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1 / 1)

嶼上盛夏 螃姑 4125 字 3個月前

就在這時,一隻厚底玻璃杯飛來。像一顆墜落的隕石,不偏不倚砸在胖子的額間。

胖子大叫,捂著頭向後倒去。血流瞬間順著指縫湧出…

盛朗用儘全身力氣拋出了那隻玻璃杯。

但幾乎同一時刻,盛朗的小腿也被花臂男高舉的椅子用力砸下。盛朗右膝一軟,狠狠砸向地麵。

“盛朗!!!!!!!!!”

張彼得叫喊,聲音蓋過一切嘈亂,叫醒了瀕臨失魂的夏以臻。

與此同時,幾個民警魚貫而入。腳步利落。

舞池內激烈的械鬥隨即被冰封,隻有酒瓶咣當墜地帶來的餘音,在音浪中纏繞…

黃毛和瘦子已經扭打地沒了力氣,癱在卡座附近,張彼得兩隻眼睛烏青,一隻手背不斷在鼻下蹭著,每每蹭完,還是會有兩條長長的血流順著人中淌下來。

盛朗倚靠在卡座邊緣,粗喘著雙肩起伏…他受傷的右腿無力地伸著,血像網一般罩下來。另一條腳撐在地麵,托著自己無力的手肘。

夏以臻蜷縮在吧台後 ,小小的一團。衣服已經破碎不堪,脖頸的皮膚被胖子粗暴的手指掐出了斑駁淤痕。

她的眼睛一直望著盛朗的右腿,淚水毫無知覺地流著。

人在驚嚇和痛苦後原來真的會動彈不得,恐懼和悲傷似乎是蒼白而麻木的。

雖然警察窸窣的腳步,宣告了安全的降臨。但一切無法再回到沒有發生之前。盛朗因她而受傷了,很重……

不久,在整個allure lounge被警方控製後,夏以臻的耳邊響起盛朗的聲音。

“沒事了……都結束了……彆怕。”

不知盛朗是怎麼走來的。夏以臻隻知道自己正被攏在他的懷裡,頭埋得很深。

她因恐懼而流汗洇濕的長發,正在被盛朗撫摸。一遍又一遍。

在身體被盛朗的體溫逐漸暖起來後,夏以臻失魂地抬起臉,她看到盛朗的嘴角已經腫起來,血在不斷滲出。

猝不及防的心疼與自責是淮島猛漲的潮水,一切在洶湧、決堤。淚水終於奪眶。

“都怪我……盛朗……都怪我……我不該故意說那些話,不該逞能……對不起……你痛不痛……”

淚水和從盛朗右腿流下的血幾乎在同時流動。夏以臻不知道怎麼才能止住它們,如果有辦法讓一切沒有發生,她什麼都願意,也什麼都敢做。

盛朗一直在搖頭,腿傷帶來的疼痛似乎對他是小事情。

他的嘴角依舊帶著溫柔的弧度,望向夏以臻的眼睛卻是痛苦的。似乎這裡才是他的疼痛來源。

“彆哭,都結束了。”盛朗溫柔地說著,粗糲的拇指劃過夏以臻的眼角、臉頰。

隨後,他抬起下頜,拉下衝鋒衣的拉鏈,將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到夏以臻身上。

“是誰報的警?”巡視完屋內的一片狼藉,一個乾練健壯的男警亮出警證。他微微眯起眼睛,如炬的目光緩緩掃過allure lounge 各處。

阿蘇匆忙跑來,雙手合十,“鄭隊,怎麼又麻煩您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次都是誤會。兩桌客人喝醉了,鬨了點不愉快。”

“喝醉能喝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酒吧改八角籠了呢。”鄭隊揚著下巴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當警察的大半夜特彆閒,喊我們來幫你打掃衛生啊?”

“鄭隊你看你說的,肯定不是這個意思…”阿蘇陪笑,“真不是什麼大事兒…”

“是我報的警。”

夏以臻蜷縮在角落,舉起手。她與盛朗對視一眼,隨即指向舞池邊的一叢人。

“我在這裡兼職賣酒打工,他們四個向我酒裡下藥,並試圖猥褻我。在我反抗的過程中,還打了我和來幫我的朋友。”

“下藥加猥褻?…”鄭隊眉頭皺起,轉向阿蘇,“你們allure lounge才開幾天啊,小麻煩不斷,現在還鬨這種事,不想乾了?”

阿蘇:“純純誤會。allure絕對是遵紀守法合規經營…”

“鄭隊你彆聽她胡說!”黃毛剛抬起屁股,又被喝令蹲回地上,他指著夏以臻,“說我們給你下藥,有證據麼你?我完全可以告你誹謗!”

胖子自知證據已毀,此刻也肆無忌憚,“就是,你特麼主動找我們喝酒,現在又裝起受害者了?我還說我們遇上仙人跳了呢!鄭警官,她們這團夥是組團訛詐,我們也要報案!”

見到黃毛和胖子熟悉的臉,鄭隊不免笑出聲,“怎麼又是你們幾個?真是大寶天天見,沒完沒了了啊。怎麼,剛蹲完出來,屁股又癢?還是饞我們局裡的水煮大白菜了?”

“鄭隊……這次真是誤會,吵了兩句嘴而已…”黃毛嘀咕。

“有什麼誤會的?吵嘴會炒出這些來嗎?”

夏以臻站起身,拉開衝鋒衣拉鏈,布滿傷痕和血淤的皮膚瞬間曝露殆儘,“鄭警官,這些傷口都是那個胖子抓的,他的指甲裡一定有我的皮膚組織,另外我還保留了他們向我酒裡下藥的視頻和物證。”

鄭隊的視線短暫地向夏以臻赤裸的皮膚掃過,便示意她將衣服穿好。

黃毛急了,“彆因為你是個女的就擱這裝可憐,有個屁物證啊!裝吧你就!”

胖子:“鄭隊,你彆聽她胡說,那酒早就灑完了。”

鄭隊:“灑完了?那就是真有,是這意思吧?”

察覺事態嚴重,鄭隊掏出手銬將黃毛和胖子銬起來,“你倆就老實點兒吧,真把我們公安局當家了?兩天不回家睡通鋪就難受。打架鬥毆不刺激,這會兒又搞上毒了?我提醒你們,早坦白可比讓我查出來好。”

“冤!”“真沒有!!!”

黃毛和胖子死硬地叫喊著,直到夏以臻從吧台的角落取出半杯酒,才終於一臉不可思議地閉上嘴。

夏以臻:“這就是當時他們逼迫我喝的那杯酒,你們可以帶回去檢測,裡麵很可能有麻醉劑或者毒品。”

“這怎麼可能……剛剛我明明……”胖子一臉驚恐,他不可置信地衝出去,又再一次被警察摁住。

夏以臻:“你剛剛打翻的是阿蘇放在吧台的半杯威士忌,隻不過杯子一樣罷了。我頭頂這個監控,可以把全部過程照得清清楚楚,以及,你撕開我衣服猥褻我的每一個細節。”

胖子抬起頭,在吧台天花板看見一隻閃著綠燈的攝像頭,正對準收銀機位置。隻要這個監控沒有被人為破壞,夏以臻說的一切便會一覽無餘地被記錄、保存。

“你這個賤人!你!!!!—————”

胖子開始像一隻拴不住的瘋狗般撕咬。

兩個民警隻好一同摁住他的肩膀,震喝著,鉗製他。最後,索性提前將他拖上警車。

鄭隊命令封存了證物,又對阿蘇道:“儘快把所有監控調出來,少一個,我就找你。”

阿蘇麵露為難,“鄭隊你看這…我們才剛開業幾天…這樣一弄我們後麵還……”阿蘇掏出煙還想說些什麼,被鄭隊推開,“再多說,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包庇他們的同夥了。”

阿蘇才終於緘口。

一切塵埃落定,鄭隊走向夏以臻。他從口袋掏出幾隻創可貼,“姑娘,你也要跟我們回警局做個詢問筆錄。還有你朋友,簡單處理下傷口,一塊上車吧。”

盛朗強撐著往外走的時候,夏以臻才發現他右腿的腳踝已經徹底腫脹。小腿也全部青紫起來。

夏以臻蹲下身,“盛朗,你感受下,骨頭有沒有斷?跟腱呢?”

她的心痛與自責無法收束。寧肯這一切發生在自己身上。

“沒斷,就是挫傷。不用怕。”盛朗望著她的眉眼依舊舒展。

“都怪我…”

“不怪你,怪他們。”

盛朗的下頜,向窗外閃爍的警車揚起,“今天受傷的不是我們,也會是其他女孩兒。用不著自責。”

他努力向夏以臻擠了個算不上好看的笑,嘴角再次滲出血水。

“等一下……”夏以臻抽出一張創可貼,踮起腳尖覆上盛朗的唇角。

盛朗的眼眸垂在夏以臻認真的臉上,微微張了張嘴,“貼這兒嗎?那可說不了話了。”

“就是要你彆說話了……你總是流血。真討厭。”夏以臻冷臉蹙著一雙眉,是在怨自己。

“那你先上車吧。”

“嗯?”

“你在這我就想說話。”

“這時候你還玩笑……都這樣了,一個人走得了麼。”夏以臻握住盛朗的小臂,撐住他。

路過張彼得的時候,盛朗用手背觸了觸仰麵癱著的他。“喂,起來了。你架子是越來越大了,讓警車等你?”

雖然張彼得和盛朗剛剛一齊打了那場架,可直到現在,夏以臻才用理順過後的大腦,後知後覺——原來張彼得等的那個朋友,就是盛朗。

一切巧合得像做夢。

夏以臻更覺得不好意思,匆忙俯到張彼得身邊,“同學,你還能動嗎?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不用了同學,我挺好的。”

張彼得舉起手機,懶懶端詳著屏幕裡臉,“喝多了,也好久沒打架了,手生了…發揮得很一般。”

“傷哪了?”盛朗捏起他的下巴。

“彆看了……有什麼好看。”張彼得抬起臉,露出兩隻眼睛烏青的腫眼泡。

他鼻下的兩條鼻血已經乾涸,如同兩條暗紅的八字胡須,向嘴角外飛揚。

夏以臻沒忍住一瞬間的好笑,但下一秒,整個人還是被愧疚再度充斥……“同學對不起,第一次見麵就害你成了這樣,你放心,你的醫藥費我會負責的…”

“光負責醫藥費有什麼用啊,我來玩一趟弄成這樣,後麵還能有漂亮女孩搭理我麼…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