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現端倪(1 / 1)

李晏辭穿著一身黑色大氅,一向帶著笑意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怒意,鳳眼微微眯起,眼神帶著種無形的質疑。

謝晚宜不緊不慢地下了馬車,把桃紅撒花襖緊緊地裹在身上,又吩咐了春芙幾句,才一步步地朝李晏辭走去。

“太子殿下安,不知殿下今日裡為何在此等候,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謝晚宜杏眼彎彎,給李晏辭行了個禮。

李晏辭聞言嗤笑一聲,語氣不太好:“謝小姐,本宮令牌被賊偷走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了,可不是件大事情嗎?”

他昨日派人去把令牌偷回來,卻聽說自己令牌已經被不知名的賊人給盜走了,再三詢問,那侍衛卻連賊人的身影都沒見到。

謝晚宜露出一副無辜的神色,輕輕攏了攏外衣,說道:“殿下,晚宜想出這個主意也是為了更好地完成殿下交給我的任務,再說那令牌丟失的事情隻在民間傳播,不會於朝堂之上給殿下造成什麼困擾的。”

她語氣略帶幾分抱怨:“若不是殿下讓我尋找細作,這太子令牌一定會好好地掛在殿下身上,縱使是神仙也偷不走的。”

要不是他害自己必須和那群老古董對上,自己才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呢!

說話間,風雪又大了些許。

李晏辭低頭笑了笑,又皺了皺眉,薄唇微張:“你倒是伶俐,不進府說話是想讓本宮和你一起凍成傻子嗎?”

說完不顧謝晚宜跟沒跟上便往屋裡走去。

謝晚宜撇了撇嘴,拎起一旁的禮品盒子跟著他進了殿,還沒感受到殿內的溫暖,就被坐在殿裡的幾位門客給嚇了一跳。

隻見那大殿裡客座上坐著幾位看著看不出年紀的文人,離近門口的地方還站著幾位長相粗獷的武將,兩撥人彼此誰也不看誰,一看就互不對付。

謝晚宜驚訝過後看了眼李晏辭,正好和他對上眼神。

不知道李晏辭猜想了些什麼,他快步走到了謝晚宜身邊,低聲道:“本宮的人,平時不敢這樣。”

謝晚宜怔愣一瞬,看了看那群門客,又看了眼太子,怎麼都覺得這句話不太可信。

李晏辭不再管她,徑直坐到了主位上,隨後滿眼笑意地托著腮看戲。

那些門客見太子回來,連忙起身迎接,慌亂間文武互不對付,忙開口找對方的錯處。

那文人裡一位腿腳不太方便的年輕男子率先開口道:“拜見殿下,屬下聽聞最近城中傳出殿下令牌被盜的消息,忙不迭和各位前輩們一同趕了過來。殿下宮中戒備森嚴,若非熟悉之人,必不可能知曉那令牌的位置,屬下此番前來自證清白。”

沒等李晏辭回話,他又瞥了眼謝晚宜:“不知謝府小姐為何在此,莫非與令牌被盜之事有關?”

李晏辭津津有味地看著戲,一點要為同盟救場的意思都沒有,隻是換了個姿勢繼續坐著,不時地打量著戲台上每一個人的神色,眼神晦暗不明。

謝晚宜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先向諸位前輩們行了個禮,卻唯獨沒有朝提問的人行。

那人剛想開口,就被身邊的一位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瞬間泄了氣。

謝晚宜麵色溫和,端出大家閨秀的姿態:“小女是受太子殿下邀約,來查那令牌為誰所盜的,擾了諸位前輩雅興,小女在此賠罪了。”

“可若是有人要把汙水潑到我身上,那小女便要好好分析一番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太子殿下,你我相識不過數日,可否請殿下為小女澄清一下?”

李晏辭正看戲,突然被點到,看著底下人瞬間移過來的目光,他靜了片刻開口道:“本宮確實與謝小姐相識不過幾日,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哪怕是追隨我多年的好友,也有可能另擇良木而棲。”

說話間,底下人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剛才那攔話的老人態度變化最為明顯,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他旁邊的那位年輕人年輕氣盛,扶住自己的老師後,直言不諱:“殿下,我們絕無背叛之心,不知殿下為何要如此猜忌,莫不是受了何人蠱惑?”

謝晚宜搶先一步答道:“殿下自然是沒有這個意思,可是太子令牌光天化日之下遭人偷竊,誰敢說和自己沒有半分關係,我為了替太子尋回令牌,忍著前些日子裡受的傷痛帶人尋了一整日。”

“晚宜手裡已經有了些線索,相比不出七日便能識破賊人!”

她眼神委屈,話語中又帶著堅韌,仿佛堅定地站在李晏辭這一邊。

那人被這番言論堵得說不出話,結結巴巴地漲紅了臉,看向一旁的沉默的老人。

那老人她也是認得的,是這裡唯一一個和皇親貴族沾點關係的人物,也是太子前世最為親信的人物,隻是不知這表麵的親信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這太子殿下隻怕也是個演戲的高手。

突然一道粗獷的聲音打斷了謝晚宜的思緒,隻見剛開始站在門口的武將中,一位頗為強壯的男子站了出來。

“謝小姐身為貴客卻為主子如此殫精竭慮,俺也帶頭給殿下出份力,誰都知道俺老陳雖然平時腦子轉得慢了點,人品卻是實打實的。俺不乾那偷雞摸狗的事情,謝小姐若是信得過俺,俺幫小姐調查!”

謝晚宜沒有直說,陳坪又朝李晏辭行了個禮:“請殿下準許。”

李晏辭懶懶地點了點頭,算是準了他幫忙調查的事情。

“你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平日裡在眾人中看著不太起眼,今日竟有這種覺悟,本宮自然是準許的。”

陳坪又將二人細細謝過,下麵的人見他如此出頭,紛紛坐不住了,連忙起身表示自己也願出一份力,對於謝小姐幫太子徹查此事再無說法。

這群人走後,李晏辭才從那副懶洋洋的姿態換成平時的樣子,他勾起手指輕輕叩了叩桌子,將謝晚宜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謝小姐若是能查出盜賊是誰最好,若是查不出,本宮的令牌可是在你手上丟的,哪怕是謝山河親自前來,怕也沒有理由讓本宮輕饒你吧。”

謝晚宜等人一走,立刻放下了大家閨秀的包袱,坐到了身旁的客座上,聽到李晏辭的話,她衝他笑了笑:“殿下,晚宜為了給殿下查明此事可謂是殫精竭慮。”

她將靠近手腕處的傷口微微露出了一瞬,青紫色的痕跡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為顯眼,哪怕隻露出一瞬間,也還是被李晏辭看到了。

輕叩的手指停了下來,他露出一副關切的神情,忙讓人來給謝晚宜檢查傷勢。

“謝小姐如此儘心儘力,本宮甚是欣慰,隻是希望這令牌還是早日找到為好,日子長了,瞞不住上麵的眼睛呢。”

李晏辭見她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又假模假樣地關切了幾句。

謝晚宜謝過太醫後,拿過太醫遞來的藥膏細細聞了聞,確定是普通的藥物後才放下了戒心。

李晏辭看到她的小動作後也沒有明說,他將一份名單遞給了謝晚宜,上麵記錄著今日到場的所有人的基本狀況。

“謝小姐以為今日這場戲唱得怎麼樣?放心,殿裡現在隻你我二人,本宮還會害你不成?”

謝晚宜心裡暗想,不知是誰喜怒無常,一言不合便拔劍對人。

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將那份名單拿了過來細細看了一遍,開口道:“今日所來的都是殿下麾下的能人異士,晚宜不敢輕易開口得罪。”

李晏辭一揮手道:“今日本宮隨你說,不會怪罪於你。”

謝晚宜本就想借此機會讓太子看到自己的能力,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向太子討要了一支毛筆,將名單上的一些名字重重地圈了起來。

李晏辭看見她圈起來的幾個人名,眼裡的興味一時消了個乾淨,隨意開口:“這就是你剛剛覺察出來的結果嗎?你覺得李健是那個奸細?”

“當然不是。殿下請看,晚宜沒有圈起來的名字,大多都是剛剛在殿前同意幫晚宜調查的人選。他們覺得幫助晚宜便是幫助殿下,可殿下不覺得奇怪嗎?這幾個人平日裡不吭不響,今日卻偏偏一鳴驚人,再一個便是他們說話的時機過於早了,晚宜剛把有些線索的消息放出來,他們便出聲為自己爭取調查的機會。”

她頓了頓,打量了眼太子的神色,繼續說:“晚宜不得不以最壞的心思來揣測他們,私以為不是為主心切就是心懷叵測了。”

李晏辭這下倒是不困了,他故意刁難:“便不能是他們為彆人所利用嗎?李健可是一直在讓他徒弟針對你啊,怎麼就不可能是他了?”

謝晚宜搖了搖頭:“他和殿下沾親帶故,平日裡怕是被捧得過了頭,今日舉動應該說想要殿下問問她的意見,誰知殿下不開口,風頭又都被晚宜一人搶去,他針對我也是合乎情理。至於讓那個年輕人出麵,應該也是怕和我一屆晚輩計較,說出去丟了自己的麵子吧。”

再說了,李晏辭若是不信他,必定不會給他在太子府中招攬門生的機會,以謝晚宜對他的了解來看,他才不會乾這種給彆人作嫁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