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
孤爪研磨默默抬頭，看一眼把糖果遞出去的加奈和緊張接過的黑尾，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時間要回到幾個小時前，孤爪家。
五歲的加奈不想吃青菜，所以她端著碗，偷偷溜到研磨身邊，小聲地在他耳邊說：“哥哥，我不想吃這個。”
大她兩歲的研磨已經明白不吃菜的後果了，所以他俯下身，也小聲地和加奈講話。
“如果不吃的話，媽媽就不讓我們玩遊戲了。”
“那偷偷玩？”
想到上次加奈生病，睡醒就跑去和研磨玩遊戲去了，因此媽媽有點生氣，並且因為加奈在研磨的“熏陶”下也沉迷打遊戲，這麼想想就更生氣了，所以克扣了他們的點心。
那天晚上和爸爸談起這件事的時候，爸爸無情地笑著說：“誰讓你們兩個開始玩遊戲就沒有節製啊。不過媽媽偶爾也是任性的小孩子呢，竟然就這麼免掉蘋果派了，我也想吃的啊。”
“我也想吃。”
“我也是。”
不過第二天媽媽還是給他們做了蘋果派，兩個小孩看著蘋果派，覺得良心上有些愧疚，儘管當時的他們並不知道這個詞。但媽媽確實很愛他們，一麵希望他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一麵又不希望他們因此而失去健康，在其中周旋需要很大的耐心呢。
所以研磨看著在自己身邊耷拉著腦袋的加奈，語氣沉重地說：“小加，我也不喜歡吃青菜，但是媽媽已經夾給我們了，一起吃掉吧。”
痛苦結束後，門關那邊門鈴嘩然響起。
猜拳失敗了，所以孤爪加奈隻好起身開門。
“啊，你們好，我是新搬來這邊的，帶著我的兒子黑尾鐵朗來打個招呼。”
孤爪媽媽聽到聲音，從客廳出來，和門口的黑尾先生交流。
在這之前，孤爪加奈脆聲喊了句“研磨！”當研磨也來到門口時，場麵變成了黑尾一個人麵對兩個小朋友，這令他明顯更緊張了。
“那個……我是孤爪加奈。”
“我是……孤爪研磨。”
“……我叫黑尾……剛搬到隔壁……對……老家在……”
加奈和研磨很謹慎小心地對視一眼，大致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
“竟然有比哥哥還膽小的人。”這是加奈的心裡話。
“發型好怪。”這是研磨的心裡話。
總之，奇妙三人組的緣分是在這一個並不特殊的日子結下的，但也許，有時美好並不一定轟轟烈烈，正像這樣細水長流。銀器漸漸充滿了醇酒，更顯得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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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孤爪爸爸也會覺得不可思議。
原本他就很希望，自己的兒女可以和隔壁黑尾家的小孩多相處，但他又覺得按照自家孩子的秉性，應該會很難。誰能把他們從遊戲的世界拔出來呢？又都不愛和彆人講話，以前就讓他們夫妻倆很頭疼呢。
所以，現在每每黑尾來找研磨和加奈，孤爪爸爸都有一種莫名的感慨。而且竟然能帶著這麼不愛運動的研磨和加奈打排球，他隻覺得肅然起敬。
那個時候，當家裡隻有一個人的時候，黑尾就會來隔壁孤爪家。往往此時，家裡這對兄妹正在玩遊戲。
往往，加奈會操控自己的角色被打死，然後把手柄遞給黑尾。研磨補了一句，“玩VR戰士4嗎？”
房間裡的三個人，略帶沉默與內向，陷在令人汗流浹背的氣氛中。
但黑尾死得比較快，連研磨和加奈放水放了個太平洋也難以救起來。手柄就會重新回到加奈手裡。
加奈謹慎小心地瞥一眼黑尾，黑尾像是發呆一般盯著屏幕。她轉頭，然後發現研磨也在看黑尾，於是他們再度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後研磨問黑尾，“啊……一直在玩這個呢……你有什麼想要玩的嗎？”
黑尾起初因為剛結束出神狀態，愣了下，隨後像壓抑不住的樣子，“噠噠噠”衝出了房間。
房間裡，研磨和加奈靜止在原地，稍稍過了三秒鐘，研磨轉頭。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哥哥不知道嗎？”
又過了一小會，黑尾帶著一個排球和臉上的笑容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房門口，研磨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想問的是“遊戲”來著。】
過程不算那麼重要，結果就是他們來到了河邊一塊平整的草地上，帶著那顆排球。
黑尾提議，讓他們圍成一個三角形，就這樣墊球給對方。
不過，對於兩個家裡蹲宅小孩，這項運動的難度還是高了些。儘管黑尾熱情地示範和鼓勵，但球仍然以自己的心意飛翔著。
“咻。”
黃藍相間的排球被丟回研磨身邊，黑尾做出一個墊球的姿勢。
“就差一點，手要這樣，打到這裡就能平穩地飛了！”
“砰。”
排球落在了地上，加奈露出了很不服氣的表情。
“力氣不夠也沒關係，能接到球就非常厲害了！”
接到球卻沒力氣用手臂傳出去。加奈生著悶氣，把停在懷裡的球用力拋出去。研磨看著黑尾真摯表揚的樣子，心想：這人竟然能大聲說話。
一個下午他們都在外麵，接總是會飛的排球，接飛到了泥坑裡的排球，結果弄得三個人都泥糊糊的。加奈因為年齡小，體力不足，後半段就跑去樹蔭下偷懶了。等黑尾和研磨也停下來的時候，他們聽到了貓咪的叫聲。轉頭一看，一隻三花貓坐在加奈的懷裡，待他們走近，貓咪優雅地起身兜了一圈，坐在三人中間的空地上。於是就這樣你一把我一把地吸貓。
夕陽橙黃的光一團一團地被縫在藍色的天空中。
研磨舉起自己的手臂，上麵有一團疙瘩。
“哇啊，這麼多疙瘩！”
加奈湊過來，也舉著自己的手臂。
“我也是！”
黑尾鐵朗檢查了一下，很有經驗地說：“啊啊，隻是內出血而已，很快就會消下去的，而且繼續練習就不會有了。”
加奈眨巴眨巴眼睛，說著“小黑好厲害”，而研磨仔細地品味了一下“內出血”這個詞，感覺身體裡一陣寒氣。
【這麼可怕的詞在小黑那裡隻是“而已”……我對此感到尊敬。】
回家的路上，加奈因為累了，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和困倦，黑尾自覺要感謝她陪自己打排球，主動提出背她回家。不用自己走回去，加奈十分樂意，很快地爬上去，抱著小黑的脖子，卻沒想到因為過於安逸，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研磨走在路邊高一點的台階上，語氣平常，“你去找會打排球的人吧，和新手玩肯定很無聊。”
沒想到黑尾像是聽到了最恐怖的鬼故事一樣，拚命搖頭，後麵的加奈因為晃動不安地嗯哼幾聲，黑尾這才停下來，安撫性地小幅度輕搖。
“不無聊！你學得很快！很聰明！！”
“是…是嗎…？”
他們繼續往前走，身側的影子很高大，像大人一樣。
“我以前有參加球隊，但是搬家離開了。”小黑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研磨驚訝，“欸欸，在這兒找找也會有的啊？”
有一小段時間，黑尾沒有出聲，空氣裡隻有風在若無其事地唱歌。
孤爪研磨心想：不喜歡新的環境吧，我大概懂了。
當他以為應該有一段時間聽不到回應時，黑尾緊張地轉過頭來：“……你周六有空嗎……？”
“欸！……應該……有空……”
“那……太，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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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奈，加奈？”
孤爪加奈迷迷糊糊地晃著腦袋，仍然閉著眼睛，“到家了？把我放下來就好。”
“做夢了？我們馬上就要下電車了，醒一醒哦。”
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孤爪加奈發現自己靠著小黑，身旁研磨在玩遊戲。她有些宕機地湊過去和研磨貼貼，看他在玩什麼。
“研磨，快把遊戲機收起來。加奈，你醒了嗎？”
“我醒著啊，小黑。”她又打了一個哈欠。
稍微伸展了一下，孤爪加奈摸著自己的小臂，白皙的手，沒有小疙瘩，低頭看膝蓋，膝蓋上也沒有淤青。不知為何，她突然湧上一陣懷念。
“對了，加奈醬，”黑尾的聲音截斷了她的情緒，“我想請你幫列夫惡補一下排球知識，他真的是從零開始呢，正好你們也是同班同學。”
加奈又打了一個哈欠，“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