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曦聽出齊嬤嬤那冷硬語氣下的關懷,但隨後她也隻是垂下長睫,輕輕道:
“多謝嬤嬤提點。”
但薑曦並未給出確定的答複,已知本次選秀聖上來與不來的概率對半,反而是太後和貴妃是百分之百會到場的。
而薑曦,她從未想過在這後宮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她必要入宮,以妃嬪的身份!
齊嬤嬤聽了薑曦這話,以為她聽進去了,隨後頷首讓薑曦退下。
薑曦一路急行回到了嬋秀樓,這會兒其他秀女都去用膳了,屋子裡隻有茯苓一人。
茯苓因為傷在背部,她雖粗懂醫術,可也不敢貿然對自己下手,隻巴巴看著門口,等看到薑曦的身影時,她頓時眼睛一亮:
“曦妹,你可算回來了!”
薑曦心疼的看著茯苓,點了點頭:
“快讓我瞧瞧身上傷的怎麼樣了?”
茯苓疼的臉都白了,薑曦正要扶著茯苓坐起解了衣帶,茯苓卻微紅著臉道:
“方才趙秀女已經幫我解了衣帶,曦妹隻管掀開即是。”
薑曦點頭,將茯苓身上衣衫一一褪去,薑曦動作快,沒讓茯苓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隨後,薑曦定睛看去,隻見茯苓的肩胛骨處的紅腫最為明顯,後腰也有幾處紅痕,但都不是要命的傷。
“嬤嬤方才給了些藥,茯苓姐,你且忍忍。”
“好,曦妹,你動手吧。”
薑曦沒吭聲,動作輕快的給茯苓上了藥,但在等膏藥乾的時候,薑曦看著茯苓的腳踝,抿了抿唇,隨後直接握住了茯苓的腳。
“彆,曦妹,我還,我還沒洗腳。”
茯苓臉漲的通紅,今日練習了半日的行禮,回來後,她連鞋都沒敢脫,哪裡好意思讓曦妹碰?
“茯苓姐,你乖一點。”
薑曦輕輕按住茯苓腦袋,茯苓隻好紅著耳朵,將臉埋在了枕頭裡。
薑曦不由搖了搖頭,低頭將茯苓的鞋襪褪去,這會兒茯苓的腳踝已經腫的像是發麵的饅頭,薑曦飛快挑了些膏藥塗在了傷處,趁著茯苓不吭聲,直接開始正骨,但還若無其事的和茯苓搭話:
“這次算她劉玉瑤好運,若是下次再撞我手裡,豈是她去洗幾件衣裳可以了事的?!”
“噗嗤,瞧曦妹你這話說的,我雖受了傷,可也未見得那劉玉瑤就好過了!
倒是我家曦妹,方才那叫一個英姿颯爽,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哎呦!”
薑曦微鬆了一口氣,又開始慢悠悠的給茯苓揉著腳腕:
“茯苓姐,你說誰是惡人來著?”
茯苓不吭聲,薑曦又問了一句,茯苓這才哭唧唧的抬起頭:
“我是惡人,我是惡人,曦妹你輕點兒……”
薑曦輕笑一聲,柔聲道:
“這可輕不了,藥力要揉進去了才好。”
茯苓隻能咬著枕頭,任由薑曦揉著,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沒一會兒,茯苓便覺得沒有那麼疼了。
薑曦將茯苓的皮膚都揉的徹底熱了起來,這才起身淨手,剛給茯苓蓋上被子,外頭便響起一陣腳步聲。
“魏姐姐,我,我們倆能換一下嗎?那薑,薑秀女實在,實在不夠柔婉,我,我害怕!”
“瞧你那點兒膽子!回去的鋪蓋你自個挪……”
“薑秀女回來了?”
一推門,看到薑曦的一瞬間,李思雨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一顆淚珠要墜不墜,倒是魏佳人和薑曦打了一個招呼。
“嗯,李秀女怕我?”
薑曦越過魏佳人,看向了李思雨,李思雨顫顫巍巍的開口:
“不,不怕的。”
薑曦微微一笑:
“我倒是覺得李秀女身上的桂花香不錯,那這床鋪,李秀女還要換嗎?”
“那就,那就不換了吧……”
李思雨這下子是真要哭出來了,薑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換吧換吧,我又不吃人,真是的。”
“啊?”
李思雨呆呆的看著薑曦,魏佳人撞了她一下:
“還傻站著乾嘛?去換呀!”
“哦哦!”
薑曦隨後出去打了水,給茯苓簡單的擦洗了一下,魏佳人倒也不急著睡覺,隻坐在桌前,看著薑曦忙裡忙外:
“薑秀女和茯苓秀女倒是姐妹情深。”
薑曦將銅盆放好後,這才坐在了魏佳人身邊:
“魏秀女待李秀女也是極好的。”
魏佳人看了一下正撅著屁股鋪床的李思雨,勾了勾唇:
“老鼠膽子,我家裡小妹也和她一個樣,能護著就護著些唄。”
“早就聽說琛州女郎勝男兒,今日一見魏秀女,才知所言非虛。”
薑曦這話一出,魏佳人隻嗔了薑曦一眼:
“咱們姐妹說話,這麼文縐縐作甚?”
不過,眼看著魏佳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薑曦也笑著道:
“是我賣弄了,不知魏秀女是哪年生人?”
“我是元昭十四年十一月的,她是十六年三月的,和我妹妹是同年。”
“我也是十六年的,不過我生月最小,是十一月的,倒是要叫一聲姐姐了。”
薑曦隨後又與魏佳人說了些旁的,薑曦記性好,平日裡家裡的藏書、書局的書她都看過不少,這會兒魏佳人說什麼她都能接上,時不時還拉著茯苓和李思雨說幾句。
原本氣氛凝滯的房間裡頓時響起一陣歡聲笑語,薑曦也不由得勾了勾唇。
以前是她想錯了,雖說選秀至關重要,但在這嬋秀樓中,獨善其身也是要不得的。
若非趙秀女替她打破僵局,那今日之事隻怕要不了了之了。
屋外的事兒,她管不了,也沒有精力去管,但是這屋子裡的女娘們,倒是可以尋了品性好的交際一二。
四人正說著話,沒一會兒,常雙鈺和趙婷婷也走了回來,常雙鈺一看到薑曦,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直接溜回床鋪,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倒是趙婷婷看到薑曦後,步子一頓,隨後將用帕子包著的兩個饅頭遞給薑曦:
“有些涼了,薑秀女若是不喜,可以不吃。”
“哪裡!我和茯苓姐正腹中空空,還以為膳堂沒有吃的了,沒想到趙姐姐竟是這般思慮周全。”
點頭,硬邦邦道:
“餓肚子,不好受,快吃吧。”
薑曦道過謝後,給茯苓分了一個,二人啃著饅頭,隻覺得絲絲甜意充斥著口腔,倒是比以往的饅頭都要好吃不少。
薑曦又一番好聽話,誇的趙婷婷臉都不由得紅了起來,燈光搖曳,美人酡顏,清冷中又帶著幾分柔和,彆有一番韻味。
“為映青荷獨向開,一炬成灰甘如怡,趙姐姐若是笑笑,便更美了。”
薑曦忍不住讚歎著,趙婷婷眸子微微一顫,抬眼看著薑曦,唇角微彎:
“薑妹妹……怎麼也,也學那話本子裡的書生逗人頑。”
“哦——原來趙姐姐也看話本子啊!”
薑曦故作驚訝,趙婷婷紅著臉就要就捂薑曦的嘴,二人正笑鬨著,門便被人推開了,隻見外麵站著三道身影,分彆是文清月、蘇雲畫和一個麵上染了紅疹的少女。
“倒是我們來的不巧了。”
蘇雲畫一進來,先打量了一下屋子,隨後笑吟吟道:
“這屋子可比南永巷的破房子好多了!”
文清月聞言抿了抿唇,沒吱聲,蘇雲畫也不見怪,衝著眾人微微一禮:
“我是蘇雲畫,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屋子的姐妹了,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我是溫施柔,見過諸位姐妹。”
溫施柔柔聲開口,盈盈一禮,倒是讓薑曦下意識揚了揚眉尖。
這位溫秀女行禮的模樣,倒不像是新學的,她就說這些日子見到的秀女怎麼沒有一個旁人特意送進來的。
這可是天子近前,那些有其他心思的人,當真能不動心?
如今想來,怕是她們來遲去了南永巷。
薑曦心念電閃,卻沒有直言,反而笑著和兩位蘇、溫二人寒暄了幾句。
而文清月這會兒正悄悄找魏佳人想要換位置,劉玉瑤一走,她和潘姝沁原來的位置就會被蘇、溫二人占了。
蘇雲畫不出意料會想著和她一道睡,可那樣文清月怕是睡覺都得支楞著眼皮了,她哪兒敢啊?
但隨後,魏佳人隻努了努嘴:
“我和李妹妹換了位置。”
文清月又看向了李思雨,李思雨含著淚,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看上去,若是文清月再逼迫下去,她便真的能哭出來。
文清月隻能看向趙婷婷,但趙婷婷直接乾脆拒絕:
“抱歉,文秀女,我畏熱,夜裡需開些窗,不能和你換。”
文清月:“……”
薑曦看著文清月四處碰壁,慢悠悠的吃完了饅頭,看來那天潘姝沁的事,有的是人看明白了。
這次選秀能住進嬋秀樓的,果然沒有一個蠢人。
文清月最後隻能哭喪著臉,和蘇雲畫“同床共枕”,一晚上都來回翻身,怎麼也睡不下去。
等到天黑的沉了,文清月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但很快,眾人便都被叫了起來。
宮女們送來了洗漱用的水,不過一個屋子隻有三個銅盆,誰起的晚了,便要用旁人用過的。
前頭都是薑曦和茯苓共用一盆,今日薑曦和茯苓起的最早,之後其他人也才陸續起身。
文清月沒有睡好,等她爬起來的時候,蘇雲畫在眾人洗漱好後,將其他盆的水從二樓倒了下去。
“蘇雲畫,你做什麼?!”
“急什麼?那不是還有一盆?”
那盆洗臉水上,浮著一層微粉的脂粉,文清月一眼便看出來那是蘇雲畫慣用的桃花粉。
“文妹妹,你怎麼不洗漱啊?”
“是不想,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