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家裡有了大喜事,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可是徐青今年得了一種怪病,身子非常虛弱,渾身乏力,到蘄晟殿試的那天甚至床都下不了了。
江綢在一旁照顧著。消息傳進輞川的那一天,他在徐青的床頭放了一捧丁香花,表示簡單的慶祝。
“小九……”徐青躺在床上用微小的氣音說。
“蘄娘,我在。”
“阿晟是好孩子。我知道他在京城抽不開身。你幫我轉告他,你就說,你考上了探花,你是家裡的光榮。還有,你跟他說,要開開心心的,不願意娶姑娘……也沒關係。”
江綢含著淚,哽咽答應。
“還有你呀……我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孩子養,不僅是因為善心,還有……你名字裡的綢,和阿晟哥哥的名重了。我當時……還以為你是轉世了,回來找我了。但後來我發現。你們不一樣,是從頭到腳的不一樣,是又一個孩子啊……”
“蘄娘,您好好休息吧,彆說了……”
“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我得了這麼怪的病,大夫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什麼病因,不知何時便會離你們去。你和阿晟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徐青說著說著便緩緩閉上了眼,江綢心裡一驚,慌忙將手指附上徐青脈搏。
雖然微弱,但仍在跳動,江綢默默鬆了口氣。後天蘄晟就回來了,蘄娘應該還能再看他最後一眼。
江綢住院門掃了地,又給丁香澆了水,煮好飯。
他站在院子門口,眺望著黃河的方向。
阿晟,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和娘都在等你。
然而等到第二天江綢醒來,徐青的身子已經在被窩裡變得冰冷。
江綢愣坐在原地,這一坐,一整天就沒有動過。
江綢把徐青扶起來,突然想到了什麼,將徐青放到院裡的長凳上。
又過了許多天,蘄晟帶著許多錢財和珠寶回家,看見院裡緊閉雙眼的徐青和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江綢。
“小綢,你怎麼了?娘她……”
江綢沒有說話,蘄晟衝到徐青床前,看見徐青慘白的臉和皮膚表麵浮起的屍斑。
他顫著手去探鼻息,並沒有迎來驚喜。
這個消息對於蘄晟來說實在突然。蘄晟錯愕了一瞬,最後跪在地上崩潰的哭。他哭的聲音很響,不像江綢隻會默默的流眼淚。鄰裡相親幾天前來看過了情況,幾位大媽這時探著腦袋往院子裡望,神色擔憂。
可是蘄晟恢複的也比江綢快。他埋葬好了徐青,立了一個石頭碑,做了靈牌,帶著江綢給徐青過了頭七,然後把大門鎖起來,忍住悲痛,帶著江綢去了京城。
蘄晟被安排在翰林院當了個正七品的編修,他就經常帶著江綢在翰林院裡晃來晃去。下班了就在京城裡麵晃來晃去。在各種散心持續了好幾天後,江綢終於接受了徐青自然離去的事實。或許沒有完全接受,至少願意開口講話了。
他跟著蘄晟回到住所。住所是個不大不小的院落,房間自然不止一個。可是蘄晟總黏著他,讓他睡一起,還總不嫌熱的跟他貼一塊。
天氣越來越熱,蟬鳴聲越來越吵,夜晚越來越短,又是一年的夏季。
這一年蘄晟和江綢的生日都是在京城過的,蘄晟自己不是很在意他的生日,江綢調查了很久才知道原來是在五月十八。
按理,翰林院的人不需要早朝,更不需要進宮覲見。
但蘄晟上崗的第三個月,便被皇帝召進了宮裡。
蘄晟步入殿內,看見皇帝一身龍袍,毫無架子地在大殿內踱來踱去。
皇帝看見蘄晟,居然走上來迎:“愛卿可算來了!”
蘄晟心下納悶,可沒有人告訴他皇帝是個自來熟。
“愛卿,當前朝廷的局勢,你可有了解?”
“了解一些。”蘄晟如實作答。
“好,那愛卿應該知道,現在朝廷流派衝突嚴重的事了。”
“是。陛下有話直述吧。”
“好。”皇帝終於坐回龍椅上,“相信愛卿一介農村人,是不願參與各派彆爭鬥的。”
“不入流的事跡,臣一概不做。”蘄晟冷靜道。
“好!”皇帝讚,繼續道:“當下朝廷暗流湧動,危機四伏,在今朝以前,政從未看見過內閣的人也會有如此野心。不瞞愛卿,先祖打下的江山大權,政隻掌握了其表。”
“臣隻是翰林院一介編修,能辦到的事情,甚少。”
“無礙。”皇帝擺了擺手,“過幾日,愛卿能辦到的事就多了。”
蘄晟神色微微一變:“陛下,慎行,謹言。”
“政知道了。”皇帝神色如常,“眼下政要做的,便是奪回大權。翰林院資料文書多,愛卿好好曆練。你既然考取了探花之名,朕不會讓愛卿滿腹才華困於雞毛小事之中。不過,你要好好想過,你沒有背景,必然成為其他派彆的眼中釘肉中刺。你若想辦大事,在沒人保你的情況下,你能活過幾日?”
“……是。”
蘄晟剛走出大殿,便遇見了內閣張首輔。
不出所料地,這位首輔也以咄咄逼人的措辭威脅了蘄晟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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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的日子好生寂寞,蘄晟一直沒放棄把江綢抓來做副手的想法,都把人按在牆上問為什麼了,他才說自己要回去守祖屋。蘄晟拗不過他,隻好給了他一大筆生活費放他回了輞川。
江綢回到輞川,開了老房的鎖,裡麵的蜘蛛網和破敗的灰塵味道撲麵而來。
他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然而許多老舊的家具沒敢碰。
打掃完衛生,他又換了身衣服,才到山上去看望徐青的墓。
墓前擺了一束乾枯的花。
他在乾枯的花旁放了一束鮮豔欲滴的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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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深秋,江綢乘車進京,跑到翰林院看望蘄晟。
蘄晟正在整理桌子上的資料,餘光瞥見來人了,抬頭看見是江綢,連忙站起身。
“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江綢走到桌子前,替蘄晟整了整因動作而鬆亂的衣領:“我不用你接。”
“你都不寫信給我。”
江綢笑了笑,道:“我寫了信也沒處寄啊。”
“這叫什麼話?”蘄晟注視著江綢的眼睛,緩緩道:“鎮上就有地方寄。不貴,你要常寄。錢我出。”
“我又不是沒錢。”
蘄晟輕輕撇了撇嘴角,對江綢道:“餓了吧,帶你去吃飯。街東邊新開了一家飯館,上次去吃過,味道還不錯。有點遠,去嗎?”
“你帶我去哪我就吃什麼。”
“這麼好養?”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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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江綢居然真的給蘄晟寄了信:
“我這幾天新看了幾句話。寫給你聽啊。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還不娶親?你可是家裡的獨苗啊!蘄娘昨夜托夢,叫你趕緊穩定下來呢。話說她為什麼是托夢給我,不是托夢給你呀?不過這樣也好,我正好可以看看她要說些什麼。
連詩中都寫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呢?你不會真的要跟我一塊待一輩子吧?咱倆現在來一趟還要沿著黃河,我可懶得渡來渡去。”
蘄晟看了,第一次見這麼直白的書信,無奈笑笑,回:
“數載未讀《詩經》,君使憶起,感君牽念,擇其詩以答。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我的婚事你就彆操心啦,反正我是鐵定要跟你過一輩子了,往後常來,路費我出,我現在有的是錢。”
轉眼到了冬至日。蘄晟難得告假回家,陪江綢掃雪包餃子。
“哥……”
“我不想你叫我哥。”
“……阿晟,雖然我知道你對姑娘不太感興趣……但是我還是由衷的希望你能找個……”
“我不喜歡你說這個。我喜歡你。”
“我是你弟弟呀……”
“我從沒拿你當過弟弟。你是我娘撿回來的童養媳。”
江綢哎喲叫了一聲,避開蘄晟熾熱的目光,身子卻總忍不住往他那邊歪。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你也22了,我倒是覺得你比我還好看,怎麼不見你娶妻?”蘄晟貼在江綢耳邊說。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都25了,皇上不急?那些官僚們沒給你推薦自家的閨秀?”
“有啊。”
“那麼多漂亮小姐,你一個都看不上嗎?”
“比起讓她們看上我,我更希望你喜歡我。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與其大富大貴,我更想讓你陪我。我耕田,你澆菜,過一輩子。”
“……不行,蘄娘一直拿我當親兒子養,我們這樣……有悖倫理……”
“這麼說,不是兄弟之間的男子就能在一起了?”
“……”
“我管他什麼倫理,我就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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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的蘄晟確實升了官,成了翰林院的侍講學士。聽說當時皇帝在朝上與官員們爭論,當時的大部分官員都認為蘄晟升官有些過於快。
過了冬至,除夕便眨眼就到。
蘄晟正在院裡掃雪。江綢在屋裡擺弄家具。
屋裡的都是些老東西了,雖說住的隻有江綢一人,但蘄晟往後落葉歸根也是要住回來的。江綢便打算把其中一些老得碰一碰就散架的家具提前換了。
他正檢查自家衣櫃的老舊程度,櫃門的拐角突然“嘎”一聲扭了一下,隨後就像被正了骨似的,原本開合艱難的衣櫃門突然鬆動了許多,江綢一看,地上掉了一封信。
“致阿晟:
見字如晤。你總也不成婚,天天嘴裡念叨小綢,就那麼喜歡啊?這些話,說給小綢小綢估計受不了,便單獨寫給你罷。
我這一生為你爹孕育了個八個孩子,結果最後隻剩你,或許你內心也在為延續香火而糾結吧。無礙,我隻望你快樂。你和小綢要好好的,不能虐待人家,要像人家剛來我們家時一樣,知道嗎?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果小綢願意,你們想怎樣我都不攔著。不要有心理負擔,天下姓蘄的不止我們家。
要好好吃飯,好好生活,照顧好家人,長大了,不要整天沒個正形,淨說些不著邊的話,知道嗎?天涼記得添衣,不要再成天光著膀子到處跑了。王姨家的花不要總偷,不好。咱們喜歡,咱們可以自己種。工作的時候,腦子要警醒些,不要成天給人添麻煩。遇見求助的,施施援手,做個善人,守好自己的道,走好自己的路,做個有品性的人。不過你看到這些話的時候,也不知該是何時了。你總粗心。但我知道我該放手。未來的路還很長,不要著急,慢慢來,娘更希望你幸福快樂。
望平安順遂,萬事如意。
娘”
江綢手有些抖,他不想說自己有些感動,心裡也不止隻有感動。江綢把信放到衣服裡藏好,取消了換家具的打算。
“小綢,打定好換什麼家具了嗎?”蘄晟在院外朝屋裡喊。
“不換了。”
“怎麼了?碰到什麼事了嗎?”
“啊,沒事,這家具還新得很,不用換。”
“十幾年了都,還新?”
江綢朝院外笑了笑:“都十幾年了,還換什麼?反正也不常住。”
蘄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茫然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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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去祭拜了徐青。
蘄晟趁江綢不注意,貼在徐青墓上偷偷的說:“小綢這小子有點難追。”
而後,他們又去買了炮仗煙花。鞭炮在院子裡劈裡啪啦地炸,炸了一院子的紅末。
晚上,他們吃年夜飯。窗外不停的有煙花炸裂。
“新年快樂啊小綢。”
“嗯,新年快樂。”
吃過晚飯,他們坐在牆頭看煙花。
“你不覺得咱倆這樣特傻嗎?”
“不傻呀。”蘄晟不以為意。
江綢又哼了一聲,一手把蘄晟從牆頭推下去。
蘄晟“啊”了一聲,臉埋進雪堆裡。他也沒生氣,拍拍身子一跳又上了牆頭。
“你推我乾什麼啊?”江綢聽這語氣感覺像撒嬌。
“嗯……好玩。”
“好玩嗎?”蘄晟一頭霧水。
江綢嗬嗬笑著用圍巾把蘄晟的臉擦乾淨。
“如果咱倆真成親了,你會不會家暴我啊?”蘄晟的聲音聽起來又帶了點委屈。
“……誰要和你成親。”江綢抿了抿嘴,又改口道:“男子之間不能結婚。”
“哪有規定說男子不能結婚?”蘄晟坐在一旁笑,慶幸江綢沒有再堅決地拒絕。
“什麼意思?你想讓我做你契弟?”
蘄晟有些意外,然而很快就平靜下來。“你還知道契弟這個詞呢?你要是願意,我們明天就成親。”
“……你彆開玩笑了。”
蘄晟在一旁嘿嘿嘿笑。
又過了一會兒,蘄晟突然開口道:“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心理壓力嗎?”
江綢也感到有些意外,扭頭看向他,道:“應該……差不多吧。”
“那你現在還有壓力嗎?”
“我應該說…輕了很多嗎?”
“那就好。”蘄晟似笑非笑道。
“你要…唔!……”江綢正欲再問,卻被蘄晟以唇堵住了話。
江綢大腦裡空白了,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蘄晟抱著江綢,右手抵住他後腦勺,左手扶著他的腰,用舌頭舔他的嘴唇和牙齒。
遠處的打更人敲著鑼叮叮咚咚響,昭示子時的來臨。
蘄晟抵著江綢的嘴唇說:“新年快樂。”
“你不是…唔……說過一遍了嗎……”
“再說一遍。”
蘄晟的聲音輕柔,貼在耳邊能勾人魂魄。
江綢的身子漸漸軟了,幸好有蘄晟扶著,否則估計會跌下牆去。他兩手搭在蘄晟肩上,臉上通紅。
“先下去吧,在這太顯眼了。”
蘄晟塞給江綢一個紅包,“喏,壓歲錢。”
“我都多大了還要……”
蘄晟又貼過來,悄聲說了句:
“彩禮。”
江綢毫不客氣的當場拆開,往裡一看全是紙票,能有幾十張,一張便能抵幾十斤的銀子。
“這麼多?”江綢數著錢挑眉。
“還行還行,攢的工錢和皇帝的賞金罷了。怎麼樣?願不願意跟哥乾?”
江綢:“………………”
事實證明,兩人果然是極顯眼的,第二天村裡就傳遍了,蘄晟大過年抱著一個姑娘在牆頭上親。
古人麵上大都靦腆,哪裡接受得了這種光天化日親嘴的行為,可人家是小情侶,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非常好奇那姑娘是誰家的,居然能把這麼帥氣多金的男孩帶回家。
過了那個晚上,蘄晟很怕江綢不再理自己了,提心吊膽了一夜。
昨晚小綢都不樂意跟他睡了嚶。
不過好在經過一晚上的思想鬥爭,江綢今天依舊和蘄晟正常相處了。該一起吃飯一起吃飯,該一起睡覺一起睡覺。
蘄晟鬆了口氣。
此後江綢依舊時常進京找蘄晟,也照常寫信,隻是時常被蘄晟按在牆上親。
或者用認真的目光問蘄晟,他和檔案掉水裡,蘄晟先救誰。
蘄晟無奈地笑了笑,道:“肯定是你呀。”
“為什麼?”
“我的檔案有備份。”
“那如果你的檔案全掉水裡了,我也掉水裡了,你先救誰?”
“還是你。”
“為什麼?”
“官可以不做,老婆還是要的。”
“那就好。”
於是江綢把桌上疊的一打檔案全甩到了院中的水池裡。理由如下:
“哪來的騷檔案,一股女人胭脂味。”
蘄晟:“……那幾份檔案新搬來的,還沒備份啊,寶寶。”
“是嗎?”江綢遲疑。
“我怎麼會騙你呢?寶寶。”
下一秒,江綢人已經飛出去撈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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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京城天天見那些大小姐,說不定哪天就忘記我了。”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大家閨秀善書畫,小家碧玉通棋琴,千姿百態窈窕女,不及阿綢一蹙顰。”
“你彆寫這種破詩,我不聽。”
“為什麼不聽啊,你懷疑我的感情,我可以一天給你寫一百首情詩。”
“…還是彆了。”
“那你也要永遠愛著我。你要一直愛著我。”
“好,生日快樂噢。”江綢朝蘄晟眯了眯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可愛呢?蘄晟心想。
江綢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給你的生日禮物。”
這是徐青寫給蘄晟的那封信。
蘄晟看了信中的內容,目光呆滯了很久。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封信的?”
“過年的時候。”
“……那麼早啊?”蘄晟苦笑,江綢正要安慰他,卻被一把按在牆角。
“那時候我看你反應,我還以為是你塞的呢。結果過了這麼久,你一聲都不吭。”
“那你為什麼還不隨我進京?一年了,你在猶豫什麼?嗯?”蘄晟的眼神危險又迷人,江綢看著這雙眼睛有些發愣。
他記得蘄晟小時候就像一隻薩摩耶,樂觀開朗,給人積極向上的力量。這怎麼越大,還養出狼性了?
“我要守祖屋嘛。”江綢對上蘄晟的眼睛,露出一個可憐的眼神。
蘄晟看了一會兒,心中暗罵。
這特麼怎麼下得去手?
他把江綢抱上床,抵著身子道:“這回來,住久一點吧。”
“怎麼了?”
“出了點小狀況,以後要來,有點難。”
“什麼時候處理好?”
他居然沒問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不清楚。這回來,待久一點,陪陪我,然後……我沒給你寫信,你就彆來。”
“你都七品升到四品了,誰敢為難你啊?”
“乖,好嗎?”
這回又成了乖狗狗樣了,江綢表示受不了一點。
“好。”江綢鬼使神差答應下來。
蘄晟揉了揉江綢的頭,俯身按了一下他的唇。
人似乎是一種愛幻想,愛期盼未來的生物。
他想等他二十四歲,等三年過去,等他們拜了天地。
等一切塵埃落定。
或許可以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