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
無論什麼時候,孤爪加奈都會覺得研磨很厲害。研磨的觀察異常敏銳,能給出準確無誤的指示,所以在排球場上的他,是隱於幕後,不動聲色,謀劃一切的【大腦】。
不過超常能力的獲得者總有獨屬於自己的不容易。
孤爪加奈知道他無時無刻不緊繃著神經,異常在意他人的目光,竭力不引人注目。記憶裡總有一個藏在陰影處獨自和世界隔閡的小孩。
所以,她時常真心實意地為哥哥高興,在童年能遇見小黑,這個小時候更社恐的男生卻拉著研磨的手觸碰到了真實的世界,這是家人無法代替的維係者。
兩個小男孩,其中一個抱著排球,在他們身側閃過許多畫麵,他們一點點長高,一點點變得成熟。孤爪加奈靜靜看著,眼裡不自覺地流露著溫柔。然後,突然,他們轉身了,看向她的身後。孤爪加奈若有所感地回頭。
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站在那兒。她也不喜歡主動和人交流,但還是會好好和他人對話。和哥哥披著隱形衣躲避著人群不同,她行走在人群中,但身邊卻有透明的屏障,與人們輕輕地隔開,讓她在自己的世界,專注著自己的事,想看的便去看見,想不明白的就放下。
可是啊,當她抬起頭的時候,世界滿是喧鬨的聲音,摩肩接踵而來的人們舉著手指,不斷地將她按下去,按下去。她不知所措,隻能蹲下去,蹲下去。她很聰明,能知道事情緣由,但她又遲鈍了,因為她看不清人們的情緒,不能明白那些嘲諷與厭惡的由來。
屏障碎了。
沒有人能與世界毫無聯係,在這樣的暗流下完好無損。
她被推動著,更加沉默,更加敏感,條件反射般地觀察著他人,以觀察成為自己的刺。
在意彆人的言語,在意彆人的眼神,在意彆人的身體語言……
生長痛啊,似是要在一個夜晚重組她所有的骨骼,痛苦讓她幾近昏厥。
但是——
混沌模糊的記憶裡,有許多雙放在她肩上的手,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抬起頭的時候,她看見了研磨,看見了黑尾……
孤爪加奈站在原地,看著研磨和黑尾環抱著那個小女孩,隻覺得像夢一樣。
或許這就是夢吧,是那之後每一個夜晚都會做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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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部,首先做了自我介紹。
“學長們好!我是1年1組的犬岡走……”
“學長們好,我是1年4組的芝山優生……”
“哦哦哦!剛剛有個球‘砰’一下打下去好帥!我是1年3組的灰羽列夫,雖然之前沒打過排球,不過我也會打出這麼帥的球的!”
“哈——”“啪”的一聲。
“不要對學弟做這麼恐怖的表情啦!”
“我是……孤爪加奈,1年3組……”
黑尾若有所思地“昂”了一聲。
灰羽列夫很激動地喊起來:“欸!1年3組!那你和我是同班同學欸!”
孤爪加奈抿住嘴唇,然後,緩緩點了下頭。她在心裡默默頭疼起灰羽活潑的性子,就像低空的蒲公英遇上一陣來自西伯利亞的風,驟然躍升至十幾米的空中,而下一秒,上升和下墜都是未知的。
絕對應付不來這種性格的人的!
“吱嘎”,體育館的門被推開,是一個老人和青壯男人。
頭發灰白的老人掛著很愉悅的笑容,他邊走邊說:“一個假期過去了,你們有鬆懈嗎?”
“貓又教練!直井監督!”
被稱作貓又教練的人笑眯眯地看了一圈在場的人,發現了一些新鮮的麵孔。
“教練,這是我們排球部今年來的一年級新生,一位經理和三名部員。”
“請多指教!”一年級新生整齊合一地鞠躬。
貓又教練點點頭,“竟然有三個人,還不錯嘛。新來的經理啊,一些事情就要麻煩你了,不過之前沒有經理他們也都這麼過來的,有忙不過來的不要硬撐哦。”
“我會自……會做好經理的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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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本學期首次的訓練,所以先來了一場摸底測試。
孤爪加奈拿著名單記錄下一個個數據,出神地比較了一下男生和女生的差異。她表麵平淡地看著3米多的摸高成績,平淡地記下,但心裡還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身體素質真好啊。以前的我好像體力很差、彈跳力不足、力氣也不大來著。
孤爪加奈沉默了,但很快她決定不再想這些,專心地觀察、記錄。
原本要打3對3的,不過鑒於一塊大型“血栓”灰羽列夫還不太了解規則,練習賽帶上了點講習賽的意味。
此時孤爪加奈沒有什麼特彆的工作,所以她坐在一旁,摸出了作業。不過因為她不怎麼從位子上離開,課間時間除開上廁所外就是完成作業,因此完成得很快。
有點無事可做了,她想。
呆滯了一會還順便接住一個飛來橫球後,她摸出了一個素描本,目前還是嶄新的。
前不久,她和坪田老師說自己成功考上音駒了,坪田老師很高興。而說到坪田老師就不得不提到以前和他的一段對話,大概也會記住很久吧。
“那你有考慮讓自己喜歡的東西延續下去嗎?”
當時她的回答是什麼呢?好像是反駁了。
“半途就放棄了的東西哪裡算喜歡了。”
“不對哦,”坪田老師一點也沒有在意她生硬的語氣,“你們之間存在羈絆啊。那些藕斷絲連的關係,這足夠你認清對它的喜歡。”
孤爪加奈想要反駁,但找不出話。
“你不算討厭那些東西吧,你可能隻是討厭自己,做不到更好又放棄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