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難改(1 / 1)

“晚宜謝過殿下賞識,隻是一直如此說話嗓子怕是會受不了,不如殿下嘗一嘗我府上婢女泡製的茶潤潤嗓子如何?”

謝晚宜麵帶微笑,心底裡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太子爺的壞話,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現在這般謙虛地詢問不過是想讓她費些力氣罷了。

李晏辭笑了笑,坐在主座上沒有說話。

她倒也沒怎麼客氣,往四周望了望,沒等李晏辭開口便一下子坐到了客座上,還揮揮手讓春芙把熱好的茶也分給了李晏辭一杯,好似自己才是這太子府的主人。

李晏辭在一旁嘴角含笑,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接過那杯端過來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熱氣瞬間傳遍全身。

春芙送了茶後立馬回到了自家小姐身後,謝晚宜拍了拍她的手,喚春芙先出去等會兒,不用擔心她。

春芙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從謝晚宜身後離開,臨走前還悄悄瞪了李晏辭一眼,生怕自家小姐在太子府再受傷。

殿內宮人都被差遣了出去,隻餘下謝晚宜和李晏辭兩人對視,她用那雙大大的杏眼直愣愣地盯著李晏辭看,兩人誰也不肯率先退讓。

過了一會兒,太子爺緩過神來許是覺得剛剛的行為太過幼稚,耳朵尖竟然悄悄變紅了些許,在略顯白皙的膚色上顯得尤為明顯。

謝晚宜見他如此不自在,不由得捂嘴笑了起來,杏眼彎彎,好似一輪高懸的明月,皎潔無瑕。

良久,謝晚宜看夠了太子爺的窘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徐徐說道:“小女也是因為民間傳言,所以對陛下有些不理解罷了,民間常說陛下隻顧自己求仙訪道,哪怕兵臨城下生靈塗炭也不會多看尋常百姓一眼。所以晚宜才會有如此疑惑,覺得陛下可能另有打算也說不準呢。”

她說完立馬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唇,一臉懊惱地看向李晏辭:“哎呀,晚宜怎麼不小心把民間傳言給說出口了,還請殿下不要怪罪於我呀。”

李晏辭看著她那副做作的樣子,眉梢微微上挑,將茶杯慢慢地擱在了桌子上,也假模假樣地開口:“唔,本宮可是什麼都聽見了,謝小姐如此聰慧,不會做出殺本宮滅口的蠢事來吧,本宮心裡好擔憂啊。”

謝晚宜額角跳了跳,臉上的笑容簡直快要維持不住,咬牙切齒地回答道:“當然,不會了。殿下如此猜忌我,晚宜還真是受寵若驚呢。陛下今日既然這麼爽快地同意此事,說不定以後會發生些什麼變故,事關邊疆數十萬將士們的生死,晚宜不得不厚著臉皮提醒殿下一句。”

她頓了頓,斟酌了一番如何開口:“殿下身負國運,還請殿下萬事小心。”

話語間一陣冷風忽然襲來,吹著門口的簾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模糊了她的聲音,卻還是能聽到話裡的謹慎和擔心。

謝晚宜近些日子來為了解決此事忙前忙後,簡直快繃成了一股繩,不知道何時就會緊張地斷裂開來,她睜著雙大眼睛想從李晏辭那雙淡漠的瞳孔中找到一絲絲認真,可太子爺還是平日裡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李晏辭看她真的有些擔心,終於紆尊降貴地認真了幾分:“謝小姐大可放心,那邊疆數十萬將士們先是本宮的國境內的百姓,其次才是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大英雄,本宮一貫敬重人才,這些將士們不管是誰有半點閃失,都會令本宮感到痛心。於情於理,本宮比謝小姐更應該害怕才對。”

謝晚宜聽他如此回答,吊起來的心緩緩地放下了些許,眉間的憂愁也消散了許多,臉上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前世謝大小姐驕縱的笑容,神色變得更加從容。

她看向茶杯一旁的梅花,心情有些順暢地伸手摸了摸那粉色的花瓣,小梅花一晃一晃的,像是在點頭附和她,惹得謝晚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她再三從李晏辭眼中確定好他對此事真的很看重後,便催促太子爺趕緊將管事用送來的國庫銀兩置備好的糧食和禦寒的衣服送到前線去。

李晏辭靜靜地看她心急,看夠了才告訴她:“本宮近幾日來無法帶病出行,否則彆說庇護不了相府,就連本宮這太子府怕都會保不住。”

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過,本宮已經派心腹先行一步,代本宮將這批物資完完整整地運送到前線。”

謝晚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險些站不穩,她捂著腦袋將前世記憶細細地捋了一遍,確認自己並沒有記錯後,不顧身後的李晏辭,慌忙地找到春芙坐車回到了相府。

李晏辭看著她慌忙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慌裡慌張地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進門便看見房間角落裡躲起來的幾隻小鬼魂們,謝晚宜將下人們都差遣了出來,緩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那群小鬼魂們躲在角落裡一臉做了虧心事的樣子,不敢抬頭看她。

謝晚宜努力平和急促的呼吸,采用柔和戰術:“乖乖們怎麼都躲起來了呀,是任務太難不想理姐姐了嗎?”

一邊問,一邊悄摸摸地拿起了桌子上倒著的紅燭,時刻準備給這群不聽話的小鬼魂們一個重擊。

那群小鬼魂們被忽悠地迅速從角落裡飄了出來,語氣帶著分期待:“小姐,我們聽您的吩咐緊緊地盯著啟元博,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異常,隻是在今天早上去了一趟太子府。我們還可以得到小姐買的好吃的糖葫蘆嗎?”

糖葫蘆得沒得到不知道,倒是一個小鬼魂頭上頂了一個大大的包,綠油油的包在頭頂上顯得格外突兀,小鬼魂們紛紛抱頭痛哭,屋裡一時間充斥著冰冷的氣息。

謝晚宜眉頭緊鎖,大聲喊了一句停,哭聲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連帶著那股冰冷的感覺也隨之銷聲匿跡。

她放下手中的紅燭,看著抱頭輕輕啜泣的小鬼魂們,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是她太過自信,覺得有了前世的教訓便可以洞悉這一世事物發展的軌跡,她以為提前告訴太子這件事情便可以避免太子派啟元博前往前線支援的行為,但卻沒想到因為她的提前告知,老皇帝竟然產生疑心對李晏辭的身體狀況嚴加看管,他根本沒有辦法親自前往,更彆提顧得上啟元博了。

謝晚宜揉著額頭細細考慮著下一步的動作,一隻委屈巴巴的小鬼魂悄悄飄了過來,將扭曲的小臉輕輕埋在了謝晚宜的膝蓋上,綠色的不明物體糊了謝晚宜一身:“雖然我們沒有找到線索,但是,但是我們聽見他和太子哥哥的談話了。”

謝晚宜一愣,顧不上衣服上地綠色汙漬,忙問他具體情況,那隻小鬼魂被嚇了一跳,少了一隻眼球的瞳孔委屈地盯著謝晚宜,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一行行血淚。

“嗚,太子哥哥說了一些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元啟博那個討厭的人跟太子哥哥說,說他自願領命前去支援邊疆將士們,但是太子哥哥好像不想讓他去,說了很多話勸他,可元啟博那個人有些不識好歹,非要太子哥哥同意,甚至跪下來求他。”

小鬼魂努力地回憶著當時發生的事情,一邊說一邊偷偷看著桌上的紅燭,生怕自己頭頂上再長出一個大包:“後麵,後麵我就沒有聽清了,隻知道太子哥哥好像是答應了,那元啟博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他肯定是回去偷吃糖葫蘆了!”

謝晚宜正聽得認真,突然聽到一串糖葫蘆,又送給了小鬼魂一個包包,小鬼魂激動得都哭了出來,還不敢吵到謝晚宜,隻好小聲啜泣,嘴裡還在叨叨著好吃的糖葫蘆。

謝晚宜問完話後,倒是派府上的小廝出去買了好幾串糖葫蘆回來,給了鬼魂們一鬼一個,堵住了小鬼魂們的嘴。

她派了一隻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小鬼魂,讓他接著跟蹤啟元博,一旦有任何異常立馬告知她。

那小鬼魂三下五除二地將嘴裡的糖葫蘆咽了下去,立馬領了命令後捂著頭上的包飄了出去。

它舔了舔嘴角的糖漬,飄飄悠悠地跟在滿臉憂愁的啟元博身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張牙舞爪,努力地張開自己畸形的小嘴,裝作一副要將眼前人吞吃入腹的樣子。

眼前的啟元博對此毫不知情,他生得一副美人麵,比起太子麾下的將領,看起來更像是哪家的娘子,細細的柳葉眉皺巴在一起,莫名給整張臉增添了分憂慮。

身後跟著的小鬼魂看見他,又是吐舌頭又是扮鬼臉的,非但對啟元博毫無好感,還有種強烈的厭惡。

這種厭惡在想起他剛剛吃過糖葫蘆後更加濃烈,簡直要把小鬼魂給氣炸,那團綠色的小東西直接氣得大了數百倍。

混蛋!誰讓他能率先吃到好吃的糖葫蘆的!

那團跟在啟元博身後的綠東西光顧著生氣,沒看見啟元博那張秀麗的臉龐上一閃而過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