚。
他的舌尖掃過略帶乾澀的唇瓣,唇珠瞬間變得水淋淋,他語氣無辜可憐:“不要封印我,好不好?”
“……”司馬稚抓著身後的門框,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