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蓄妓 阿湘張著小嘴,呆呆地……(1 / 1)

阿湘張著小嘴,呆呆地看以太叔堇為首的半老頭子們在庭院裡侃侃而談。

他們好像猴啊,阿湘搖頭。

看了一陣,覺得無趣,悵悵地走回來,見一群年輕的婢女圍坐在廊下,頭上歪歪斜斜彆著盛放的芍藥,手裡緩緩搖著紈扇,一會咯咯笑,一會瞪眼罵。

阿湘咬著嘴唇,欣羨地瞅著她們隨風拂動的碧羅裙。

她們都沒有我好看。

阿湘默默地想,如果是我穿上那樣的羅裙,簪上那樣的步搖,拿上那樣的扇子……當皇後也夠格了。

怏怏不樂地回來,阿湘往太叔涵的房間張望,見廊下赫然多了數名侍衛執戟而立,阿湘眼睛陡然一亮。

南宮複來了!

南宮複心情糟透了。

皇帝已經采納了皇後的提議,替他擇定太常卿沈氏之女為妃,婚期就在來年。

“納采之後,我就要受命去鎮守寧州,那裡遍地蠻夷,不知我還回不回得來。”

太叔涵說道“一旦離京,天長日久,父子情也都淡了,殿下何不趁陛下還未下詔,請他改封你為豫州刺史?”

南宮複搖頭,“豫州常年被北齊所侵擾,民生凋零,盜賊橫行,又比寧州好多少?”

“殿下現在所憂愁的,不過是手裡沒有兵而已。陛下準許了太子和突厥公主的婚事,一定會聯合突厥出擊北國,到時候豫州的地位舉足輕重,殿下正好名正言順地募兵買馬,招徠天下英雄,還用得著忌憚遠在汴京的太子嗎?”

南宮複緊張地抓住太叔涵,“到時候你會助我一臂之力嗎?”

太叔涵點頭。

南宮複興奮不已,甩著寬大的袖子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往手心錘了一拳,歎道:“隻恨我在朝中沒有倚仗。沈家無權無勢……皇後這個毒婦!”

他對太叔涵抱怨,“聽說沈家的女兒長得很醜,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我?”

太叔涵漫不經心,“娶妻娶賢就可以了,我倒覺得不需要那麼美貌,省得那麼多麻煩。”

南宮複罵他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家的姊妹,不知道有沒有適齡的可以嫁給我?”

太叔涵立即說:“沒有。”

南宮複笑道:“倒也不見得非要是你嫡親的姊妹,彆支也可以,姓太叔就好。”

“彆支也沒有,我家的姊妹不會做妾。”

南宮複氣得瞪他,太叔涵若無其事,口風卻半點不鬆。

南宮複滿腔熱忱碰了一鼻子灰,也覺無趣,往院子裡逡巡,“阿湘最近還好嗎?”

“哐”的一聲門被推開,阿湘激動難抑地奔進來,“殿下!”她眼裡閃著淚花,嘴巴先撅起來,“我過得不好!”

太叔涵背對著阿湘,霎時無言。

阿湘對南宮複牽腸掛肚,乍然從他口中聽到詢問自己的話,喜不自禁,抓住南宮複的手喋喋不休傾訴相思之情,一著急,連匈奴話都蹦出來了。

南宮複聽得似懂非懂,嚇唬她道:“你再把匈奴話掛在嘴上,單於要派人來抓你了。”

阿湘睫毛上掛著淚珠,楚楚可憐,“我寧願死也不回突厥,我要跟殿下在一起。”

南宮複還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南國女子說話這麼直截了當,阿湘毫無掩飾的熱情讓他嘖嘖稱奇,“為了我,死都不怕?”

阿湘眼神淒迷,“能和殿下在一起,死又算什麼?”

南宮複看著這張潔白秀麗的臉頰,心旌蕩漾,柔聲道:“你和我認識不過一月,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阿湘拉著南宮複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我一個漢人在突厥長大,生得瘦弱,突厥人沒有一個看得起我的,我每天都要挨公主的鞭子。沒有人像殿下對我這樣溫柔過,殿下對我一笑,我就覺得天更藍了,草更綠了……”

太叔涵最見不得阿湘的矯揉造作,聽到這裡,忍無可忍,一言不發往外走了。

太叔堇見太叔涵經過,他把太叔涵叫住。“是二皇子來了?”

“是。”

“來乾什麼?”

太叔涵沒有說話。

太叔堇用帕子揩了臉,兩手扶膝坐在榻邊,看著太叔涵。

“聽你丈人說,你那天跟二皇子去了太子的宴席,和太子的門客動了手?還當場被人取笑你和二皇子不清不楚?”

太叔涵對謝言本來就沒有好感,聽到這話,更討厭謝言了,他皺眉道:“他女兒還沒嫁進來,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我丈人,就急著當我的家?”

“放屁。”太叔堇罵道,“謝言當不了你的家,我還當不了你的家?”

太叔涵又不搭腔了。

太叔堇早年喪妻,膝下隻有太叔涵這根獨苗,對他簡直不知要怎麼疼愛得好。

才罵了一句,立馬又後悔了,語氣一軟,說:“謝家的女兒美貌賢淑,德才兼備,不辱沒你。你也該收收心,不要跟著二皇子胡鬨了。太子的名分擺在那裡,南宮複即便不甘心,又能怎麼樣?你屢次得罪太子,太子都沒有追究,看的是太叔府的麵子,我可不能讓太叔府都折在你手裡。”

太叔涵聽著太叔堇絮絮叨叨,又是陳詞濫調,心裡很煩,賭氣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跟太叔府有什麼關係?你怕牽連太叔府,我改母親的姓好了。”

“你敢?”太叔堇“啪”一聲拍在榻邊。

太叔涵不敢再造次,沉默片刻,說:“太子暴虐,不及二皇子寬仁柔善,父親看不出來嗎?”

太叔堇無奈地說:“暴虐他也是太子,皇後肚子裡出來的!你想細胳膊去擰大腿?”

太叔涵心平氣和,“父親老了,安享晚年就好,我還年輕,難道要跟你一樣?二皇子鎮守外州,是難得的良機,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誰是胳膊誰是腿?”

這時家奴在外麵稟報,稱南宮複要走,來向太叔涵辭彆,太叔涵忙趁機往外走。

太叔堇在後麵叫他,“年少輕狂!不知高低!心不靜的緣故!記得要早晚打坐,修身養性!”

太叔涵送南宮複出府。

阿湘牽著南宮複的衣袖,緊緊跟隨,剛才和南宮複一番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她臉上還掛著嬌羞的紅暈,眼睛裡情意滿得要溢出來。

快到外院,她才萬般不願地放開南宮複,“殿下,你什麼時候還來看我呀?”

南宮複握了握她的手,“很快。”

被阿湘目送著,南宮複和太叔涵出了太叔府。

從侍衛手中接過馬韁,南宮複低頭沉吟許久,對太叔涵說:“我有個請求,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忙。”

“殿下請說。”

“給阿湘改姓太叔,把她嫁給我吧。”

太叔涵愕然,下意識就問:“這是阿湘的主意,還是殿下的主意?”

他這副興師問罪的姿態,南宮複遲疑了一下,笑道:“唔,她一心想要嫁給我,讓人不忍心拒絕,我想,這樣一來,倒省得她身份麻煩。”

“不行。”

“為什麼不行?”南宮複有些失望,“和太叔府聯姻,我背後多個倚仗,太子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要倚仗太叔府的勢力,就不是嫁一個婢女的事了,太叔涵說:“我母親早逝,父親多年都沒有納妾,汴京無人不知,怎麼能隨便塞一個人進來?”

當然不是要你父親認養她,太叔侍郎的女兒來給我做妾,我自問也沒用那麼大的臉麵。

你不是有個叔父,在豫州做刺史長史,汝南太守?把阿湘送給他做個庶女吧,你們不舍得太叔府女兒來做妾,這樣一個外路來的假女兒,還有什麼不舍得的?”

南宮複說的天花亂墜,太叔涵隻是不肯。

他不喜歡阿湘,又不好跟南宮複直講,隻能把太叔堇搬出來當擋箭牌,“我父親不會同意。”

太叔涵送完南宮複回來,見阿湘踮著腳尖在廊下盤旋。

她仍舊是僮奴打扮,窄袖短衣,鬆闊闊的褲,露著潔白纖細的手腕,那沉醉的表情,仿佛自己化身舞姿翩躚的蝶兒,其實在太叔涵看來,不過是隻亂撲騰的灰蛾子。

見太叔涵越過她往室內去了,阿湘腳不點地跟了上去。

“我能進來嗎?”還沒跨過門檻,阿湘想起了太叔涵的告誡,她扒著門框,客客氣氣地問。

沒聽見太叔涵的回應,她便當他默認了。得了南宮複許諾的阿湘很有底氣,跳過門檻,她張嘴便說:“我不想扮男人了!”

太叔涵枕著雙臂躺在床上,望著蕩悠悠的青紗帳發呆,阿湘“喂”一聲,他心不在焉道:“你想扮什麼?”

阿湘抿著紅嘴唇,晶亮的眼睛裡是藏不住的歡喜,她不自覺將腰肢一扭,嗔道:“什麼都不扮,我本來就是女人啊!”

“隨便你。”太叔涵不甚關心地丟下一句。

阿湘眨巴著眼睛等著,太叔涵紋絲不動,也沒有後話。

阿湘氣餒了,她一沒錢,二沒身份,在管家麵前話也說不上,難道從婢女身上把她們的羅裙和釵環扒下來給自己?

心裡將太叔涵臭罵一通,阿湘悄悄走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太叔涵的表情。

太叔涵忽然翻身下床,走到架幾前。

“那……”她退而求其次,對著他的背影說:“我也不想叫奴奴。”

太叔涵打開劍匣,掣出一柄長劍,一臉漠然地轉過身。

阿湘嚇得肩膀猛地一聳,以為他要來殺人,她哆嗦了一下,囁嚅道:“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作精。”太叔涵輕嗤一聲,繞過她往庭院裡去了。

南宮複對拉攏太叔府的事勢在必得。旬日,太叔堇召了太叔涵來,指著案頭一封書信道:“你叔父從荊州來信,說南宮複想將一名愛妾記在他名下,充作太叔府的庶女,他問我可不可行——你知道這回事?”

太叔涵驚訝於南宮複動作如此之快,“殿下同我提過,我說了不可。”

太叔堇點頭,“我是不想和南宮複扯上什麼乾係,你也不許。”太叔堇嚴厲地看了太叔涵一眼。

瞞是瞞不下去的,太叔涵這段時間被阿湘攪得心煩氣躁,索性坦白,“這個女人現在就在我們府裡。”

太叔堇一雙眼睛立馬瞪得老大,跳起來指著太叔涵罵:“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替南宮複蓄妓養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