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1

就像落入蛛網的昆蟲，當到來的蜘蛛刺入毒液時，才發覺自己被蛛網纏住了，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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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加奈打算在第二天就告訴穗子學姐這件事的，她無法就這樣裝作不知地按下這件事。但當她在體育館裡看到穗子學姐和她的男朋友一起走來，兩人有說有笑，全然不見他所說的什麼隔閡。那一瞬間，他注意到了加奈。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略略挑眉，似乎在嘲笑發問，“你敢說嗎？”

加奈隻蜻蜓點水地掠過一眼，然後轉身去練習。背後是穗子學姐喜悅的笑聲。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迷惘，但她怎麼也不認為自己應當在這時候說出來，似乎那樣做，自己就是一個長著尖爪、衝進城堡、擄走公主的惡龍，是所有的美好的破壞者。

低下頭，心靈撼動，卻難以有解，負罪感在心裡萌發。

在休息時，不知道第幾次想到這件事，加奈仰頭靠著牆壁，心裡暗自默念，“如果是他先提的分手讓學姐難過，那我會保護好學姐的。”

似乎一切都無事發生，直至暑假，直至IH即將到來。

但是，當那天來臨之前，沒有人知道會是怎樣的發展。

加奈在早上來到體育館，那裡隻有穗子學姐在。她坐下來調整自己的鞋子和護膝，起身的時候，穗子學姐叫住了她。

“孤爪，你知道嗎，阿信和我分手了。”

靜謐，從腳底生發，像觸手一樣緊緊地纏住孤爪加奈全身。她沒有著急解釋什麼，也沒有臉色大變，儘管內心波濤洶湧，但竟然有一種“啊，它真的發生了”的感覺。金褐色的眼睛就像銅鏡，映照出穗子學姐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我提出的，因為我覺得阿信的心不屬於我了。我偷偷地去問過二年級的男生，他們說，是因為阿信喜歡你了。我什麼人都沒有告訴。但我很在意。我不要你回答什麼。我很自私，所以我想討厭你。”

金褐色的眼睛，柔順又綿延的黑色長發，精致的麵孔，但這一切在穗子的眼裡都顯得那麼不可愛。

這個學妹總是淡淡的樣子，沒有那麼多表情、言語，但卻是如何掩蓋也無法阻攔光芒的存在，令人那麼討厭，不管是阿信的喜歡還是首發的位置。

她看見加奈的確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略略點頭示意，到了體育館的另一邊去練習，和剛進門的其他隊員打了聲招呼。穗子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就讓我稍稍地討厭你吧，我已經告訴你了，讓我討厭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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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晃晃的積木到了IH大賽那一天。

上場前，教練給她們打氣，指導一些要點。加奈在一旁彈了下膝蓋處的護膝，靜靜地仰頭看著天花板。

怎麼說呢？最近隊內的氣氛有些勉強呢，好像大家需要很努力才能維持下去。

不過……加奈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

這可是賽場，是勇者隊伍爭戰的地方。不要想那麼多，不要想那麼多，不要……想那麼多……

左手出拳，右手出布，自娛自樂地猜拳了一下，加奈在“集合，列隊”的呼喊聲中站起來，小小地呼出一口氣。

我不一定想要贏，但我不想要輸。很奇怪的氛圍也罷，儘可能做我能做好。

“嗶！”

比賽對手是淺奈中學，她們的主攻手發球，被這邊的一年級自由人杏愛接起來，傳向二傳手方向。

二傳手美香站定，她看了一眼場上站位，將球托給了前排最右側的二年級主攻手，然後“砰”一下，球打在了淺奈那一邊的場地。

“好！”美香學姐和周圍的隊友擊掌，在路過加奈時，頓了頓，還是擊了一下。

開場得分，這對於一個隊伍有很大的鼓舞，所以加奈這一方的隊伍穩紮穩打，漸漸得分。不過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教練說，“加奈，你攔網得了幾分，不過你的攻擊還沒做好，該起跳的時候就好好起跳。”

加奈接過毛巾拭去額頭的汗水，低聲應了一句。

第二局，攔網、誘餌加上真正的扣球，對體力還是消耗挺大的，甚至在比賽後半場有時起跳差點沒碰到球。不過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勝了。

在休息的時候，她給研磨和黑尾都發了一條訊息。

Time 10:51 a.m

To 研磨

Subject /

【贏了。】

Time 10:53 a.m

To 黑尾

Subject /

【贏了。】

很快，收到了他們的回信。

Time 10:54 a.m

To 小加

Subject — Re:/

【好好休息。】

Time 10:56 a.m

To 加奈醬

Subject — Re:/

【哦呀哦呀，加奈醬超級厲害呢！】

中午吃完飯，簡單休息一下，下午第二場是她們的比賽。加奈淺淺眯了一下，然後起身去上廁所。

她正要打開廁所隔間的門時，聽到外麵的話，來自她的隊友。

“你知道嗎？我的朋友說孤爪同學喜歡穗子學姐的男朋友，之前學姐分手好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樣啊，我也有聽說呢，好像是之前那個男生有和身邊的朋友說過，有個一年級的女孩子向他告白呢。誒誒，杏愛你是一年級，有沒有知道些什麼呀？”

“好像她在班級裡也都不怎麼說話的那種，告白什麼的，不知道欸。不過之前她們班同學說她有畫過裸體的男人呢，好像說孤爪同學背地裡也是那種玩得很花的女孩子。”

“這也有點太……算了太複雜了，我也不想懂。”

“不過她真的會去向穗子學姐的男朋友告白嗎？看起來都不是很熟的樣子，平常他來等穗子學姐的時候，孤爪都離得很遠吧。”

“萬一是心虛呢？不過她也不怎麼和我們交心的樣子，我就討厭那種冰冷冷的自己在一個世界的人。”

“還好吧，她平時和我對墊的時候也有考慮我的習慣。不過我挺在意的就是她技術挺好的，就是體力不怎樣，第二局就消耗很大，如果她下場的話，我們贏麵有點懸啊——啊，學姐不要揉我臉啊。”

“小杏愛，彆自降士氣，隊伍裡又不是隻有孤爪一個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下午比賽的那一隊實力還可以呢，如果我們不能靠進攻得分的話，的確會很懸啊，畢竟我們的防守能力不算很強呢。如果穗子學姐在，會不會好一點？畢竟接了兩年多的球會更有經驗吧……哎呀，不得不感慨一下，我真慶幸自己還在場上，感覺被後輩替掉會難受好久吧……”

她們細細碎碎地聊了一會，然後就離開了。加奈輕輕推開門，一頓一頓地走出來，她一眼就望見鏡子裡的自己，突然覺得疲憊，好像是被黑泥所裹挾。

離開了學校，她並不知道那些風言碎語，也可以不在意，但如果她的隊友也是這般認為，那她又該如何與她們相與呢？原來，隊裡奇怪的氛圍還是與自己有些關聯的。她低下頭，打開水龍頭，掬一捧水潑在自己臉上。

不要想那麼多，不要想那麼多，不要……想那麼多……

她拽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緊緊攥著。

“小黑騙人。她們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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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場比賽前，教練說：“我打算首發隊員還是和白天一樣。”

“教練，”二年級的主攻手說，“我們需要增強防守能力嗎？”

隊員都明白，這個問題問的是，要不要讓穗子學姐上場。加奈看見那一瞬間，大家的目光都隱約變化了一下，美香握住了穗子的手，穗子低下了頭。

“暫時不必，”教練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接下來的比賽，加油！”

“好！”

這一場是同白戶女子中學打，對方看上去都挺高的，有兩個大概在170厘米左右。她們看上去很有自信，很快樂，也很信賴自己的隊友，搭著同伴的肩膀，你一言我一語地開玩笑。

加奈沉默地走在隊友中間，看上去大家都有些緊張，自由人甚至差點左腳絆右腳。

“不是吧小杏愛，你這麼緊張呀。”美香學姐側過身打趣她。

自由人吐吐舌頭，“學姐，這也才我的第二場比賽啊，當然緊張。”

“沒事，我們也很強的，”她看了一眼加奈，然後轉過頭，“把手搭在一起吧。”

一起向下揮出一個弧度，一起喊“加油”，比賽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