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怎麼是我師尊?(1 / 1)

暮景明猛地將止血符貼在他身上,拽著他的衣領就往外撤,嘴裡還叨著:“不是說這兒沒什麼危險嗎,怎麼還有琴修?!”

“咳咳!”

沈桓吐出兩口汙血,有心和暮晟拌幾句嘴,被嘴裡的血嗆的說不出口,隻好擺了擺手。

暮景明關鍵時候還是個靠得住的,死死地抓住他,不停地朝身後丟一些小型爆炸符咒,直到差不多拖住了那琴修,他才問沈桓:“你知道大師姐從什麼時候被掉包的嗎?”

沈桓好不容易捋順了氣,一邊咳一邊道:“從我們在城主府和她見麵的時候,那會兒就已經不是她了。”

“那我們現在先去找大師姐?”暮景明遞給他幾顆丹藥,問。

“我去城內找,你在城外找。”沈桓咽下丹藥,勉強喘過氣來,那張蒼白的臉卻還是不見一點血色。

暮景明很顯然不太放心的下他身體,沈桓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我不經常都這樣嗎,你先去吧,我在城內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沈桓道。

好說歹說之下,暮景明總算朝著城外去了,見人走遠,沈桓才脫了力,得靠著自己的劍才能勉強站著。

他也知道為什麼暮晟會這樣放心不下他,畢竟他天生體弱,前十九年全靠著奇珍異藥來吊著命。

暮景明這一趟會跟著他一起來,也是為了要給他找一味罕有的藥材,正好一個月前,這味藥材在臨江城出現過。

沈桓雖然嘴上不說,心裡是清楚,如果這內城真的有什麼危險,沒必要把暮景明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醫修牽扯進來。

等他終於能順過氣來,先從懷裡掏出那壺被他揣了不久的酒。

一直用靈力溫著,這會兒入口正正好,沈桓囫圇咽下,總算抑製住手腕的顫抖。

要是有第二個人在場,一定會怒斥他這行為的荒謬。

明明連本命劍都握不穩了,竟還奢侈地用靈力溫酒。

沈桓吐出一口濁氣,看向天邊,距離他們來到臨江城已經三個時辰了,這會兒的天色竟然還和他們來時一樣,當空的烈日照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一點黑影的存在。

他收回視線,抬腳走向河邊。

嬉笑的稚童,搓洗衣服的婦女,隔著河流窺看心上人的情郎,人聲陣陣,好不熱鬨。

“仙君等等!···哎呦!”

沈桓穿梭在人群間,聽見這句話,頓下腳步,轉頭問道:“你是在叫我?”

“嗯,是我!仙君等等我···!”叫住他的是一個小姑娘,看上去年齡不過及笄。

“什麼事?”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來感謝您的,謝謝您救了我阿婆。”少女說著,遞上來一袋果子。

沈桓心下覺得奇怪:“你確定沒找錯人嗎?”

“沒有啊,救命恩人我怎麼可能忘!您收下吧,我還有活路,先不打擾您了。”

她隻管把果子往沈桓懷裡一塞,轉身就離開了,沈桓愣了幾秒,再想去找人時,隻看見了少女的背影。

沈桓微微一愣,他清楚地看見,那地麵上沒有一點影子。

整個臨江都透露出一種奇怪來,沈桓抓住劍柄,儘管他現在不能用靈力,還是下意識握緊本命劍。

還好暮晟不在,即使一個人行動有些不便,他也可以用些不太見的人的法子。

走到偏僻的角落,沈桓咬破自己的指尖,血珠凝在半空中,隔空化成小人偶的模樣。

他又在小人偶腦門上點了一下,輕聲道:“去,保護暮景明。”

做完這些後,他的臉更是慘白了些,不得已隻好靠在門邊上順氣。

因為靈力不穩,化形來的紗帽也散去了,驟然失去遮擋的一雙金眸眨了眨,不過一個呼吸間,再睜眼,就已經是沉黑的眼眸了。

沈桓從靈戒裡拿出新的麵簾,擋住了自己半張臉,才終於走出小巷。

暮景明正在給他彈消息,一條接一條的,想來是沒什麼問題,沈桓不緊不慢地掏出玉佩,果不其然。

【藥材在大師姐身上!】

【藥材枯萎了!!】

【等等…你先彆急著來……】

消息戛然而止,沈桓放在他身上的小人還沒有異常。

他清楚暮景明雖然弱,但是有一些自保能力,這才敢讓他一個人去外城。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放心,沈桓壓下心頭的躁動,當務之急是調查清楚臨江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剛在那城主府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所有的護衛都沒有發出過聲音,寂靜的像一座死城。

臨江城的怪異感越來越強烈,他看向天空,如火燒一般的雲掛在半空中,落日當空,天色亮的驚人,沒有半分要融入黑夜的樣子。

明明在秩序之內,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卻讓人遍體生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沈桓擠出一滴血,在半空中畫符,金龍的符文隱隱約約顯現著。

他這回沒再避著人,然而街上的所有人都全當看不見他,沒有一個人駐足看他。

符咒畫成,爆發出一陣燦燦的金光,沈桓猝不及防,被這金光拉入迷霧裡。

等那陣刺眼的光芒過去,沈桓睜開眼,隻看見自己仍然站在原處。

但剛剛還在街邊叫賣的小販,車水馬龍的行人,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斷壁殘垣。

果然是這樣,沈桓先前就覺得不對勁,他用自己的血繪製的符咒,在一定程度上有打破幻境的力量,而現在恐怕···才是臨江真正的模樣。

沈桓忍不住又歎一口氣,儘管提前知道臨江城不是什麼好完成的任務,若不是放心不下暮景明,他也不會接下這個任務。

恰好正趕著十五,他能用的靈力本來就不多,為了節省一點,隻能接著用血畫符咒,不過三張符,就讓他的臉色更白了些。

好在三張也夠用了,他將靈符貼身放好,才沿著廢墟往裡走去。

如果不是他在城內繞了好幾圈,大概也認不出來這裡曾經是一個繁華的城市。

沈桓一路走來,隻看見了一具具黑色的骨架,全都是被燒焦的完全認不出來模樣的屍體。

待走到河邊,他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攔著自己的少女,在短暫的停頓後,他抬腳朝著河岸邊走去。

那個剛剛還笑著的少女,此時麵上儘是淚痕,跪在一片廢墟裡,她在土裡挖著什麼,整個手掌被劃的全是血痕,手指翻飛間沈桓看見了被燒黑的指骨。

想到少女說的那些話,沈桓抿了抿唇,他明知現在不是該自己去管閒事的時候,卻還是走了過去。

他拿出隨身的手帕,遞了過去,輕聲問:“是你阿婆在裡麵嗎?”

少女怯生生地抬起頭,在看見他的一雙眼後,整個人連連往後退,臉上露出近乎憎惡的表情,而她的神情裡又帶著顯而易見的恐懼。

沈桓往後退了兩步,放緩了聲音:“我沒有惡意,你彆害怕。”

這話一說出來,少女看上去更害怕了,沈桓也知道這話說的不好,他控製著劍身,在地上微微一震,土地龜裂開來,露出被掩蓋在下麵的建築。

在看見地下的慘狀後,連沈桓都默了幾秒,他喉口乾澀,隻問道:“那是你阿婆嗎?”

被燒的隻剩下的白骨的身體下是一片片乾涸的血跡,少女猛地撲了過去,崩潰痛哭:“阿婆!!!”

饒是沈桓見慣了生離死彆,在看見眼下這一幕時,他仍然錯開眸,不去看這一場人間悲劇。

“阿婆…阿婆……我是燕兒啊……!!”燕兒死死地抓住那具白骨,傷心欲絕。

沈桓原本沒打算輕取妄動,可他先一步感覺到了那個傷他的琴修的氣息。

這樣下去不行,沈桓點了點劍身,本命劍一向和他心靈相通,劍身側過一點,把燕兒往上一挑,沈桓接住人的同時,還不忘把白骨同樣收拾到靈戒裡。

隻是為什麼,明明連皮肉都燒毀了,還留的下這具具骨架?

沈桓來不及細想這個問題,他隻來得及用隱身符,將自己和燕兒都塞到角落裡。

一身白衣,被麵簾遮住了半張臉,懷抱著一張琴的修士緩緩走過來。

腳步停留在剛剛沈桓所待的位置,他蹲下身,沈桓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莫名覺得他好像挺難過的。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沈桓注視著他,看他蹲下身,架起了琴。

檀木色的琴放置在地麵上,那琴修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擺被弄臟,他席地而坐,微微低著頭。

琴聲晃悠著從他的指尖彈出,不似先前那攻擊性的樂聲,沈桓聽了一會兒,他彈的是往生經。

很難想會有人把往生經彈的如此平穩,就像是無波無瀾的水麵,即使有石子落入,也掀不起一點痕跡。

在聽了那琴聲後,原本毫無反應的燕兒突然抽搐了一下。

沈桓用力捂住她的唇,在感覺到少女的顫抖後,他輕輕拍拍燕兒肩膀,溫熱的靈力湧入燕兒的體內,她總算安靜下來了。

沈桓又嘔出一口血來,好在這動靜非常輕,並沒有驚擾到琴修。

他總覺得這人有幾分熟悉感,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可能是因為剛剛他們才交過手,沈桓並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因此他耐著性子,想看看那琴修到底要做什麼,燕兒在這時卻反應過來了,手指顫抖著指著他,聲音哆哆嗦嗦,下一秒就要尖叫出聲!

沈桓沒有一刻猶豫,伸手打暈了她,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那琴修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視線直勾勾地盯過來。

沈桓躬身,抓著燕兒躲開朝著他命門飛過來的銀針,上麵還淬了一層毒,這不是個修琴的嗎,怎麼還會用毒!沈桓一咬牙,抽出靈符,擲出劍去。

“二狗,往他心口刺!”

本命劍嗡嗡兩聲,穿過符咒刺向琴修的胸口,還沒碰到人,琴聲化作針,擋住劍身。

鐺!

兵器在半空中猛地一碰撞,琴修比起他剛剛所見的還要更強幾分,硬是把劍身擋的往後一退。

符咒卻在半空中炸開,砰的一聲巨響,沈桓麵色沉肅,食指和中指一並,朝著琴修一指,本命劍貼近著琴修的臉擦過去。

煙霧散去,露出一張沈桓再熟悉不過的臉。

那怎麼是他的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