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偷摸著潛入他的房間內,見他已經睡著,撩開他的衣袖,見他身上的紅疹已經消了,隻留下了一些紅印,便放心了下來。
第二天我當值,跟著苻堅又去看了一次慕容衝,醫師在那裡為他診脈,那手剛碰到他沒一會兒,他的身上就開始起了紅疹。
我強忍著沒將醫師拉開。
那人見狀立馬起身,對苻堅說這是疑難雜症。
苻堅問慕容衝身邊的人這些天他有沒有吃什麼不該吃的。
那些宮女都說沒有。
最後他才問,你們大人昨晚醒了嗎。
我這才知道,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都是昏睡的狀態。
慕容衝的姐姐清河公主在他的身旁抹著眼淚,苻堅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哪開始。
就這樣等到第五天時,清河公主總算是忍不住了,跑到苻堅麵前哭訴。
苻堅哪裡見得美人哭泣,但此事確實是沒有辦法。
清河公主便看向了我,提議讓我去照顧慕容衝。
苻堅疑惑,覺得我又不是醫師,去了也沒什麼用。
清河公主說曾經看著我將慕容衝照顧得很好,現在他身邊的人都很敷衍,希望將我調回去。
苻堅還是有些猶豫,卻又見公主落淚,隻得照辦。
我走之前他還對我說,如果將慕容衝照顧好了,就允許我出宮。
我一咬牙,行吧,至少比這麼冷的天遊水好吧。
到了慕容衝的住處後,我發現這裡一直沒有什麼變化,清河公主說,我走後慕容衝就不是很開心,就算我這次來沒有什麼用,但是他弟弟要是知道走之前是我陪著他想著也算是欣慰。
她這一說把我嚇得不輕,我原先以為就是一個簡單的紅疹,現在看來像似疑難雜症。
她說:“醫師到現在都查不出是什麼問題,昨晚突然燒了起來,到現在還是燒的,在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想著她擦了擦眼淚,說:“我們家的命太苦了,當年被人如此羞辱,如今又有了這種病。”
我看著他躺在床上,原本俊秀的臉被燒得滾燙,想著那天醫師碰著他後身上就起了疹子,我有了些猜測,猶豫地握住他的手,果然沒一會兒他的身上就起了疹子。
公主道:“就是這樣,這疹子一會兒就起一會兒就起,這可如何是好。”
我寬慰她道:“沒事的,他會好起來的。”
就是不能再接觸人了。
我送公主去了偏殿後,讓人將窗戶打開通風,同時告訴她們不能與慕容衝有任何的肢體接觸,在醫師要把脈時,我讓他懸絲而診,至於藥物如何喂入口中,我都是做了一個小漏鬥喂給他的。
到了第三天,他才悠悠地醒過來。
依舊是從前的那個位置,當他醒來後,第一眼就看見我靠在柱子上小憩著,他有些恍惚,顫巍巍地想要伸手觸碰我,卻在我醒來時察覺,見狀我立馬撇過臉。
我小心地繞過他,在他那受傷的眼眸中,我說:“有一個好消息,你以後不用怕陛下會來了。”
當苻堅前來時,我正讓慕容衝自己嘗試下來,他的姐姐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我攔住。
苻堅見狀也要上前,我立即跪在他麵前道:“陛下,不能扶他。”
幾人坐下後我才開始說:“一年前,我路過南陽,當時有位女子就得了此種怪病,昏睡了六日,突然高燒,藥石無救,這時來了一位神醫,看過她的病後讓其家人不要靠近,就這樣過了兩天,那女子就醒了,隻是神醫告訴她以後不能再接觸他人。”
清河公主驚呼道竟然有這樣的怪病。
苻堅卻問:“當真無法治?”
我點頭。
他歎了口氣,說既然如此,就好好休息吧,但是他承諾會讓天下最好的醫師來治療的。
清河公主見狀又道:“既然這姑娘對這病症也有所了解,就讓她留在鳳凰身邊吧。”
事已至此,苻堅隻能點頭。
當他走後,慕容衝才開口道:“你沒有說實話對嗎?”
我努力扯出笑容,實話說:“這個病根本就不是病。”
我說:“這是心中的問題,我想,你對陛下的觸碰太排斥了,所以就……”
我不忍心說下去了,他轉過身,我看見他的肩膀微微顫抖,想要去安慰他,卻在要觸碰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我收回了手,看見他越哭越凶,卻不忍心用安慰的話語來打斷他的哭泣。
我離開後,聽說他把自己關在了屋內整整一天。
翌日清晨,我將水為他打好後進去,卻見他已經坐在了鏡前,當他洗漱好後,我將梳子遞給了他。
他看著我手中的梳子,又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說:“你幫我梳吧。”
我不願意。
我這樣告訴他,他臉上毫無波瀾,看著我拿著梳子,他沒有接過去,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突然的拉扯讓我來不及反應,當我聞到了他的氣息,我才忙地往後退。
這時我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抓住我的手,但是我想要掙脫,想起那些天他在床上了無生機的模樣,我直到現在也會後怕,便更加用力地向後拉扯。
感受到我的後退,他轉身,用兩隻手抓住了我,我沒想過他的力氣會如此大,大到根本就掙脫不開。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紅疹又出現在他的皮膚上心裡焦灼萬分。
他卻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不放開我的手,且拉著往他的頭發上梳去。
可我明明感受到他因發病帶來的痛苦而顫抖的手。
我出聲,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我說:“你不要這樣。”
可他依舊不聽,一意孤行地拉著我的手遊走在他的皮膚上,那些我觸碰過的地方,皆成了一片片的紅色。
我癱在地上,手依舊被他緊拽著,我哀求似地說:“你不要逼我了,我求你,不要逼我了。”
他的淚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當我抬頭望向他時,他心中的陰霾已經毫無掩飾地展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覺得,有可能的話,他會去殺人。
他放開了我的手,轉過身去,我是真的被嚇著了,不管不顧地就坐在地上抽泣。
我害怕他的表情,害怕他偏激的行為,可我更害怕他回到幾天前那般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裡,隨時都能夠離開這個人間。
他背對著我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口氣轉過了身子,身上的疹子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說:“你走吧。”
我卻有些不願意了,生怕他一離開我的視線便會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遵循他的意思,起身讓人重新打水,然後將梳子放在了他的麵前。
他披散著頭發,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最後我還是看著他自己將頭發梳理好,整整齊齊地穿上了衣服。
我舒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得這不是辦法,想為他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
隻得再陪著他多些時日。
苻堅本允諾我離宮,隻是如今他不放心慕容衝,而我也怕他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兩人便沒有再提及此事。
慕容衝的性子越發地冷淡了,脾氣也有些暴躁,除了清河公主來看他時他才會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麵對我們他隻會一言不發,許多時候還會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內。
有一晚我在門外守著,聽著房間裡突然傳出聲音,進去後才看見他紅著眼扔著瓶瓶罐罐。
這些都讓我很發愁。
薑薑見我心情不好,便調侃我事兒管得多,不過是一個胡人罷了,他怎麼樣關我何事。
我歎氣,這件事我從來就沒想過,隻覺得他很可憐,便想著若是能夠幫幫他,也算是對得起我與他相識一場。
她又看著我手中擺弄的東西,好奇地問我這是什麼。
我將手衣拿給她,前些天托小太監在集市上買了幾塊鹿皮,花了我半個月的月例,就尋思著給慕容衝做一雙手衣,這樣他下次想要接觸人時,就不會在觸碰到彆人發病,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她明顯知道我的意圖,還給我之後有些古怪道:“我覺得你對慕容衝過於關心了。”
我看著手衣,彆扭道:“他對我也很照顧,我自然也想照顧一下他。”
薑薑沒有說話了,但從後麵的相處我知道,她與我越發地疏遠了,想來那天說了不該說的話。
後來她告訴我她決定離開了,那條出去的路她已經記得滾瓜爛熟,我也想辦法為她聯係了線人,隻待在宮外接應。
隻有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讓她在慕容衝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我看著已經完工的手衣,讓她放寬心,人先逃出去,東西我先讓人送到宮外。
就這樣一來二去,又花費了不少錢。
等到她正式離開的那一天,我早早地伺候在了慕容衝身邊,同樣還派人請了清河公主前來。
他依舊是悶悶不樂,在見到他姐姐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些,卻還是敗給了自己。
清河公主見他這副模樣,擦了擦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
我尋思著隻要這姐弟呆得時間夠久,薑薑離開的機會就越大。
但是……慕容衝不愛說話,清河公主又一直在那傷心,想要這兩人待久一點,簡直難如登天。
果然,還沒有說幾句,清河公主就抹掉眼淚說要離開。
慕容衝點點頭,想要起身送他姐姐離開。
我見狀,急中生智,也不怕被懷疑,直說道:“公主要不留下來吃個飯先?”
果然,二人都狐疑地看著我。
清河公主也很驚訝,她看著外麵的天,離正午還有好長一會兒,實在不知道是該吃早膳還是該吃午膳。
我頂著二人疑惑的目光,想了想道:“奴婢準備一些點心?”
清河公主拒絕了,她說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情咽下東西。
慕容衝也沒心情吃,也沒有留她。
我有些害怕,跟著清河公主,直到看著她走的另一條路,便放下了心來。
回去後,慕容衝皺著眉看著我,似乎對於我剛剛拋下他去送清河公主的行為有些不滿。
我急忙低著頭,隻要不看他,就不會心虛。
最後他還是沒有追究,又打算一個人回房間。
我想著,隻要他把自己一整天都關在房間裡,那薑薑就安全了,於是我非常不合時宜地舒了一口氣。
我從沒想過他的耳朵會如此靈敏,聽我那一聲舒氣,那聲氣就如同汙穢之語一般踏在了他脆弱的心尖兒上。
他回過頭,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萬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但我隻看到了他的生氣。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就冷笑了一聲。
冷笑?
彼時我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奇怪,為何突然生氣,又突然發笑。
他說:“怎麼,連你也不想見到我。”
這熟悉的口吻,正是他對那些宮女發脾氣時先要陰陽怪氣一番,我從未想到,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居然是對著我說。
一時間我覺得有些委屈了,想你當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是我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你,生病後脾氣怪得要死,根本沒人願意伺候你,我怕她們不夠儘心,便拿著一個人的月例做著三個人的事……如今還說什麼我不願意見到你……
可能因這些天過於勞累,而且這勞累也大多是因他而起,便也沒想這麼多,直接道:“你簡直是有病!”
聽見“病”這一個字,他“噌”地就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的病情,上手就抓住了我的下顎,怎麼說也是一個男子,更何況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長高了許多,差一點就已經超過了我。
他說:“你說什麼?”
我有些害怕了,想著他曾經賜給我的那幾個板子,我就開始後悔說那些話。
但是,當你覺得你做的事沒有任何回報時,那種委屈是控製不了的,開口想抱怨時一瞥就看到了他的虎口已經有了些紅疹,心下一驚,也管不得剛剛他的那些混賬事兒,急道:“你……你快放開我,你的手起了紅疹。”
他一點也不怕,也沒有任何想要放開的心思,還是一字一句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算是知道這小孩的倔勁兒了,像一隻驢一樣,怕他真的會受傷,便忍下了心裡的委屈,主動認錯:“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看著他的眼眸中清晰地印著我的臉,也看見他那微微皺起的眉頭,但是我知道,他的氣消了。
他放開了手,此時那隻手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疙瘩,紅得不像樣。
可他並不在意,甚至沒有任何的不適表露出來。
見狀,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將準備好的手衣拿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這一雙手衣,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他問這是什麼。
我不假思索道:“手衣啊。”
那理直氣壯的話語讓他有些皺眉,他說:“我當然知道這是手衣,我問的是,你要做什麼。”
他總是如此警惕,好像任何人都有潛在的危險,特彆在他生病之後,連我也是防著的。
我道:“你……你不是那個病嗎,我就想,也許手衣帶著,就可以……”
我不知道怎麼表述,聲音越發地小聲了。
幸好他聽懂了我的意思,也沒有明確拒絕我的好意,隻是站在那裡打量著我手中的手衣。
我說:“你放心,這是鹿皮做的,還是很好的,而且不會太悶。”
他嘴裡囔囔著“鹿皮”二字,忽而抬頭問我是不是很貴。
我實話實說是很貴。
他就開心起來了,肉眼可見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好啊,看見我沒錢就開心是嗎?
他小聲地說“謝謝”,然後小心地接了過去。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他戴上去的樣子,便催促著他試試。
他將手衣戴上後,自己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前後看了許久,而我看著自己的傑作也是很滿意,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呢,他的手便突然覆上了我的臉頰。
當他的手貼著我的皮膚時,我有些驚慌,害怕這個手衣沒有什麼用,抬眼想阻止他時,卻對上了他幽深的雙眸。
我一直知道他有一雙極其美麗的眼睛,俊中帶柔,媚而不俗,還真是,長了一雙多情的眼眸。
我一時間有些看呆了,在他將手放下後,依舊意猶未儘。
我反應過來,卻也結巴道:“怎……怎麼……麼樣,可以嗎?”
他點頭,背過了身去。
我也有些慌亂,心臟跳個不停,我並非不懂事的丫頭,自然知曉這是怎麼回事,暗暗罵著自己,居然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犯了花癡,真是不應該。
可是想著想著又不經意間望向了他的身姿,怎麼說,真的很難不被吸引住……
我瞬間扇了自己一巴掌,那聲響音讓他回過了頭。
我:……
“有些蚊子?”他笑著給我解圍,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開心。
慕容衝走過來,麵對著我,然後小心道:“我可以再碰你一下嗎?”
我有些猶豫,本想拒絕,可再次對上他的眼睛,卻又不自覺地點頭。
而這一次與方才不同,雖是得到了我的答應,但他仍舊是慢慢地將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隻手甚至有些顫抖,我知曉他害怕,便主動觸碰著他的手,他神色微動,我將其再次覆上了我的右臉頰,同時也小心地觀察著他身體的變化,在確定不會發病後,我道:“你看,我們是一樣的。”
聽完我的話後,他微微一怔,隨即木訥地點頭。
我鬆了一口氣,開玩笑道:“隻是可惜,你還在長身體,這手衣怕是要一年一換了。”
他像似保證一般,對我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它。”
我心中奇怪,為什麼要保護手衣?
我說:“你保護自己就好了。”
他欲言又止,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外麵一陣鬨鬨哄哄,依稀聽見有人說“投河”的字眼。
我怕薑薑暴露了,便著急離開,對他匆忙行禮後便跑了出去。
逮著一人就問發生了什麼,她看著我後麵,這下才知道慕容衝也跟了出來。
見他點頭後,那人才道:“剛剛,剛剛有人看到陛下身邊的薑薑姑娘跳河了,就在我們院子裡……”
我有些頭疼,心想怎麼就被人看到了,隨後道:“人呢?”
那宮女道:“不知道,但是這麼久了,估摸著應該……”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些宮女並不知道這水能將人帶出皇宮,薑薑這麼一跳,隻會有人覺得她是去尋死的。
或者說……她本就想讓人看著她“死亡”,隻有去世了,才不會引起懷疑。
可若是屍體找不到,那些人發現了這條河可以通向宮外,那不是意味著我就不能靠這個法子出去了?
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慕容衝此時發話了,他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在我這裡尋死,但是人還是要找到。”
宮女急忙點頭稱“是”。
聽到這話,我差點暈過去,這樣找下去,那河通向宮外的秘密遲早會被暴露出來,再加上前些天的刺殺,真像遲早浮出水麵。
若我此時攔下,那便是他們的同夥了,可若薑薑將我看做自己人,便不會故意當著彆人的麵跳入河中,她賭我會為了留下出宮的路線而為她做掩護,讓她可以順利假死,這種行為又怎麼不算過河拆橋?
沒有彆的辦法了,此時此刻隻有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河道若是被封了,就封了吧,出宮的機會還會有。
薑薑,你對我不義,就彆怪我不顧同族之情了。
果然,一天時間還沒到,就被查出那河道是有問題的,苻堅大怒,命人即刻封了那河道,而我也被叫去問話。
但因我這些天一直呆在慕容衝的住處,也確實查不出什麼可疑的地方,便將我放了回去。
同時,因懷疑薑薑與刺客一事有關,便全城禁嚴,嚴查可疑人員。
幾天後,清河公主來了,聽說是沒有抓住刺客,陛下怕耽擱了禁衛軍正常工作,便又解了禁令,隻叫加強訓練與戒嚴。
然後她看向自己弟弟說:“鳳凰這些天心情好了不少?”
自從他有了那副手衣後,人確實精神了許多,而同時,我也用剩下的鹿皮自己做了一副手衣,這樣子像伺候梳洗的事兒我也能夠做一些。
慕容衝沒有回答,點了點頭後繼續嘗著手裡的糕點。
天氣漸熱,我見他沒什麼心思吃飯,便讓人做了一些山楂糕,見他吃的開心,想著下次換花樣讓他吃點彆的。
清河公主見弟弟不在像之前那般,便誇我道:“還好有阿應歌,以後啊,你就留在鳳凰身邊吧。”
我雖笑著答應,心中卻想著總有一天會回家,自然沒有看見慕容衝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