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公主應未眠 蘇幕幕 4193 字 3個月前

嚴淮坐在司妤旁邊,此時開口道:“子陽說笑了,公主金尊玉貴,哪裡能斟酒,不若我給你斟酒,你我二人喝一杯吧。”

說著要起身,高盛擺手,“你也知公主金尊玉貴,你可不能和公主比。”說著看向司妤,臉上那抹輕佻沒了,換來一陣凝視,帶著壓迫,似乎這杯酒,她非斟不可。

“高太尉就算為得勝之師,也是大興臣子,公主皇室血親,焉有替臣子斟酒之理?我看太尉未免太狂妄了些。”

說話的正是郭循,也是太後之兄,司妤的舅舅,皇帝登基後,領了郎中令之職,統管宮廷禁衛。

此時高盛還未說話,他身旁的盧慈便道:“好一個‘得勝之師’,輕飄飄四個字,就掩過了我們流過的血,死過的弟兄,郭郎中倒是不狂妄,怎不見你帶兵平叛?”

此話一出,滿座西涼武人皆笑。

郭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先帝朝時,因先帝寵信吳弼與吳貴妃,封吳弼為大司空,領郎中令,郭循當時為大鴻臚,掌外賓事宜,不領兵權。

到新帝登基,高盛入京,太後趁機封郭循為郎中令,總算將禁衛軍權捏在了自己手裡,但如此倉促升任的郎中令,自然比不過場上這些十幾歲便在戰場廝殺的武將。

郭循被笑話,冷聲一哼,不屑道:“武夫之見,怕是在足下眼裡,世人隻有拳腳之強弱,詩書禮義都不放在眼裡,敢問,這與牲畜何異?”

說話間,自然帶著一種世家大族的傲氣。

盧慈與高盛為同鄉,同是西涼邊境草莽出身,此番被嘲笑不懂詩書禮義,先是大怒,麵紅耳赤,隨後大笑,回道:“要不然,明日郭郎中便去商州念詩好了,那商州剌史不聽調令,擁兵自重,我倒要看看,郭郎中如何將他給念死了!”

場上又是一陣哄笑。

郭循越發生怒,卻無以言對,不禁斥聲道:“武夫,草莽!難怪狂妄自大,不尊天子,我不與你們動嘴!”

此時高盛一把抽出身旁佩刀,厲聲道:“我等草莽也不會動嘴,隻會動刀!”

郭循看著那刀,一動未動,倒是小皇帝沒料到有此一出,嚇得往後一躲。

郭循怒目而視:“太尉在殿前動刀,驚擾君上,是何意思?”

一旁嚴淮道:“二位息怒息怒,子陽,大殿之上,你這是做什麼?”

此時太後道:“喜慶日子,就不要爭論了,妤兒,高盛為有功之臣,你便替他將酒滿上吧。”

事已至此,劍拔弩張,誰也不知高盛還會乾出什麼事來,有母後發話,司妤也自知皇室無權,無法抗拒,隻好起身去給高盛斟酒。

郭循冷哼一聲,拍案而起,轉身氣衝衝出了大殿,就此退席。

司妤看看離去的舅舅,無可奈何,隻能到高盛身側,蹲下身,執起酒壺替他倒酒。

沒想到此時,高盛放在桌下的手竟探進了她裙下。

她不由一震,既悲又憤,臉欲滴血,忍不住將茶壺捏緊,迅速替他將酒壺倒滿,起身回席。

直到她坐下,隻見對麵的高盛施施然拿起方才探入她裙底的手,意味深長撚了撚手指,隨後才拿起酒杯,看著她,怡然自得地飲了一口酒。

他人沒注意這其中猥|褻之意,司妤卻是再清楚不過,移開目光,不再看他。

在場的確都是一群莽漢,喝起酒來便失了禮數,聲如洪鐘,大吆小喝,太後與皇上在酒過三巡便離席了,司妤也一同離席,隻留文臣武將仍在宴飲。

殿外涼風吹得人清醒,但哪怕清醒,司妤也不知日後該如何是好。

她想,高盛今日此舉,是為立威,從此他在朝中威信更上一層;而如果她不斟那杯酒,又會怎樣?

他真會動刀殺舅舅嗎?

司妤不知道,儘管高盛若殺了舅舅,勢必惹怒朝中公卿,但她不敢去賭,若失了舅舅,他們便徹底沒人了。

她往漪蘭殿去,沒走幾步,有宮人過來,呈給她一張紙條,說道:“公主,郭郎中讓呈給公主的。”

司妤接過紙條,上麵寫著一個字:忍。

這也是他們之前所想的,先讓高盛以朝廷名義平亂,等到皇帝長大親政,再將其賜死。

這其中最需要忍的便是她。

她撕了紙條,攥在手中,沉默著回了寢宮。

時候已不早,宮女替她拆下發髻釵環,還在沐浴,便聽外麵有異樣動靜,隻聽宮女聲如蚊呐道:“太尉,公主還在沐浴。”

這話音還沒落下,高盛便挑簾進來了。

一旁宮女都嚇了一跳。

司妤保持著平靜,開口道:“你們先下去吧。”

倒不是她冷靜,而是她不想此時的不堪被更多人看到。

宮女退下了,高盛走到浴池邊來,蹲下身抬起她下巴:“還是第一次看見公主沐浴,可真美。”

“殿上那麼多人,太尉卻要當著他們的麵差使我、來後宮,太尉是存心作踐我麼?”她問。

高盛反問:“這麼說,做我的女人,是被作踐?”

司妤既然要忍,就不至於惹惱他,便攀上他的脖子,笑道:“太尉何止手中之刀利,嘴也利,我說不過太尉。”

“是嗎?”高盛笑道:“我最利的,可不是這兩樣。”說完,將她從水中撈了起來。

他一開始,便是無休無止,毫無顧忌,司妤幾乎要將嘴唇咬破。

好在比之前高府那晚好,夜至三更,他停了下來,揉著她身軀,滿意道:“公主封號永寧?”

“是,父皇所封。”司妤說。

高盛看著她道:“太過平庸,我記得以前還有個永寧王,要我說,公主這般姿容,該取個,比如……傾城,還有些什麼詞,‘如花似玉’?對,似玉……”

他撫著她柔嫩的肌膚,說道:“我若為帝,就封你個玉妃。”

司妤本已疲憊至極,春泥一般躺在他懷中,此時一聽這話,不由一震。

高盛之前喝了不少酒,此時又是縱欲之後,得意忘形,所以說了這話,但他的手就覆在她腰上,自然也能感覺到她剛才的變化。

她也猜到他大概覺察到了,便抬頭嘟唇,不悅道:“怎麼是妃,不是皇後?這麼說,太尉有了我,還想著其他女子?”

高盛笑了,“倒還沒見到比公主美貌的女子。”

司妤道:“我若是為帝,就給太尉取封號叫……巴蛇。”

高盛好奇:“巴蛇,那是什麼?不像什麼好話。”

司妤回答:“怎麼不是好話,巴蛇為上古傳說之蛇,青黑色,身形巨大,能吞象,力大無窮……而且,蛇好淫。”

高盛顯然很受用,大笑,一把掀了她被子,覆上她身道:“它不淫,生來做什麼?”

她似乎打消了他的疑慮,但也勾起了他的欲望。

隻是她已然在心裡確認,高盛此人,就沒準備做大興的忠臣,他的確早有異心,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篡位。

他們在等皇帝親政,但他們忘了,高盛可不傻,他怎麼會讓皇帝親政?

翌日一早,高盛離去,司妤便想去見太後,思慮片刻,又覺得太後少謀斷,和她商議也是無用,反而容易走漏消息,還不如直接同舅舅商議。

於是下令召舅舅入宮。

郭循入宮,司妤屏退左右,與郭循道:“舅舅,我確信,高盛有不臣之心。”

郭循倒不算太震驚,問:“如何?”

司妤神色微斂,而後才輕聲道:“昨夜他又到了我這裡,得意之時,他說,他若為帝,要封我為妃,竟還真替我想封號……舅舅,可想而知,他有謀逆之心,而非做大興的忠臣。”

郭循神色凝重起來,點頭道:“從他當初自封太尉,大權獨攬,到昨日大殿上的狂妄,有此心,也不奇怪。”

司妤連忙問:“那舅舅覺得眼下我們該如何?”

郭循滿麵愁容,不出聲。

司妤急道:“總不能一直等著,等他權勢日益壯大,那不是坐以待斃?那吳弼與吳貴妃雖說也是失道寡助,但他們的下場,也許就是我們的明日!”

郭循也是一驚,起身踱了幾步,沉思道:“昔日霍光以臣子身份,先立劉賀為帝,再廢其帝位,改立劉詢,如今高盛殺了吳氏一族,軟禁著平州王,以後說不定也會先殺我等,廢皇帝,改立平州王!”

“若等那時,我們更無力量與他抗衡。”司妤說。

隨後她恨聲道:“昨日他進漪蘭殿,我真想喚侍衛來將他亂刀砍死,可他武藝高強,普通人哪裡是他對手!”

郭循突然停了踱步:“我倒想起一人。”

“誰?”

“左中郎將呂騫!”

司妤想了想:“呂騫?舅舅上次好像說過,他與吳弼交好,並不服您?”

郭循道:“他的確不喜歡我,可他更恨高盛,此人武藝高強,手下也有一眾悍將,我回去後尋機與他交談,或許能說服他出手對付高盛。”

司妤聽出了其中意思,問:“舅舅是想,借刀殺人?”

郭循未料司妤反應這麼快,點頭道:“正是,此人曾在青陽山中徒手打死猛虎,若好好籌謀,尋得機會,一定能手刃逆賊!”

司妤不曾與呂騫接觸,不知他性情,但她相信舅舅,便正色道:“若舅舅覺得可行,那一定可行,此事就拜托舅舅了,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舅舅儘管說。

“另外,今日這番話,我隻與舅舅說過,母後與皇上那裡我不準備提,母後膽怯,皇上年幼,不一定藏得住事。舅舅也須謹慎,若讓高盛知道我們有此心,一定不會放過,他殺起人來可毫不手軟。”

郭循立刻道:“我自明白,此事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我出去了,你便在宮中等我的消息。”

司妤道“好”,目送郭循離開。

看著舅舅去遠的身影,她在心中祈禱但願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