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意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著司馬稚。
司馬稚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什麼看?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成功?”
李道意環顧一圈,這是何處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個幻境不是他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在這裡,他已經不知道等過了多少個年頭,才被放出去。這一次,等這幾天過去,他會和司馬稚化為血水,融在一起。
或許,下一次醒來,李道意再次找到司馬稚的時候,他可以結束這永不休止的回溯。
所以,李道意完全不在意能不能出去。
急的隻有司馬稚。
司馬稚見李道意怎麼都不願意親地,便在李道意麵前蹲了下來,推動一下任務進展:“反正我們現在都出不去,不如和我聊聊?少、少主,你的心願是什麼啊?”
李道意躺在木椅上,一臉認真,卻滿口胡說八道:“天下太平,飛升成仙。”
雖然李道意的願望和平常修仙者沒什麼不同,但也正是因為太平常了,這才一點不像是李道意真實的想法。
李道意在劇情裡可是承受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這樣的結局,係統還要安排她進來刺殺李道意,足以說明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司馬稚心中窒息,李道意的心思讓人捉摸不定,她也找不到正確的解決辦法,而那個腦殘係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沒有任何攻略的遊戲,她要怎麼才能通關?
司馬稚越想越無語,乾脆將自己乾坤袋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整理一遍之後,又全部放了回去。
這幻境裡雖然用不了修為,但符文還是可以用的。
對啊!
司馬稚恍然,李道意用不了靈力,那現在的他,豈不是和凡人沒什麼區彆?!
司馬稚在自己帶出來的符文裡翻出,唯一一張從珍寶閣用百顆靈石買來的鑒心符,緊緊握在手中。
“李道意,”司馬稚挑了挑眉,“反正在這兒也無聊,我之前學過看手相,要不我給你看看?”
李道意麵色溫柔,眼中藏著幾分興致,但麵上卻不顯。
司馬稚吹噓道:“真的,我之前就是專門乾一這行的,說得特彆準。”
司馬稚捏著李道意的衣袖搖了搖,“把你手給我看看唄。”
李道意尾音輕揚:“行啊。”
李道意攤開手,他皮膚蒼白,掌心的薄繭也很明顯,而在李道意的掌心中卻缺少了一條生命線。
司馬稚愣了一瞬。
李道意問:“你想怎麼看?”
司馬稚找準時機,一把握住了李道意的手,符文夾在兩人掌心,熱意襲來,李道意微微掙紮了一下,符文瞬間消失。
符文生效,司馬稚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感覺自己仿佛走近了同樣的一片幻境之中。
入目皆是濃白色,少年的身影漫無目的地在前麵走著,他沒有任何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前方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不知疲倦地走著。
“李道意。”司馬稚追了上去。
這裡和剛才的幻境幾乎一模一樣,但那鑒心符不是說能看見對方的想法嗎?
難道李道意想的就是,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就能攻破幻境了麼?
他沒那麼傻吧!
就連司馬稚都知道,這無邊無際的幻境光靠走是不行的。
司馬稚走上前去拉住李道意的小臂,“等會兒,你現在在乾什麼呢?”
少年的麵容較現在的他還要更加青澀一些,也還沒有長到現在的高度。
不過,這裡麵的李道意,還是一頭銀白色的頭發。不一樣的隻是他長發淩亂地披散著,耳邊的碎發也沒有綁成兩根小辮。
李道意歪了歪頭,他左耳依然戴著那合歡花的耳墜子,想來是他從小戴著的。
李道意問:“你是誰?”
司馬稚愣住,這鑒心符不知把她的神魂帶到了什麼時候,這李道意還是不認識她的樣子。
司馬稚還沒回答他,就聽李道意一臉可憐地問:“你能帶我出去麼?我可以用所有靈力和你交換。”
司馬稚抬起頭來,麵前的這個李道意看起來脆弱又乖巧,與真正的他那副氣得人七竅生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李道意主動拉起司馬稚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處。
司馬稚掙了掙,卻沒掙脫出來。
這個位置,她之前用劍刺進去過。
麵前的李道意溫柔地向司馬稚解釋道:“玄冰幻境的靈力現在都在我體內,你若是領我離開此處,我願意將靈力全都給你。”
如果這是真實的,那司馬稚肯定非常樂意。
但司馬稚清楚,這隻是鑒心符帶她看到的假象,是存在於李道意腦海中的過去,亦或者是他的假想。
李道意見司馬稚一臉茫然,歎了口氣,他平靜地陳述道:“你也不知道怎麼出去。”
司馬稚頓了頓,看著麵前“乖巧”的李道意,生了些壞心思。
司馬稚引誘地問他:“我知道怎麼出去,但你先告訴我,你從這裡出去後的心願是什麼?”
李道意認真想了想,篤定地開口:“自然是要去拯救蒼生,遠離人生之苦。”
他語氣有些驕傲,那雙眸子清澈透亮,仿佛對此抱有很強的期待。
“……”
司馬稚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李道意口中說的天下太平,恐怕是天下人都死絕了,那自然就太平了。
司馬稚“嘖”了一聲,打了個顫。
司馬稚問他:“你是怎麼進來的?”
李道意聲音冰冷,仿佛已經被腳下的寒冰浸透,他歎了口氣:“是被人關進來的啊。”
司馬稚環顧四周,這裡的確和那魔域地牢的幻境一模一樣,那李道意他……分明是知道破局的辦法的。
司馬稚接二連三發問:“誰將你關進來的?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她的確不夠了解李道意的過去,畢竟在她心中,李道意不過是個不讓她喜歡的遊戲角色而已,她沒必要去了解他。
但現在,她不得不在鑒心符失效之前,找出離開幻境的方法。
麵前的李道意歪了歪頭,輕聲細語地告訴她:“我忘了,從我醒來就在玄冰幻境之中。”
玄冰幻境、玄冰……
司馬稚突然反應過來,剛想開口,眼前的場景突然變換,她再一眨眼,手中還緊緊握著李道意的手。
李道意挑了挑眉,眼中藏不住的興奮:“鑒心符?”
李道意掌心用力,一把將司馬稚拉近,司馬稚腳下一個趔趄,摔在了李道意身上,下巴硬生生磕在他的膝蓋骨上。
李道意還沒將她的手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語氣威脅:“你看到了什麼?”
司馬稚掙了掙,“我知道怎麼出去了!你快放開我!”
“回答我,”李道意掐著她的手腕,逼迫司馬稚仰起頭來,看向他,“你看見了什麼?”
司馬稚微微支起身子,“看到你之前被關在玄冰幻境裡麵,那裡和現在這個鬼地方一模一樣!”
“喜歡麼?”李道意輕笑一聲。
司馬稚語氣僵硬:“喜歡什麼?”
“這裡,”李道意放緩了語氣,眼尾輕挑:“這個幻境,你不喜歡麼?”
“你看我像是喜歡這裡的樣子麼?”
李道意聞言笑了起來:“所以、你想到離開這裡的辦法是什麼?”
“嘁。”司馬稚彆過臉去,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纖細的腕骨殘留著泛紅的掐痕。
司馬稚背過身去,將乾坤袋裡的玄冰玉佩拿出來,“用這個。”
李道意從沒見過這枚玉佩,玉佩瑩潤清透,但之前不知回溯過多少次,在他的記憶裡都沒有這枚玉佩。
“這是什麼?”李道意問。
“是……”司馬稚頓了頓,現在還不能告訴李道意實話,“玄冰玉佩,我們現在說不定就在這裡麵。”
李道意“哦”了一聲,他放在木椅扶手上的指尖不斷輕點著:“你是說,這個幻境是這枚玉佩造出來的?”
“應該是,”司馬稚看著李道意奇怪的神情,往後退了半步,“但……我不知道怎麼用。”
李道意拿過她手中的玉佩,仔細端詳著,他的眼尾通紅,直直地盯著玉佩。
玉佩通體冰潤細膩,玉佩帶給他的感覺與他之前生活的玄冰幻境沒什麼差彆。
司馬稚說的是真的,這就是玄冰玉佩。
李道意疑惑地問:“這是上古神器,你又是從何而來?”
司馬稚眼神有些飄忽,“這修仙不都是講究機緣的嘛,這玉佩也是我外出遊曆的時候,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既然你說這是上古神器,那想來是和我有緣了。”
李道意打量著她,魔族修士,滿口謊話。
司馬稚見他多想,急忙岔開話題:“我見識淺薄,所以,少主……這玉佩怎麼用啊?”
少女的確好玩,求他的時候就叫他“少主”,厭惡他的時候就大聲叫他“李道意”。
李道意從前都是在幻境中長大的,到了劍宗之後,接觸的活人也不多,千百次的回溯,也是與死人打交道的多。
他這還真是第一次見這麼多變的人。
李道意的神情冰冷,頗像是他之前斬殺傀儡的表情,那樣輕描淡寫。
李道意溫柔地敘述著司馬稚的心思:“你想我用這個玉佩,幫你出去,是麼?”
“當然啦!”司馬稚毫不掩飾:“這樣我們都能出去了嘛!”
李道意笑著垂下眸子,“為什麼不喜歡這裡?”
他一直問著這個問題,仿佛不得到這個答案,就有著不罷休的趨勢。
雖然司馬稚覺得,李道意的問題兼職不算個問題。正常人都不會喜歡這樣壓抑的幻境吧?
幻境之中什麼都沒有,太過空茫,司馬稚覺得自己在這兒待久了,腦子說不定就生鏽了。
再說了,要她出去之後才能和係統聯係呢。
司馬稚認真道:“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出去。”
李道意語氣寵溺,仿佛她不管說什麼,他都會同意:“好。”
但下一秒,李道意轉口道:“我也不知這玉佩如何用。”
“……”司馬稚順勢提議:“我有個辦法,要不要考慮一下?”
李道意揚了揚眉,洗耳恭聽。
司馬稚咽了咽口水,猜測道:“那什麼、不如我們把玉佩摔了,玉佩碎了,這幻境會不會就破了?”
李道意問:“若是幻境不破,該如何?”
司馬稚咬牙,“試一試就知道了!”
司馬稚手中握著玄冰玉佩,先在心裡向李滄舟道個歉,這玉佩今天得毀在她手上了。
下一秒,司馬稚將玉佩拋向空中,拔劍將其斬了個對半。
李道意臉色微變,一直存在於他記憶中,束縛他多年的幻境,此刻從兩人的腳下開始消散。
黑霧漸漸吞噬白氣,將這裡的寒冰都淹沒覆蓋。
李道意體內充沛的靈力開始亂撞,從他那胸前的傷口開始外溢。
司馬稚也感覺到了身後一股莫名的靈力,剛轉過身,就見李道意對著她笑得開心。
他耳尖的合歡花墜子還在亂顫。
“司馬稚。”
“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