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謝娘子 太叔涵忍不住辯解:……(1 / 1)

太叔涵忍不住辯解:“不是他的妾……”

“不是他的妾,是你的妾?!!!”

太叔涵被他問住了,張口結舌。

太叔堇的目光不著痕跡在他臉上流連,“你把人領來給我看看吧。”

阿湘知道太叔堇要見自己,興奮得一顆心先砰砰跳起來。

她按捺著激動,到了太叔堇麵前施了一禮,麵含微笑,矜持端莊。

太叔堇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她幾眼,語氣也不禁溫和了幾分,“你叫什麼名字啊?”

阿湘覷一眼太叔涵,大聲道:“我叫阿湘。”

“沒有姓?”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不知道姓什麼。”

太叔堇唏噓不已,“是個可憐孩子。”

他又問:“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會哪些?”

阿湘支吾一下,說:“我會唱歌。”

太叔堇讚賞地點頭,“聽你的聲音,像黃鶯兒一樣,有把好歌喉,不比琴棋書畫差,你唱一支我姑且聽聽。”

太叔涵嘴角一彎,沒有阻止。

阿湘有心要在太叔堇麵前一展歌喉,她舒展肩膀,揚起清脆婉轉的歌喉,“小冤家,想殺我,摟一摟,愁都散……”

太叔堇一口茶噴出來,老臉通紅地斥責:“粗俗不堪!”

太叔堇見她這樣一個嬌滴滴嫩生生的小美人,又不好罵,清清嗓子,說:“這個歌不好,以後不要再唱了。”

阿湘忙點頭,“是,我以後再也不唱了。”

太叔堇頷首,待要再訓誡她幾句,轉臉一看,見太叔涵還在,他訝道:“你怎麼還不走?”

太叔涵若無其事,“我再陪父親說會話。”

“不需要你了,”太叔堇對他揮揮手,“你走吧。”

阿湘唱得正起勁,被他喝止,心想:原來你也是個老假正經,怪不得生一個小假正經。

太叔涵隻能挪動雙足,到了門外,他放輕腳步,貼在窗邊,側耳聆聽。

“咳!”太叔堇大聲咳嗽,呼喚奴仆道:“去你們公子那裡同他說,我已備好重陽節禮,過幾日讓他親自給謝家丈人送過去。”

奴仆應聲走了出來,太叔涵眉頭微微一蹙,飛快地離開了。

回到住處,太叔涵凝神思索,卻始終不能確定太叔堇是什麼用意,他心下盤算:等阿湘回來,他旁敲側擊,隻消三言兩句,就能把前因後果問出來

忽聽外頭喁喁人聲,太叔涵當是阿湘又在哪裡作怪,冷著臉道:“什麼事?”

奴婢垂手走了進來,說道:“老爺要把阿湘搬去彆院居住,奴們回來替阿湘收拾衣裳被褥。”

太叔涵微怔,放下紙站起身,問:“搬去哪個彆院?”

“隔牆那個園子裡,老爺說阿湘是未出閣的姑娘,住在這裡不方便。”

太叔涵不覺露出一個釋然的笑,說:“很好。”

見幾名婢女在阿湘的房裡進進出出,太叔涵問:“她怎麼自己不回來搬?”

婢女笑道:“這些粗活,奴們來做就是了。”

太叔涵眉頭一蹙,想起了自己先頭的疑惑——阿湘一時半會不回來了,太叔堇要故弄玄虛,他索性搖一搖頭,懶得去追究。

之後數日,再沒和阿湘碰麵。

太叔涵在安靜的廊下走動時,偶爾聽到隔牆有細細的絲竹之聲。

南宮複等不到荊州的回音,迫不及待來到太叔府打聽。

“阿湘怎麼不見了?”他往空無一人的耳室走了一趟,問太叔涵。

“搬走了。”

南宮複“哦”一聲,喚來一名婢女,問起彆院的情形,太叔涵也有些好奇,聽得專注。

那婢女道:“阿湘現在忙得很,老爺請了好幾位師傅教她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還時常叫阿湘去說話。”

“說的什麼?”

婢女搖頭,“老爺不讓奴聽。”

南宮複眉頭一揚,待婢女退下後,對太叔涵說:“你父親是把阿湘當女兒來教導了。依你看,他是打算把阿湘嫁給我嗎?”

太叔涵睨他一眼,沉思著沒有說話。

南宮複暢想了一陣,笑道:“不知道阿湘現在是什麼樣了。唉,其實她若是真被養成謝言女兒那樣的淑女,倒無趣了。”

太叔涵不禁笑出聲來,“她?”

“咦,你對她成見頗深呀。莫非是因為她看上了我,而沒看上你?”南宮複得意地摸了摸臉,因見不到阿湘,頗有些遺憾。

太叔涵和南宮複正要出門,被家奴攔住了,“老爺說公子今日要齋戒,不宜出門。”

太叔涵大為掃興,隻能和南宮複道彆,回到房裡,腦子裡卻飛快轉個不停,一時想到太子和辛原飛,一時又想到南宮複和太叔堇,最後連他深惡痛絕的阿湘也略微想了一想。

“你一會笑,一會皺眉的,是中邪了嗎?”

太叔涵驀地睜眼,阿湘那張臉跳入眼簾。

她扶案托腮,歪了歪腦袋,烏黑的頭發在發頂梳成一個飛天髻,發側彆著一把玉簪花,額心一點殷紅的花鈿。

阿湘是急著來見南宮複,跑得衣襟散了,花也歪了,誰知撲了個空,她好沒精神,用柔軟的絹帕斯斯文文地沾了沾額頭的細汗,說:“你腦子裡想一堆不該想的事,這樣也算打坐嗎?”

太叔涵閉上眼,徐徐吐氣,一張臉沉靜冷淡:“什麼是不該想的事?”

“我怎麼知道咯。”阿湘道行尚淺,矜持維持不了幾句話的功夫,她拎著裙擺跳起來,“我又沒有住在你的腦子裡。”

太叔涵不想搭理她。阿湘把裙擺拎得更高一點,有意露出那綴了明珠的絲履,在太叔涵身前身後轉了一圈又一圈,好讓他注意到自己層層疊疊、繁複豔麗的間色裙。

可他閉眸不語,好似真的入了定,阿湘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為什麼不看我?”

太叔涵沒接話,他做不經意地問:“聽說我父親常私下叫你去說話,都說的什麼呀?“

阿湘偏過臉來看著他,她眼睛一轉,說:“說你忤逆不孝,氣得他要死。“

太叔涵臉色有點難看,知道阿湘在誑他,他閉上了嘴,奈沈心裡疙疙瘩瘩好些天了,實在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再三斟酌,他對阿湘勾了勾手指,“你過來點。“

阿湘噗通一聲,兩個胳膊肘撐在案上,她離得很近,扇動著睫毛看他,“什麼?“

“他,在你麵前,沒有舉止不雅吧?”

她跪在蒲團上,雙手托腮,用這樣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太叔涵,有些迷惑,“什麼樣算不雅?”

太叔涵若無其事,“沒事碰一碰你的手,摸一摸你的臉……或者拉著你的手去……”他閉上嘴,後麵的話說不出口了。

阿湘卻心領神會,她纖細嬌嫩的手指貼著他潔白的衣領,爬蟲似的一點點往上探,最後隔著一層薄紗,軟軟地停在太叔涵胸口,歪著腦袋,仰著一張無辜的小臉,“是這樣嗎?”

太叔涵麵色微變,反手一把將阿湘推開。

阿湘被推得踉蹌,差點一屁股做地上,美眸看著太叔涵,“你上次吃醉了酒,還拉著我的手摸你胸口呢。”

太叔涵明白了,阿湘是故意戲弄他。他忍著氣,慢條斯理撣撣衣襟,“你整天和南宮複廝混,摟摟抱抱的,想必也熟門熟路了,是我過慮了。”

阿湘小臉一彆,哼道,“那又怎麼樣?反正我要嫁給殿下做王妃的。”

“王妃?”太叔涵發出一聲清冷的笑,“明天太常要遣人往沈家去納采了,王妃不一定做得,白日夢倒是可以做做。”

他滿以為這話揭破了,阿湘不說傷心欲絕,起碼要撒潑打滾的,誰知她隻是咬著嘴唇愣了片刻,然後對太叔涵道“殿下下次什麼時候來呀?”

太叔涵,“不知道。”

“明天太常納采,咱們去看熱鬨吧。”

“有什麼熱鬨好看?”

“去看看沈家的娘子是什麼樣,有沒有我好看。”阿湘驕傲地揚起小臉。

太叔涵看著她冷笑。

翌日正是重陽佳節,百官休沐,太叔涵被太叔堇耳提麵命,起個大早,騎著馬去謝家送節禮。

街上人潮湧動,太叔涵生怕引人矚目,催馬疾行,見一名捧食盒的僮奴左顧右盼,腳下越走越慢,他抬手就給了那僮奴一鞭,嗬斥道:“快些走,彆亂看。”

僮奴眼睛隻顧盯著琳琅滿目的攤子瞧,驀地胳膊上一痛,忙躲開幾步,含淚道:“你打我乾什麼?”

一張雪白小臉氣鼓鼓,不是阿湘是誰?太叔涵哪知她也混了出來,滿麵慍怒,用鞭鞘指著她,“你……”

阿湘眼睛往兩側一溜,忙將頭上的籠冠扶正,對太叔涵嫣然一笑。

太叔涵冷睇她一眼,沒再作聲。

阿湘緊走兩步跟了上來。太叔涵麵色漠然高踞馬上,隔了一會,說:“我沒功夫帶你去沈家看熱鬨。”

阿湘看街景看得津津有味,早把沈家娘子和南宮複忘個乾淨,太叔涵的話也沒聽見。

待瞧夠了熱鬨,見太叔涵勒馬,阿湘抬頭,好奇地仰望眼前軒麗的門廊,“這是你丈人家嗎?”

謝家上下早聞知貴婿要上門,闔家老幼,在堂上坐得整整齊齊。

太叔涵被請上堂,十幾雙眼睛灼灼盯著,他臉不紅,氣不喘,依次與眾人見了禮,年輕妯娌們羞得紅了臉,老祖母喜得合不攏嘴。

謝言很喜歡,親自攜了他的手入席,太叔涵餘光見阿湘亦步亦趨,落座前,隨口道:“你退下吧。”

阿湘嘴上答應著,腳下沒有動。

她這會好奇心大盛,又想看謝家的娘子長得是美是醜。

要是個醜八怪就好了,她低下頭,悄悄咧嘴一笑。

太叔涵抄眸光一斜,見阿湘還在身後裝聾作啞,他眉頭微微一攏,沒再搭理她。

“賢婿,”謝言親切地叫太叔涵,“吃一杯酒。”

太叔涵不喜歡謝言,但麵上是客氣的,接過酒飲了滿盅,白淨的臉頰上微微紅了一紅,表情十分沉靜。

謝言撚須微笑,接連看了他幾眼,轉而吩咐婢女,“去請你們娘子來,是自家人,不必拘禮。”

謝娘子大約就躲在屏風後,婢女繞到屏風後竊竊私語,聽見環佩輕擊,一名淡妝素裹的美人被兩名婢女扶著走了出來,到了太叔涵麵前,發側的步搖紋絲未動,眼眸也不曾抬一下,隻用素手將一枚茱萸囊送到了太叔涵麵前,輕聲道:“願為郎君辟邪氣,禦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