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追我? 城市車水馬龍,時……(1 / 1)

城市車水馬龍,時間不改前行。

早上七點,鬨鐘準時響起,江渝尚且閉著眼睛,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在床邊摸索。

終於摸到了手機。

清晨的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過,與暗色的床單被罩涇渭分明。她習慣性關閉手機鬨鐘,無意間點進了微信朋友圈,然後怔愣地看著頁麵上剛更新的一張合照。

“我去!”

江渝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從業這麼多年從未如此激動過,大腦直接宕機。江渝不解,她想不明白,於是開始質疑整個世界。思考一番未果後又擺爛躺了回去,遙遙望著天花板沉默了半個鐘頭,任她自己看自己過去的行為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假意釋懷?

這麼糾結下去勢必要遲到,江渝再次坐起,晃了晃腦袋,隨手撩了下散亂的長發,認命,不能丟全勤獎。於是趕忙去洗漱,還要趕地鐵。

合照上的女生很是漂亮,閃著光的大眼睛,標準勻稱的雙眼皮,小巧可愛的鼻子,紅潤有光澤的嘴唇,還有那從白皙皮膚裡透出來的紅暈。女生旁邊的男生也很帥氣,單眼皮,劍眉星目,鼻梁高挑,重點是非常麵熟。

江渝怎麼會不認識,這是她前男友。

他們三個是高中同班同學。今非往日,故事早就換了主角,隻把江渝蒙在鼓裡。從半年前,江渝就給女生發的各種情侶照片點讚,有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也有男生蹲下為女生係鞋帶的發頂,獨獨缺了正臉。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啊。

地鐵搖晃,人潮擁擠,江渝不禁笑出了聲,迎著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

她是想到了半個月前自己還在葉宛宛的朋友圈內容下評論:‘美女好美(玫瑰花)’。葉宛宛當時好像也回了她一朵‘玫瑰花’,原來她以為的好友互吹在彆人眼裡可能是暗潮湧動。

城市的紅綠燈轉換,絲毫不懈怠。江渝終於到了公司樓下。高樓聳立,她抬頭看天,感到頭暈目眩。可這是九年前的自己毫不猶豫選擇的地方。是工作壓力太大,同事關係難處理,還是薪資水平不滿意,她說不清楚,隻感到無趣。

工作無趣,生活無趣,忙碌的城市也無趣。

剛坐到座位上,經理就摞了一堆資料,“江渝,這些你下班前整理完,晚上跟我去個飯局。”

“好,許經理。”

七點五十九分,離開工還有一分鐘,江渝卻能望到晚上十點的自己。

原來,是資本家壓榨員工的無趣。

微信提示音響個不停,她用餘光瞥了一眼,是高中班級群。想到高中,回憶就拉的久遠,她及時止了思緒,將手機靜音屏幕朝下。厚厚的一摞資料還等著處理。

工作千篇一律,沒有新意。可周圍人說她有能力,家人說她有前途,弟弟妹妹們拿她當榜樣,她卻隻想逃跑。

很快,鐘表的時針轉了小半圈。江渝自己來到了餐廳,這才調高手機音量。高中班級群消息99+,她卻沒心思翻看。此時手機鈴聲響起,來電是陌生號碼。

“喂,你好。”

“江渝!我是顧小滿啊!你現在忙嗎?”

“班長啊,我吃飯呢,沒事,你說。”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歲月匆匆,年華不再,時隔九年,我們將隆重地舉辦一次同學聚會!”

她嘗試委婉拒絕,“班長啊,我那個最近忙升職呢,可能去不了。”

對麵音量不減反增,“我都還沒說什麼時間呢!江小魚!你畢業之後就沒回去看過老師了吧?這次咱老班可是點名要你到場,你再推脫就說不過去了。”

江渝深吸一口氣,無奈道:“行,您是班長您說的算。”

“時間我微信發你,還有你是不是沒存我手機號,記得給我備注!”

掛了電話,又是一陣疲憊感。本就不富裕的自由時間更是雪上加霜。

九年,原來已經九年了。那她和墨雙......六年未見了。她以為的未完待續其實早就單方麵畫上了句號。

江渝剛處理完資料就馬不停蹄的趕場。職場五年,她的祝酒詞是張口就來,話沒少說,酒是一杯也逃不掉。領導和領導談笑風生,聊著企業未來,聊著國際形勢,她作為一個還未升上經理的項目組長隻想快點下班,腦袋裡全是柔軟的床鋪。

終於散場。

她頂著沉重的腦袋準備給許經理叫車,手機卻被對方抽走。

“我車在這兒,我沒喝酒。”

江渝理智尚在,回話道:“噢,行。那許經理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先去打車了。”然後轉身就走。

許楠意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腕,“我是說,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江渝看著手機界麵遲遲沒有人接單,沉默了兩秒,回道:“噢,也行。”

屏幕一關,將手機塞進包裡,動作行雲流水。

車窗外霓虹燈連成一片,交相輝映。

“許楠意。”

“嗯?”

江渝頭靠著車窗,長發遮蓋住了一半臉頰。身上的職業裝顯得皺皺巴巴,手機消息提示頻繁讓屏幕亮起,在包裡兀自閃爍著。

她問:“我記得你成績挺好的,呆在這兒是怎麼回事。”

闔著的眼睜開了,靜靜地看著開車的人。視線最終落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

許楠意沒有回她的話,把車子停靠在一家藥店門口,什麼也沒說就下了車。她本也是隨便問問,沒聽到答案不覺可惜,不知道對方下車乾什麼去,但也隻是安靜地等著。

沒一會兒許楠意就回到了車上。是去買了碘伏和創口貼。他提醒,江渝才注意到自己的腳後跟被磨破了,血都快要乾涸。

她淺淺地笑了笑,“許經理心細。”

卻聽對方語氣散漫,“江渝,你當真看不出來?”散漫中又帶著點質問。

這時輪到江渝迷惑,“看出來什麼?”

又是沉默。許楠意啟動車子,一路順通無阻,到了江渝小區門口,車鎖卻沒開。是問題還沒回答完。

“我說,江渝,你當真看不出來,我喜歡你。”

如此氛圍,江渝卻沒忍住笑了一聲,“許經理你也太隱晦了,我隻當是資本家的壓榨。”

“原來我在你這兒的定義是資本家。”

問題回答完了,車鎖打開,她提起裝著藥品的小袋子晃了晃,“謝啦。”

是一樁未平,一樁又起。成年人的話術彎彎繞繞,結果卻鮮明可見。

江渝趿拉著拖鞋到衛生間,和鏡子中的自己對視。眉細如柳,鼻子挺俏,下頜線也完美,略微上挑的桃花眼算的上有神。前前後後追她的男生不少。所以許楠意和她表白算不上奇怪,她拿自己和葉宛宛比較才算奇怪。

想到這裡,她趕忙刪掉了早上下意識保存的合照。

一天太快,洗漱整理完已是十二點。可這樣的日子望不到頭。還好明天有一天假,不然江渝真想立馬入土為安。

床頭燈關上,便隻有手機呼吸燈在閃爍。黑暗中,江渝聽自己的呼吸聲是那樣清晰。眼皮困得打架,但思緒清明一片。

九年前,她和墨雙表白。相戀不足一月,匆匆分手。墨雙又追了她三年。她忍著想要複合的心,一遍遍勸對方放手。人的耐心有限,江渝卻不覺得自己在裝模作樣。男生終於心灰意冷,她終於弄丟了他。

沒有消息就是還有希望。江渝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還總是想起墨雙。畢竟是她暗戀許久的男生。講台上侃侃而談驕傲的少年在她的腦海中從來清晰。那年高考結束,在教學樓的天台,江渝記得風是燥熱的,心情是忐忑的。

風吹拂起少年的衣角,江渝決定結束自己長達三年的暗戀。

“墨雙,我喜歡你。”

她同樣清晰地記得,少年一秒也未猶豫地回道:“江渝,我也喜歡你。”

“銀瓶乍破水漿迸”不過如此,天台上的女生喜極而泣。

“墨雙,你的喜歡也太隱晦了。我兵荒馬亂三年都沒看出一點,今天我都做好了放手的準備,隻是想最後通知你一聲,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墨雙趕忙從兜裡拿出紙巾遞給女孩,“是你的喜歡太隱晦。江渝,我也喜歡你好久了。”

往事早已飄散如煙,江渝卻始終銘記那時心臟脈搏的跳動。甚至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令她念念不忘的是對青春的執念,還是非墨雙不可。

雖還掛念,卻已放下。直到突然出現在朋友圈的合照徹底將她叫醒,她知道,這也是一種解脫。並沒有想象中心痛的感覺,隻有終於結束牽掛的釋然。她終於不用想著如果哪天在陌生的街道轉角碰麵該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如果墨雙再次來找她複合她又會不會動搖,再不用幻想他們之間餘額不足的那點可能性。

如此便好,終於結束了不可告人的念想。

呼了一口氣,江渝慢慢陷入了睡眠。夢裡有熾熱的夏,溫潤的春,頻繁出現的少年在天台邊幾經輾轉,然後下了樓,消失在樓梯轉角。

又是清晨。

江渝約了心理醫生。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真正開心過了,甚至從前感興趣的音樂也變得乏味。如果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鐘表,她想自己現在就是生鏽的螺絲釘。

不是工作日,她穿的很休閒,白色修身短T,墨綠色工裝褲,頭上掛著墨鏡。不像去看心理醫生,倒像是去旅遊。

剛出小區門,就看到許楠意一身休閒西裝靠著車門,在吸煙。

對方遠遠就看到了自己,揮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他向江渝走過去,直白道:“去哪?我送你。”

江渝皺眉:“你這是在追我?”

許楠意隨手把煙掐了,反問道:“我以前少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