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沈慕榆反應慢了半拍,屍體和鬼,他問係統:“那最開始追殺我的東西是鬼?”
“那倒不是,之前嚇你的,這個世界的魂魄並不能傷人,相當於你和鬼是兩個世界的人,追殺你的是珀,一種人念力和扭曲情緒的產物,你越害怕,追的就越凶。”
“他們的魂魄大多已經沒有了,現在這是少數不完整的殘魂,被……”係統好像漏電了般,聲音斷斷續續,“不能…不能說,這是不被允許透露的。”
麵前的少年安分下來,洛梟不再管他,轉身席地而坐,思索之前的黑衣人。
按照推測,薑柏,和那人有一共性,風池穴的椎骨被人抽出,喂養人蠶,跟薑府的三人不同,那三人並未被寄生,招式跟平常修士無二,而黑衣人靈力摻雜了絲血腥氣,外身蠶絲似甲,更為難纏。
血蠶寄生應該需要較為嚴苛的條件,像黑衣人易怒狂躁,惡念深重,劍走偏鋒的更易容下。
執念淺的珀就留在山下誘人來放血養樹。
隻不過薑柏的椎骨裡麵有白色的悲珀,隻餘下一魂,黑衣人死後她查看有一魄,餘下的可能在種蠶的時候一起就被抽走了。
那對方招她上來的目的就在這了——取骨養蠶。
像被圈養的牲畜,合適了再斬殺,取走他們想要獲得的東西——魂魄。
之前貼在惡珀上的雪花路線分明,已經快至山巔。洛梟看了看遠處漸明的天色,這下好,不用為迷路發愁了。
旁邊沈慕榆蛄蛹式卷過來,點點頭示她意摘下葉子。
洛梟自覺偏向另一半,眼不見心不煩,話癆子多封一會總沒有錯。
薑鶴正和薑柏敘舊,她將地上散開的骨珀紛紛拾起,挖了個坑,撒下些骨瓷灰。
指尖撫過之骨,似有枯草逢生,裡麵的珀細碎散開,沉溺在如水的溫柔中,執念不再,往生淨兮。
一個好了,就埋進坑裡,再拾起另一個,周而複始。
“係統,這是在乾什麼?怎麼這麼驚悚啊?”沈慕榆半躺在地上,咻地瞪大雙眼,卷著湊近了些。
在他的視野下,洛梟鋒利的眼神軟下來,動作和緩捏著骨頭,像母親看著繈褓中的嬰孩,骨頭之珀等顏色消失,就硬生生被指尖挫成地上的白灰揚進坑中。
說…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
那些惡念滿滿,悲色淒淒的怪東西卻爭先恐後往洛梟周圍鑽,飛蛾撲火般瘋狂,雪白的肌膚上,藤蔓般纏些彩絲,還在四處擴散,甚為嚇人。
“她瘋了!你快解開我的手,我去幫她,不能這樣,那些東西會吃人的,就像我開始來到這一樣,你不去製止嗎?”沈慕榆瘋狂掙紮起來,他雖然不想攻略洛梟,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好的姑娘在他眼前……更何況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不會有問題。她在渡靈,吞噬那些珀,不處理珀久了會成厄界,厄界之上為獄,到時會有大災。”係統嫌棄道,“你不要打擾人家,安分一點行嗎?”
沒有安全就好,沈慕榆心中鬆口氣,躺下來問:“獄?那是什麼?”
係統回絕:“權限不夠,好好修煉,到了一定的境界才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不然我也不能說出來。”
“我也挺想修煉的,你有什麼武功秘訣嗎?類似那種一日成神的金手指,越強越好。”最好不用太苦,太累的那種,這樣他就可以不用被迫捆在這裡吹冷風了,還能好好活下去。
這裡人吃人啊!哪天被米西米西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全屍。
“沒有。”
唉,想到這,沈慕榆想起了他在藍星的時候,學習雖然枯燥,但家人朋友相伴,也算苦中作樂,來到這,性命都岌岌可危啊!
看著遠處將要被晨曦遮蓋的月亮,他認真道:“係統,真的回不去了嗎?”
係統也很嚴肅回道:“回不去了,沒有秘籍,沒有金手指,一切隻能靠你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再怎麼說,他也隻能接受現狀,要重新開始了。
沈慕榆沒有勇氣,也沒有九條命去賭,陌生世界,好好苟著就行了,就算苟,也要有原則的苟,怎能聽從係統的片麵之言。
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跟著洛梟上山,還有不確定的危險,還不如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他想開之後,就卷著身子閉眼醞釀睡意。
*
最後一塊骨珀是薑柏的,薑鶴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洛梟往遠處走,影子拉得很長:“你和薑柏再多說幾句吧,我要送他離開了,最後一次機會。“
她能感知,薑柏剩餘的魂魄已經不在這世上,那隻有一魄,越早走越好,還能完整渡過往生橋。
薑鶴和薑柏最後說了什麼,洛梟也不知道。
她回來送薑柏走的時候,薑鶴離很遠,看不清神色,薑柏叨叨著再見,沒有之前悲傷。
*
沈慕榆醒來時,天色正好,太陽暖乎乎照在他身上,仿佛回到了埋首在校園窗邊寫題的日子,有筆劃過的莎莎聲。
恍惚中他看見了班主任在台上喊他,不威自怒:“沈慕榆,上來寫這個問題的答案。”
條件反射般,他從地上彈起往前走,卻忽地驚醒,不是教室,是茫茫雪地,周圍隻有沉睡的洛梟。
地上乾乾淨淨,黑衣人的屍體也消失不見,看來是她昨晚處理了,還解開了他的束縛。
其實他跟洛梟無冤無仇,隻是被係統硬掛上勾,洛梟也沒錯,自己算半個麻煩精,是挺纏人的。
他想著事情,不自覺就偷看,對方睡覺倒安分,一板一眼躺在地上,也不講究,眉眼乖巧,跟白日詭異作風,可謂是大相徑庭。
沈慕榆走近些半蹲下,遲疑半會,還是掀開洛梟手臂上衣袖一角,想確定昨日那彩絲褪去無。
放在一邊的葉子又忽地飄起來,不偏不倚飛粘在他的兩隻眼睛上,視線被遮蓋完全,黑不溜秋。
“不準看。”
“你…你醒了,啊?我沒有,不是……真不是故意偷看的。”沈慕榆耳根子一紅,忽地背過身,也不好意思扯葉子。
洛梟清醒過來,圍繞沈慕榆轉兩圈,嘖嘖稱奇:“小破爛,膽子不小啊,偷摸到我身上來了。”
隱約之間,沈慕榆吃痛,那葉子又長出牙齒,懲罰般咬他眼睛周圍的皮肉。
“錯了,姐姐,錯了錯了,我是想看看你昨天的傷好沒有,沒有其他意思,這是個誤會!”
他細細講,試探著上手小心將葉子掀開半邊:“而且我不是小破爛,有名字,姓沈,名慕榆。”
洛梟不喜外人觸碰,她有點嫌棄地走開搓手:“下次再敢沒經過我的允許碰我,哪根手指碰,斷哪根,知道了嗎?”
“好,不會了。”沈慕榆應下,沒有過多為難,葉子自己也就跑下了。
又尷尬又冒昧,還是覺得不妥當,他又想解釋,邊抬頭,邊開口道:“對不起洛姑娘,姐,我剛剛……”
一陣冷風吹過,麵前人影都沒了。
“洛姑娘?姐?大姐?大姐大?”
回應他的隻有淺淺風聲,找不到人,沈慕榆朝係統求助:“係統,人呢?不會被怪物抓走了吧?”
“走了,你低頭的時候。”
“啊?不是要捎上我一起嗎?”沈慕榆還在意料之外,他不是還有用,就這樣被水靈靈的拋棄了。
他又問道:“那你知道下山的路嗎?”
係統現在很老實:“不知道,你快找啊!你一個人容易死,我也會沒的!”
沈慕榆提起點精神:“現在知道了,統,之前乾嘛去了。”
“首先,荒郊野嶺,野獸出沒,如果你不想跟那個黑衣人一樣,死無全屍,或者說想死之後被蠶吃個精光,練成傀儡,就不找了。”係統恨不得給他一棒槌,如果能重來,請讓它先淘汰這個廢物。
“活著挺好的。”沈慕榆悲傷一小小下,儘心儘力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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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柏走後,薑鶴頹廢不少,還是飄在洛梟身邊,他看著洛梟在對方低頭時,拎著他的屍體就走了。
洛梟似乎是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冷聲道:“沒有靈力,帶上拖後腿,山上更為驚險,他不適合跟著我們走。”
薑鶴問道:“那之前姑娘為何駁斥他下山之語?”
要不是欠著一具薑柏的屍體,連薑鶴她也想留在那,但還需要一個任勞任怨的勞工,顯然,薑鶴比沈慕榆更為合適。
“當時他半路說喪氣話不吉利” 洛梟想想也沒什麼必要的理由,又道:“還可能逗著好玩,像小狗一樣。”
還是隻短毛的小狗,更重要的是,雪地裡冒出來曆不明的傻子,怎麼可能可信呢。
“就這樣,他在這不亂跑還安全些,等我們處理完事情,如果下山還碰見他,就帶他下山去。”
如果一點獨自生存的實力也沒有,這修仙界沈慕榆也待不下去,不如早日投胎,去個好人家再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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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鵝毛般的漫天飄,加上洛梟有意掩蓋,沈慕榆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隻能漫無目地往前走。
係統沒啥用,精神上的支持都少,現在不吱聲,估摸著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