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路,原本喜歡嘰嘰喳喳的攸寧,沒再說一句話。
秦澤見車內忽然安靜,倒也沒多想,隻時不時沒話找話說幾句,免得這一路太無聊。
回到了督軍署,攸寧這才將腦袋從窗戶轉過來,下意識朝另一邊的薛槐看了眼,但等對方看過來時,又忽然轉過頭,飛快推開門下了車,也不管彆人,蹭蹭朝樓裡跑去。
一口氣跑上樓,直接跑到宗西辦公室。
正在低頭辦公的宗西聽到有人不敲門就闖進來,眼皮子都不用抬也猜到是誰。
“回來了?”他隨口問。
攸寧大口喘著氣:“嗯。”
宗西聽到她的喘息聲,終於抬頭朝她看過來,見她一張小臉通紅,不由得蹙起眉頭好笑,問道:“被鬼追啦?”
攸寧撇撇嘴,走上前道:“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我先讓司機送我回家了。”
“不等我一起了?”
“不等了。”
“行吧,回家彆亂跑。”
“曉得的。”頓了下又哼了聲,補充一句,“這回我被抓走,又不是因為我亂跑。”
宗西一副怕了她的架勢,舉手投降:“這回是大哥失職。”
“我也沒怪你,何況你的手下不是把我平安救出來了麼?”
宗西稍稍正色:“攸寧,大哥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攸寧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你又不是大羅神仙,還能預料到以後的事?反正我自己以後也會當心。”
宗西輕笑:“行,那你趕緊回去,還來得及與爹他們一起吃晚飯。”
“嗯,我走了。”
說罷,攸寧便轉身出門,剛到門口,便見薛槐與秦澤正這邊走來。
“六小姐,你要回去了嗎?”秦澤隔著好幾米便開口。
“嗯,沒意思,回家了。”攸寧欲蓋彌彰地挺直身板,昂起頭,輕飄飄從薛槐臉上掃過,淡聲回道。
“那您慢走。”
“嗯,你們忙著。”
說話間,她正好與薛槐擦身而過,對方隻疏淡客氣地與她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攸寧不知為何就有些惱火,冷哼一聲,停下腳步,轉身對著那道背影齜牙咧嘴一番,卻又不知自己是要作何,最終隻能悻悻然轉身走了。
*
“都查完了?”
宗西放下手中文件,朝桌前兩人看過來。
秦澤點頭:“嗯。”
“什麼情況?”
“據教堂那位傅先生說,這夥匪徒兩個月前潛入的教堂,以孩子們做威脅不準他聲張。之後就一直住在教堂,據傅先生描述的人數和長相,跟我們抓到的,基本能對上。”秦澤走上前,將先前薛槐交給他的手繪地圖遞上去,“不過他們住過的宿舍沒搜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隻有這張手繪地圖。”
宗西接過地圖看了看:“這不是我們霍家和器械局的地圖麼?畫得還挺好,就是字跡不行。”
秦澤說:“我看這字跡跟趙大勇的差不多,但這圖還得再確定一下,是不是出自趙大勇之手。”
宗西點點頭,將地圖遞給他:“你去辦吧。”又看向薛槐,“薛參謀,你覺得這夥人該如何處理?收編還是送去監獄下的工廠做工?”
薛槐沉吟片刻,才道:“除了那個過江龍,其他人本質不過地痞流氓,還是直接送去監獄為好。”
“所以你認為可以將過江龍招攬進來?”
薛槐搖頭:“我覺得此人還需要單獨關著繼續觀察,再做決定。”
宗西點點頭:“嗯,我也正有此意。”說著又想到什麼似的,隨口問,“攸寧沒搗亂吧?”
秦澤笑道:“大公子不用擔心,六小姐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今日在教堂,她看到裡麵孤兒衣裳舊了,說過幾日要去給孩子們送衣裳呢。六小姐就是孩子心性,偶爾頑皮一些,心地其實很善良的。”
宗西輕笑搖頭:“沒添亂就好。行了,你們去休息吧。”
“大公子你也早些休息,彆太操勞。”
宗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已經低頭翻開一疊文件。
秦澤與薛槐一道出門,見對方一直沒說話,似乎是個心事重重的樣子,便隨口問道:“薛參謀,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薛槐回神,搖搖頭輕笑了下,“就是過江龍那幫人的事,總覺得遺漏了什麼?”
秦澤笑道:“人抓了,贓物也都繳獲。除了少量財物,原主能拿出證據,不得不歸還,其他都充了公,都夠我們督軍署發幾年餉錢。還有什麼遺漏的?”
薛槐道:“說不定還有漏網之魚。”
秦澤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過江龍已經被抓,漏網的肯定也就是小魚小蝦,不值一提。”
薛槐笑了笑:“倒也是,可能是我想多了。”
秦澤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薛參謀,你才來署裡不足三月,已經連立兩樁大功,官升一級。接下來可彆急著再立功,以防招來眼紅嫉妒,畢竟你在金陵無親無故無根基,真有人要搞你,還不簡單?”
薛槐笑:“多謝秦副官提醒。”
秦澤擺擺手:“不過你放心,大公子一向任人唯才,你有真才實學,不怕沒機會。”
“明白的。”
*
這廂的攸寧回了霍家,吃過晚飯,沒像往常一樣陪爹娘嫂嫂談天,一溜煙跑回了院子,又趕走了丫鬟,自己拿了本小說靠在床頭看。
卻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腦子總浮上先前在車上,不小心坐在薛槐腿上的場景。
霍家行伍出身,沒那麼多講究,又隻得這一個女兒,自然沒按大家閨秀的方式來養育,長到這麼大,與幾位兄長依然親密無間。
她以為世間男子都差不多,昨晚她在黑暗中抱著薛槐時,也並沒覺得有太多不妥。
但今日在車上與薛槐的靠近,和哥哥們,甚至和昨晚,明顯不一樣。
那個時候,身下是薛槐僵硬的大腿,腰間是對方大手,雙眼與他對視著,隻覺心裡莫名慌亂,連帶身體都有些發軟。
思來想去這麼久,最終隻能歸結於她與薛槐在教堂,看了同一本露骨的小人書。
想到那小人書的畫麵,她腦子又忽然冒出自己坐在薛槐腿上的姿勢。
除了兩人是在車上,都穿著衣服,那不是跟小人書的姿勢差不多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用力抓了抓剛過耳朵的短發,將這可怕的念頭壓下去。
果然萬惡淫為首,隻看一眼那小人書,腦子裡忍不住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