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辦公室戀情 江渝拉開車門坐上……(1 / 1)

江渝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行吧,勞駕。”

樓房,草木,像黑白默片,在車窗外快速劃過。

許楠意先打破沉默,“壓力大?”

視線聚焦在紅綠燈的倒計時上。“應該是吧。”江渝說。

“工作壓力還是生活壓力?”

“這兩者有什麼區彆嗎?”

“到了。”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馬路側邊,江渝拉開車門,“多謝。”

然後聽見對方很真誠地發問,“我在這裡等你?”

許楠意向來紳士,沒有冒昧地提出陪同,也沒有瀟灑地開車離去。

可她不喜歡麻煩彆人,況且許楠意還是她的領導。

“你想當專職司機啊?我這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你去忙你的吧。改天請你吃飯。”她向來擅長中式客套。

對方卻不買賬,“那我記下了。”

她不禁失笑:“行。”

到了心理谘詢中心,醫生先給了她一份調查問卷,她都如實填寫。又做了各項指標檢測。

醫生初步判定為輕度抑鬱。

江渝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因為在這個巨大的鐘表裡,沒有人的心理是完全健康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問題,而她隻是比彆人多磨損一些。

拿藥,付款,道謝,回家。

日複一日的工作和生活還在繼續,她沒理由說停。同學聚會的日期也越來越近,亮著燈火的夜像巨大的幕布,密不透風,壓的她喘不過氣。

二十七歲並沒有成為小時候最想成為的人,十八歲那年向往的生活在她眼裡生了鏽,慢慢腐爛。

五月初,江渝買了飛往寧城的機票。

海城的高樓大廈在飛機小小的窗口裡逐漸模糊,被雲層覆蓋。不知為何,她突然鬆了口氣。同學聚會是借口,她真的想念自己的家鄉了。

其他地方發展迅速,又是拆遷,又是築樓,寧城倒一點沒變,山青水綠,和停留在記憶裡的模樣一樣。

剛下飛機就看到班長顧小滿的語音轟炸,

“江小魚!你到哪裡了?”

“——聚會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始了,你不會食言的對吧?”

還有幾條語音沒聽,電話就打了過來。

“江小魚!”

江渝把手機拿遠了一些,“在呢,班長。我剛下飛機,正趕過去呢。”

“噢,行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渝也不免俗,若是前男友在場上,她可不能輸了麵子。紮起飄逸的長發,乾淨又利落,一襲黑色長裙顯得身姿曼妙,腕表閃閃發著光,鞋跟足有六厘米。

果然,剛到酒店門口,就看到了熟人。

墨雙隨意亂瞥的眼神定在了她身上,不知為何皺了眉頭,“還帶著行李,時間很趕吧。”

江渝把被風吹亂的劉海掖到耳後,“好久不見。”是假裝輕巧。

“——在這兒等人?”

“嗯。我等宛宛。”

“我先進去了。”

“好。”

草草幾句,將腦海中上演了六年的重逢片段蓋了章,上了戳。江渝曾問自己是否後悔,在看著自己失常的高考分數時提出分手是否後悔,在笑著祝福墨雙前路美滿時是否後悔,在毅然決然選擇離開家鄉時是否後悔,回想在那三年裡一次又一次勸墨雙放手的自己,又是否後悔。

墨雙......變化挺大。當初脊背單薄的少年消失得無影無蹤,江渝此刻才意識到,六年,其實是很漫長的。

飯桌上,他還像過去般不愛講話,同學們說他還這般內斂。她卻想反駁,因為她曾見過墨雙對她一個人的熱情。

曾經的江渝活潑開朗,總有說不完的話。連親媽都覺得煩,墨雙卻會一直聽著,並句句有回應,雖然隻有短暫的一個月。星星布滿夜空,晚風微涼,墨雙握著她的手如此溫暖。

他嗓音低沉,“江江,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當然!”

“江小魚!這麼多年還這麼漂亮啊!你坐我旁邊,快跟我講講保養秘訣,我才二十七,你看我這魚尾紋!”

江渝堵住一側耳朵,佯裝被打擾到,“好吵。”

顧小滿假裝怒火衝衝,“江渝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昔日的同學陸陸續續入座,有故事有酒,都願暢飲。

葉宛宛姍姍來遲,挽著墨雙的臂彎。墨雙恰到好處地為她拉開椅子,是相愛的模樣。

“不好意思,最近忙一個大項目,又趕上堵車,來晚了,我自罰一杯。”

他卻攔了她的酒杯,“我替她罰。”

一口見底。眾人起哄。

酒過入座。墨雙剛好坐在了江渝的斜對角,有兩個半徑那樣遠。

閒聊間,有人cue到江渝。

“小魚,你在哪發展啊?畢業之後就沒你消息了。要不是同學聚會,我們大家夥是不是見不到你了呀?”

“我在海城。工作忙,沒怎麼回來過。”

“大城市啊,那確實。談個海城本地的對象沒?”

“哈......還沒考慮這些。”

“咱們都二十七八了,該考慮了,你看我怎麼樣?”

江渝還沒說話,顧小滿先一口酒噴了出來,開始咳嗽,邊咳邊笑,“你主意打在這兒呢?”

江渝趕忙給她遞紙拍背。又給這位麵生的男同學陪笑道:“我這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彆耽誤你了。”

男同學這才臉色好轉,“也是,我是想馬上結婚的。”

酒喝的差不多了,有人提出續場,老班擺擺手說要回家休息,走之前拉住江渝,“你送我出去嘛。”

“好,老師。”

“江渝啊,混的好與不好的都來學校看過老師,你知道的,老師不看這個。”

“嗯。知道。”

“那你怎沒來過呢,上學那會兒,老師最喜歡你。像個小太陽一樣,又活潑又可愛,懂事,學習成績也好。老師以為畢業之後你是最常來的。還總跟你的學弟學妹們提你,之後可是一次也沒見著。”

“老師,是我不好,”淚水濕潤了眼眶,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丟下的太多。“我以後多回去。”

“誒,好孩子。”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和你的好朋友,也可以和老師說一說,一個人在他鄉漂著,多不容易,不能硬撐的。”

江渝想,變了的人,不隻有墨雙。

過去那個熱愛一切,永遠相信著明天會更好的江小魚去哪裡了?

班長看出來了,講著同學的八卦逗她開心。老班看出來了,拉著她的手說不能硬撐。可她說不上來難過是因為在異鄉沒有好友還是循規蹈矩的生活太無趣。

回寧城的事情還沒告訴爸媽,沒人給她留燈。不想打擾到家長,她在暗中摸索著開了門,踮著腳走過客廳,剛摸上臥室的門把手,一個鎖喉將她撂倒。

江渝用力地拍著她爸的臂膀,“爸,爸呀!是我!江渝!”

江父這才鬆手,“小渝?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聲!”

江太太緊跟著搭腔:“進門也不知道先開燈!”

江渝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得!剛回來就開批鬥大會唄!”

江太太不搭她這茬,“家裡的地板比你從外麵跑一圈回來要乾淨。”

“是。媽,您辛苦了。”

“這麼晚回來,吃飯沒有?我給你下碗麵吧。”

“不用,我在外麵吃過了。你們睡吧,我也困了,咱們明天再敘親情。”

“你這閨女。”

回家第二天,江渝無所事事。

昨夜的酒還在胃裡翻滾,頭也難受,她穿著睡衣睡褲散亂著頭發在冰箱裡搜刮。剛拆開一袋麵包,又拿出一瓶辣椒醬,聽到門響,轉頭一看,對上了江太太嫌棄的眼神。

江清宜提著小籠包和蒸餃剛進家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皺眉,歎氣,“小渝,你先去洗漱,我熱的有粥,你去冰箱裡扒拉什麼呀。”

江津海緊跟著進了家門,“把你的頭發梳理梳理,亂成什麼樣子了。”

“知道啦。”她拖著長腔答道。

江渝來到餐桌前,先一勺一勺地喝粥,眼神不時落在包子上。江父趕忙給她夾了一個。

“爸,泡碗裡就不好吃了。”

“那你快夾出來,才泡了一半。”

“小渝,在海城談男朋友了沒?”

“沒。”

“是工作忙還是不想談?”

“都有吧。”

“你不會還在想著小墨那孩子吧。”

江渝嗆了一聲,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沒。他和葉宛宛在一起了。”

“宛宛?”

“嗯。”

“媽給你介紹一個對象。你今天下午去見見人怎麼樣?小夥子模樣俊,跟你同齡,年輕有為的。”

“我不談異地戀。”

“他也在海城。”

江渝這才抬起頭,“媽,你哪來的資源?海城的都聯係上了。”

“你大姑介紹的。本來我也沒打算給你說,我想著你從小都有自己的打算。誰知道你突然回來了,人家小夥子現在也在這裡。你早點安定下來我也放心。何況隻是見見,不是直接談婚論嫁。萬一碰對眼了呢,你說是吧。”

江渝搖了搖頭,“不想去相親。”

“不算相親。去看看嘛,我都跟你大姑說好了。”

“你這是先斬後奏。”

“又不掉塊肉,去看看再說呀。”

“行。聽您的。”

午飯過後,江渝妝也懶得畫,塗了個淺色口紅,上身穿寬鬆白色短袖,配了個破洞牛仔褲出門。這般打扮看著不像年近三十,倒像是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

剛到咖啡廳,她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陽光傾瀉而下,落在他的臉上,睫毛根根分明,染了暖意。江渝覺得奇怪,竟然在夏天感受到了陽光的美好。

對方也穿的舒適休閒,白T運動褲,頭發蓬鬆柔軟,在光下泛著金色。

“許楠意。你怎麼在這兒?”

“江渝。”對方像是才注意到她這般,把落在綠蘿上的視線收了回來。看著來人,“你呢?”

“噢,我來相親。”

“拒絕了我,來這兒相親?”

“長輩要求的,應付家裡。”

她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打了江清宜發來的電話號碼。

“你好,我已經到了咖啡廳,您還有多久?”

“江渝。”

“許楠意?”

無奈地笑了笑,她又回到許楠意這邊落座。

“你有兩個手機號啊?”

“嗯。生活和工作還是要分開的。”

“你怎麼會認識我大姑?”

“我也是家裡長輩安排的。”

桌子上不知何時放了一杯她喜歡的拿鐵,明明剛來的時候還沒有。對麵那人喝的是美式,她想想都覺得苦澀。

江渝輕抿了一口帶著白色鬱金香拉花的拿鐵,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今天剛到。”

“你家在這兒?”

“嗯。”

許楠意打斷了江渝的追問,“寧城。怎麼突然想起回老家?”換了話題。

“同學聚會。班長催的不行。”

“——回歸正題,許經理啊,我不談辦公室戀情。你回去和長輩那邊解釋下,說咱們不合適。咖啡很好喝,那我們公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