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誰站住?讓誰不許走?
這聲音尖銳刺耳,讓人莫名有些不舒服。
“那個穿藍夾襖的姑娘,我叫你站住,你聽到沒有?”中年女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我不知身上的夾襖是不是藍色,就算是,也不想和這些人多做糾纏,因此腳步並未停下。
“李霸那小子去哪了?你剛剛讓人通報的姑娘是不是她?”身後傳來那人壓低的詢問聲。
“是……是李霸帶來的,但……但她好像會武功。”“夏掌櫃”猶豫片刻,才慢吞吞回道。
“既是李霸帶來的,那還用擔心什麼?”中年婦人不以為意:“咱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治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想當初多少貞潔烈女要死要活的,進了咱們寶花樓還不是放下身段,乖乖聽話……”
李霸帶來的怕什麼?寶花樓?
縱使兩人聲音壓得極低,但我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說話的女人應該就是“夏掌櫃”口中的王媽媽,寶花樓的老鴇吧?
想不到剛剛那個偷東西的臭小子不僅手腳不乾淨,還做這種坑蒙拐賣、殘害女子的勾當,下次再讓我遇到他,可就不是卸掉一隻胳膊那麼簡單了。
“喂?那個穿藍衣服的姑娘,你是聾了嗎?”
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王媽媽終於按捺不住,氣衝衝跑了過來。
前方倏地多了一道肉牆,我腳步一頓:“喚我?何事?”
此處相對僻靜,歌舞聲與眾人歡笑聲縹緲悠遠,聽不真切;且周圍雖有來人,卻不是很多,如果沒有猜錯,此處應該是寶花樓後門。
“嘖嘖,姑娘長得真標致啊,”麵上忽有香風拂過,老鴇故作惋惜地問,“就是,似乎眼睛不太好呢?”
我沉著臉沒有回應,想看看對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也沒關係。咱們有些客人口味特彆,隻要臉蛋生得好,你這樣的,他們也會覺得彆有情趣。”女人語氣歡快了幾分,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冷笑反問:“你是不是搞錯了?”
“姑娘是李霸帶過來的,我怎會搞錯?”似是早就料到我會如此反應,老鴇溫柔地解釋著,隻是語氣卻帶著難掩的得意。
“我不認識什麼李霸。”我麵無表情地陳述事實。
“嘿!還想撇清關係?李霸收了我的定金,將你賣給了我們寶花樓,你想賴賬?”見我不肯就範,她立刻換上了一副凶神惡煞的口氣。
我:“你說我被賣了,賣身契在哪?”
“賣身契當然有了。”她得意洋洋:“姑娘想看呢,可以。進了寶花樓就給你看。”
這話裡意思很明顯——賣身契可以立馬偽造一個。
很好,這群人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竟然打主意打到黑衣羅刹頭上了。
我聲音發冷:“你可知,我是誰?”
“自然是李霸賣給我們寶花樓的姑娘了。”老鴇尖著嗓子,特意提高音量:“就算官府來人,你也隻能是我們寶花樓的姑娘。”
我心下一沉,她這般有恃無恐,看來沒少和那個叫李霸的小子做這種逼良為娼之事。
那句“官府來人了”,也是在提醒我——她上頭有人,即便事情鬨大,官府也會站在她那一邊。
可惜,她找錯人了。
“讓開。”我再次催促。若此刻她見好就收,或許我還能讓她多活幾天。
“讓開?”老鴇也跟著冷笑:“看來姑娘是還沒有搞清狀況啊?”
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氣倏地撲麵而來,老鴇竟伸出雙手,想親自動手抓我。我身形一閃,厲聲警告:“不想死,彆碰我!”
“喲,脾氣還挺大嘛!來人!把她給我押回去!”對方似也不想再多費口舌。
“是!”
幾名男子立刻圍攏上來,連帶著很多天不洗澡的騷臭味。
我厭惡地彆開臉:“找死!”說罷,身形一轉,淩空騰飛,用力朝圍攏上來的幾人踹去。
兔起鶻落間,幾名壯漢紛紛倒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這、這?”老鴇急道:“你們怎麼回事?天天吃那麼多飯,怎麼連個瞎子都打不過?”
“哎呦喂,這娘們下手可真狠!”一人痛苦哀嚎著。
另一人說話有些漏風:“王媽媽,此人會武,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算了?就這樣算了?想得美!
顯然老鴇也是這麼想的,她怒吼道:“一群廢物!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今兒要是不把人給我抓回去,以後通通彆想在寶花樓待了!”
“啊?不行!”眾人聞言,立刻連滾帶爬地起來。
想來這寶花樓對他們來說是個好地方,沒人願意離開,一人諂媚道:“媽媽您消消氣,剛剛是我們太輕敵了,我們這就將人帶回去。”
麵對我時,他的態度驟然改變:“小娘子,乖乖和哥哥們回去吧,哥哥們會好好疼你的~”
他說話猥瑣至極,提到“疼你”時,還帶著令人作嘔的□□。我慶幸自己一天沒有吃飯,不然保準全吐在他臉上。
其他幾人聞言,也跟著笑起來,一人附和道:“是啊小美人兒,隻要你乖乖聽話,今晚俺們幾個一起快活。”
一人已經開始做夢:“這臉蛋兒真俊俏,白白淨淨的,還有這腰,細得好像一掐就會斷,摸著一定很不錯吧?”
另一人也加入點評:“對,俺看這胸……”
他的話還未說完,我右手揮拳,破空而出,直朝他臉上砸去。
那人躲避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倒飛出去,“砰”地發出一聲巨響。
耳畔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
“天哪!”有人反應過來,“老五?老五你沒事吧?”
“醒醒,老五!”
“怎麼不動了?不會是死了吧?”
“沒有沒有,還有一口氣。”
“快去請醫師,要快!”
……
死,自然是不會死的。如今天下雖不太平,但我也不至於傻到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給自己惹麻煩。
抖了抖衣袖,我繼續往前。寶花樓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但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事關自己,也關於桑瑱。
我有心不去計較,但身後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顯然不懂什麼叫見好就收。
幾人怒氣衝衝地上前,再一次抄著家夥堵在了麵前。
“你傷了老五,就想這麼走了?”
“一個瞎子,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你不成?”
“臭娘們,拽什麼拽?給你的牛的!”
“就是,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知道我們的厲害!反了天了!”
……
厭倦了這些人如蚊子一般在耳邊嗡嗡叫個沒完,我運轉內力,冷冷丟下一句:“一起上吧。”
許是被這話傷到了自尊,幾名壯漢咬牙切齒,齊齊朝我撲來。
我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就在眾人手中利刃要觸到我衣角時,我足尖一點,身體騰空,一記連環腿化作旋風,直朝他們心口踢去。
幾人被踢中,立刻如被狂風吹倒的稻草人一般飛出去老遠。
大俞律法,殺人者償命,所以眾目睽睽之下,我隻給了這幾人一點教訓——沒要他們的命,隻是讓他們下半輩子成為廢人,僅此而已。
與那些被迫來到這裡的女子相比,我甚至覺得對這群幫凶的懲罰太過仁慈。
有重物和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便是連綿不絕的慘叫聲傳來。
“你,你……”老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緩緩轉身:“咎由自取。”
解決完蝦兵小將,下一個當然是先前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的王媽媽了。這女人估計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花重金辛辛苦苦培養的打手會如此不堪一擊。
一個箭步上前,點住她的穴道,另一隻手捏住她的脖頸,原本作威作福的女人瞬間乖巧地如同一隻小貓。
“女俠,誤會……誤會啊!”她手腳無力地垂落著,聲音早已不複當初的盛氣淩人。
“哦?哪裡誤會?我的賣身契不是在你手上嗎?”我重複著她剛才說過的話。
她身體抖個不停,大口喘著粗氣:“奴家……奴家弄錯了!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奴吧……”
“一句弄錯了就想一筆勾銷?”我麵色一沉,握住她肥碩脖頸的手微微用力。
倘若今天被抓的不是黑衣羅刹,而是一個普通弱女子,結局可想而知。
老鴇呼吸有些不暢,有眼淚滴到了我手上,她哽咽著求饒:“姑娘饒命,是奴家有眼不識泰山,是奴家眼瞎,奴家有錢,奴家給姑娘銀子賠禮道歉。”
銀子?那些被擄來的女子用身體換來的銀子嗎?
越發覺得這幅欺軟怕硬的模樣惡心,我聲音冰寒:“你的銀子,我可要不起。”
“那、那姑娘要什麼?隻要姑娘放了奴,奴什麼都願意給!”
要什麼?
那我要的可太多了。
她的命、李霸的命,以及無數像我一樣、陰差陽錯被騙來寶花樓的女子們的自由……
隻是,如今情況特殊,一時半會兒難以一一實現。
事急從權,把這肥胖女人往地上一丟,我上前一步,踩上了她的小腿。
“哢嚓”一聲,有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四周充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騷動。
我俯身,好心提醒道:“王媽媽是吧?先饒你幾天,記住你方才說的話,此事絕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你且等著,我定會回來找你要東西。”
王媽媽痛苦地趴在地上,忍痛稱是。
周圍看熱鬨的人,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