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房間,與上麵那間差不多,甚至有過之無不及,打開門便能聞到“香飄十裡”。
薛槐走進去檢查,秦澤依舊捏著鼻子在外麵等。
“秦副官,差不多了。”片刻後,薛槐走出來。
“沒問題吧?”秦澤鬆開鼻子問。
“沒什麼問題。”
秦澤點點頭,對傅文賢道,“那傅先生,我們就不打擾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鈴鐺聲,院中有小孩道:“傅先生,郵差送信來了,我去拿!”
傅文賢笑著點頭:“好,你去拿。”
一個小孩飛快跑了出去。
傅文賢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那我送幾位出去。”
攸寧聞言,跑過來問:“要走了嗎?”
秦澤笑道:“六小姐,我們已經檢查完了。”
攸寧點點頭:“行吧。”說著又對傅文賢道,“傅先生,我過幾日來給孩子們送衣服。”
傅文賢對她行了個拱手禮:“多謝霍小姐。”
攸寧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傅先生幫過我,你以後就是我朋友,不用與我這麼客氣。”
傅文賢輕笑了笑。
攸寧又欲蓋彌彰清了清嗓子,這才轉頭正眼看向一旁的薛槐:“薛參謀,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嗎?”
薛槐搖頭,畢恭畢敬道:“回六小姐,目前沒有。”
攸寧見他這模樣,不滿地哎呀一聲:“我又不是你上級,你對我這麼恭敬作何?”
秦澤打著哈哈道:“六小姐,這回您能平安歸來,可多虧了薛參謀,您就彆為難他了。”
“我何時為難他了?”攸寧不滿道,本來還想反駁幾句,但見到薛槐那冷峻疏淡的神色,忽然又泄了氣,隻撇撇嘴道,“就當我什麼都沒問。”
說著自顧地先往外走去。
幾個人在她身後跟上。
拿信的小孩去而複返,將手中信封遞給傅文賢:“傅先生,信!”
傅文賢接過,看了眼信封,咦了聲道:“好像是神父寄來的。”
說著便隨手將信封拆開,抽出裡麵的信紙。
是一封用英文寫成的信,他掃了眼,又折起來。
薛槐隨口問:“是神父寄來的嗎?”
“嗯。”傅文賢點頭,“神父不會中文書寫,寫的是英文,我認識的英文字不多,等會兒上樓拿了詞典,再慢慢看。”
“哎呀,我正在學英文呢,可以幫你看。”攸寧回過頭道。
“是嗎?”傅文賢笑著上前一步,將信遞給她,“那就麻煩霍小姐先幫我看一眼。”
攸寧接過信紙:“親愛的傅先生,我現在正在上海……”剛翻譯到第一句就開始卡殼,她輕咳一聲,“那個……我也是剛學習英文不久,這信裡好多單詞,我還沒學到呢。”
“我來吧。”薛槐道。
“對對對!”秦澤忙不迭點頭,“薛參謀是美國留洋回來的,英文肯定很好。”
攸寧看了看薛槐,將信紙遞給他。
薛槐接過信紙,飛快掃了眼,然後才開始慢慢翻譯:“神父說他現在在上海法租界的聖路易教堂,原來的神父回國,主教邀請他擔任神父,他已經接下邀請。這家教堂很大,教徒很多,因為在租界區,所受捐贈豐厚,孩子們可以在那邊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問傅先生你是否願意去上海繼續幫他工作?若是不願意,可否幫忙將孩子們送過去?對此,他表示非常感謝。”
傅文賢麵露欣喜:“我記得聖路易教堂很大,神父若是能在那邊任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等會就回信給他,過幾天便把孩子們帶過去。”
“啊?”攸寧睜大眼睛,“傅先生,你要去上海?”
傅文賢笑說:“其實我去不去上海不重要,這些孩子都是神父收養的,他既然有了更好的去處,我定然要趕緊把孩子送過去,至於我是否留在上海,到時候再看吧。那麼大的教堂,想必人員眾多,可能我去了也沒什麼用處。”
“那你送了孩子再回金陵,到時候我叫我大哥,給你找個學堂□□的工作。”
傅文賢笑:“若是我留在南京找不到生計,一定厚著臉皮去求霍小姐幫忙。”
攸寧爽快揮揮手:“隨時歡迎。”
薛槐將信紙疊好交回給傅文賢:“傅先生,你這幾日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打電話來督軍署找我。”
傅文賢忙不迭點頭:“一定。”
走出教堂。
傅文賢站在門口目送幾人上車,攸寧坐下後,拉下車窗,用力對他揮揮手,笑眯眯道:“傅先生,我過兩天就給孩子們送衣服,讓他們穿上新衣裳去上海。”
傅文賢輕笑:“謝謝霍小姐!”
“哎呀,都說了不用客氣。”
傅文賢搖頭失笑,目送車子踏上馬路,漸漸消失在街頭轉角,才不緊不慢返回屋內。
*
這廂攸寧坐在車內,原本是靠著車窗,但想了想,又朝中間挪了一截,與薛槐靠得近一些,隻是還沒坐定,又挪回車窗邊。
如此幾次,卻見薛槐一直垂眸,似是在想事情,根本沒注意她的小動作,頓時有點不爽,硬邦邦開口喚道:“薛參謀!”
薛槐被她喚回神,抬頭微微蹙眉,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六小姐有事?”
攸寧道:“我要與你換座位。”
“六小姐,現在車正開著,換座位不是太方便。”
“我就要換,我要看你那邊的風景。”
前麵的秦澤聞言插話:“六小姐,你要換座位,那就讓車先停下。”
“不用!”
攸寧已經微微起身,要朝薛槐這邊坐過來。
薛槐隻能朝中間挪動,將靠窗位置空出。
然而車內空間就這麼大,攸寧要坐過去,就得從薛槐腿上跨過。
這一段路原本就坑坑窪窪,車子行得並不平緩,就在她剛剛跨過一條腿時,車子猛得晃動了下。
車內人因為這晃動,都差點被彈起。
攸寧先是腦袋磕了下車頂,痛的輕呼一聲,然後又因為這晃動,沒穩住身子,啪的一下坐在了薛槐腿上。
而薛槐幾乎是在車子晃動時,下意識伸手將身前人抱住。
於是,等車子恢複平穩,後排兩人,便成了攸寧跨坐在薛槐腿上,而對方雙手抱著她的腰。
兩張臉隻隔了不到半尺的距離,彼此目光正好對上。
一時間,誰都忘了動,隻是目不轉睛看向彼此的眼睛。
“六小姐,你沒事吧?”還是前方秦澤轉頭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微妙詭異。
“沒事!”攸寧像是被嚇了一跳,趕緊手腳並用從薛槐身上挪開,坐到旁邊靠窗的空位,又將窗戶拉下來,探出腦袋朝外麵看去。
而薛槐也麵無表情不動聲色挪到了原本攸寧那邊的窗邊,輕飄飄隔著玻璃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