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你怎麼魂不守舍的?”馮玉看著自己講話頻繁走神的殷佳,麵露不滿。她看上了一個連長,想介紹給自己侄女,喊殷佳過來當個參謀。
“不好意思啊,我這遇到點兒事。”殷佳試圖讓自己露出平常麵帶笑容的樣子,卻怎麼也做不到。
“這是怎麼了?”馮玉也不急著繼續討論自己的事情了。
“沒事兒,就是生孩子的事情。”殷佳夫妻對外一直都是感情和睦,恩愛有加的樣子,她是絕對不會自揭其短的,直接把原因往其他事情上按。
這麼說也不全算說謊,催孩子這件事本來就讓她心煩,隻是後麵發生的事情更讓她惱火難受,讓生孩子在她這兒都顯得輕鬆了起來。
“你婆婆催你了?”最近殷佳婆婆過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見過這個老太太,說話有條理,收拾的也整整齊齊,看起來很好相處,倒是沒想到背後也催生。
“對,說是我們都結婚幾年了,再不生孩子,她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了。”殷佳說到這兒的時候,悲傷的臉上帶著一些嘲諷。
“那你就早些生孩子唄,這彆說婆婆,就是男人,也隻有生了孩子他才會拿你當自家人,否則,他永遠對你防著。”這是馮玉的經驗之談,之前她和老林結婚以後,老林給老家打錢可比現在多了,也是後來,她生了兩個孩子,借著要養孩子的名義,才逐步減少給老家的錢。
“我知道,之前一直夫妻異地,總要留點時間培養感情的,現在感情培養的也差不多了,開始要孩子剛剛好。”說道後半句話的時候,殷佳心裡猶如被刀割過一般,哪兒是感情培養的差不多了呢,有蘭樺這個沒得到的白月光在,這個感情再培養也有裂縫,既然如此,那就不培養了。生個孩子,把人拿捏住,他再不喜歡她又怎麼樣呢。
“你能這樣子想就對了。”
“不說我了,繼續說你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吧。”殷佳自己把情緒思路整理好了,馮玉老公是團長,她兩交好,都是她哄著讓著。
“那個連長,是隔壁團的,叫田星火。今年才20歲,和我侄女年齡相當,長得也儀表堂堂,你覺得怎麼樣啊。”
“是不錯,我聽說家裡條件也好。倒是很般配。”就是條件太好了,看上的人可不少,能不能成那可真是難說。
“是吧,你也覺得好那我就放心了,找個時間讓老林安排叫人一起來吃個飯。”
可惜,等到林平安回家一聽這個事,就拒絕了:“咱們是什麼條件,那個田星火是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嗎?”
“能什麼條件,我們家又不差,你好歹是個團長。”
“你是不是瘋了,一個團長的侄女,一個旅長的兒子,這拿出去,誰不覺得我是瘋了。”這要是自己的女兒,倒是沒什麼問題,說不定還能往上在爬一步。一個團長的侄女,父親是一個本分老實的工人,先不說人家能不能看上她,就算看上了,好處也是她自己爸媽的,和一個姑父有什麼關係。
“你不去我自己去找人幫忙,不過是見一麵,不合適又不逼著他娶。”馮玉惱了,這個人選是她多方打探的,本來覺得十拿九穩,還沒開始就被人否決了。
“不是我不去,而是明知道結果的事情,何必去碰個沒臉。你知道其他人家給他介紹的,要麼是文工團的,要麼是大學生,要麼是軍區大院,政府大院的子女,就這些,他都一個沒看上。你也彆氣,等以後咋閨女看上了誰,彆說旅長的兒子了,就是師長的,我都不攔著。”
“哼,那你倒是介紹個彆的啊,這都小半年了,你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潑冷水。”馮玉語氣軟了下來,她知道林平安話說的不好聽,可這就是現實,自己侄女條件放在外麵是不錯,在這些人麵前不管是家室還是長相都差了一截。
“等忙過這一段時間,一定好好選。”這句話林平安說的是實話,最近邊境又不太平了起來。
紀澤也正在和蘭樺說這個事兒:“這段時間很忙,回家時間定不下來,你就不要煮我的飯了,我叫小宋去食堂打飯。”
“那要不我煮好,你叫小宋回來拿?”好不容易讓紀澤準時吃飯半年,這要是忙起來,讓小宋去食堂,他肯定又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就這麼定了,早晚飯我不管,晚飯我做好你讓小宋回來拿,還有,我每天都會問小宋你是什麼時候吃飯的,你可彆又忙起來身體都不要了。”蘭樺也不等這人的回答了,不用想也知道不會同意的,她才不管他的意見呢。
紀澤:“。。。。”得,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
過了一會兒,紀澤摩挲著蘭樺的手,心裡沉重表情卻不動聲色:“蘭花兒,你這也出來大半年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紀澤的表情和平常沒什麼區彆,可是蘭樺一眼就發現了不對,拽過自己的手,蹭的一下站起來:“你什麼意思,不對,是不是要出事了?”
她想起書裡一帶而過的話,王海華近期可是參加過一次戰爭的。雖然時間比較短,可因為書裡這個階段殷佳懷孕了,所以她還有印象。
“沒事兒,你放心,國內不會有什麼事兒的。”紀澤沒想到蘭樺會這麼敏銳,他擔心自己不在家蘭樺一人在這邊無聊,也擔心萬一他出什麼事兒,蘭樺一個人在這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最近邊境地區又不太平,這些都是他的預感和推測罷了。
“那我就在這兒,才來不到一年,回去乾什麼,再說,我還要考試學習呢。”蘭樺態度堅決。
紀澤將蘭樺抱住,一手輕輕地拍著蘭樺的後背,一手撫摸著蘭樺的頭發,頭發烏黑順滑,小兩口精心養了半年,才從發黃乾枯變成現在的模樣。
蘭樺把自己的頭從紀澤懷裡掙紮出來:“哥哥,你隻管去忙你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也會照顧好你的。蘭樺在心裡小聲的說道最後一句。
自從兩人越來越熟,蘭樺叫哥哥的時間越來越少。這麼慎重的叫紀澤,除了表示親密也是為了表示決心。不管好壞,她肯定是要陪著他的,更何況,她知道這次情況不嚴重,更加不會留他一個麵對,自己回老家了。
小兩口含情脈脈的,另一邊回家的殷佳可不是這樣子,剛到家以後,就看見李秋眼睛紅腫,神情卻飛揚的樣子。看她的眼神裡麵,那種高高在上的憐憫和同情更加濃烈了。
以前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子的眼神,隻覺得毛骨悚然,現在知道了,卻隻能當做不知道的樣子。
殷佳麵不改色:“媽,海華呢。”
“洗漱去了,你也早點去吧,洗完早點回房間。”還是那種憐憫的眼神,看她的時候仿若看一個螻蟻。
等她洗漱完回到房間以後,就被王海華一把抱到了床上,以前的防護措施,今晚是全然不見。殷佳隻覺得,以前讓她麵紅耳赤的恩愛,到了今晚,如鯁在喉。她好像變成了一個生孩子的機器,沒有人問她的意見,就連自己,也對現實妥協了,把生孩子當成了一個任務,把未出生的孩子當做自己計劃的一環。
等到後麵,她發泄報複似的在王海華背上劃了幾道印子,你瞧,她多可悲,報複都隻敢在這種無從言說的小事兒上。
可是,她不會認輸的,隻會越過越好,絕不讓任何人看她的笑話。幾滴眼淚無聲的落在了枕頭上麵,除了主人,沒有人發現。
後麵幾天果然如同紀澤說的那樣子,忙的不行,有時候他到家,蘭樺都已經睡著了。蘭樺堅持給紀澤做晚飯讓小宋過來提過去,因為覺得麻煩了彆人,還經常把小宋的給做上。
晚飯豐富程度也是以前不能比的,每天必有一個肉或者一個湯。
過了沒幾天,紀澤叫小宋回來告訴蘭樺,他今天晚一兩個小時回來吃飯,不用給他送了。
等到紀澤回來的時候,蘭樺飯菜已經做好,全放在鍋裡蒸著,自己坐在學習桌那兒敲自己的頭,那些基礎的題她已經會了,最近開始研習那些難題,難的頭疼。
在她又一次敲自己頭的時候,被紀澤伸手把手抓住了:“好端端的,敲自己頭乾嘛,有問題就去學校問老師,折磨自己做什麼。”說完還伸手把蘭樺剛剛敲自己的地方給揉了揉,蘭樺現在除了去月考,也會去學校問老師問題。有時候老師的一句話,可比自己想半天有用多了。
蘭花聰明,一點就透,成績又好,老師巴不得她能天天去上課,到時候考好了也是給自己增光,知道蘭樺已經結婚,不適合長期去學校以後,麵對蘭樺拿過去的問題,回答的比誰都上心。
“知道了,不敲了,你這拿的什麼呀?”
紀澤將手裡的布袋子遞給蘭樺,示意她打開。
蘭樺嘀咕:“神神秘秘的。”打開袋子一看,最上麵是個手表,再往下一翻,一件民族風的裙子就出現在了眼前,這還沒完,下麵還有一雙小皮鞋。
“哇,都是我喜歡的。”蘭樺掏出裙子來在身上比劃著,高興地轉了個圈圈。
“喜歡就行。”紀澤看著蘭樺高興,自己也高興。他知道,蘭樺喜歡好看的衣服,可是嫁給他這麼久,除了新婚買過衣服,後麵再也沒有買過。甚至她考試的時候,那麼需要一個手表看時間,因為知道他每個月要給人寄錢,都沒提過。除了吃的方麵,蘭樺極力克製自己的消費水平。
他有時候覺得,蘭樺要是沒嫁給他,肯定會比現在過得好,可又不願意想,蘭樺嫁給彆人,想著心裡就一陣難受。
“今天怎麼給我買這麼多?還有,錢夠嗎,要不咱們就把這些退了。”蘭樺高興歸高興,也知道家裡的情況,買這些東西不是買不起,隻是買完,一遇到個什麼事兒,錢就不多了。
“你放心吧,錢夠的。”紀澤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要出任務了,歸期不定,你一個人在家小心,要是有事情記得去找隔壁劉嬸子幫忙,你要是願意回家就買票回去。”
剛才還色彩豔麗喜人的衣服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色彩,蘭樺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好一陣不曾言語。她比紀澤還早知道這件事,知道歸知道,真到了確定這一天,還是覺得難受。
“你去吧,萬事小心。”說不出阻攔的話,這種事不是他也會有彆人,再說,阻攔也沒用。
看著紀澤也很難受的樣子,蘭樺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哥哥,記得平安回來,我可不想以後每年帶著彆人去你墓前拍照。”說完還挑釁的看著紀澤。
紀澤果然臉黑了,一把將蘭樺抱起到了床上,蘭樺可不怕她。等到紀澤準備帶保護措施的時候,蘭樺準備伸手給攔住。可惜,她的力氣怎麼比得上紀澤,紀澤還是穿上了。
氣的蘭樺:“紀澤,你是不是不行。”她想懷孩子的意圖都這麼明顯了,他居然還不樂意,之前避孕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紀澤用實際行動告訴了蘭樺他行不行,他怎麼會不樂意蘭樺給他懷孕生子。他一直在期盼著,可他知道,他不能以一己之私,耽誤蘭樺上學,也不能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時候,讓蘭樺一個人承擔這麼多。若他能平安回來,等蘭樺畢業,想生幾個孩子他都不攔著。
蘭樺第二天起床以後,看著戴在自己手上的手表,又想哭又想笑,最後到嘴的隻有一句:“狗男人。”
後麵幾天,紀澤比之前更忙。可他每天回來的時候,都能看見蘭樺在那兒寫作業等他,有時候太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聽到動靜就掙紮著醒過來。他知道,這是蘭樺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所以,每一天紀澤洗漱的時間,就變成了小兩口黏糊的時間。除了上廁所不跟著,其他的,紀澤在哪兒,蘭樺就在哪兒。
洗漱完兩人也不乾彆的,蘭樺倒是蠢蠢欲動想乾壞事,總會被紀澤攔住。紀澤一眼就能猜出來蘭樺想乾什麼,彆的他都能答應,懷孕這件事絕對不行,為了以防萬一,後幾天都是純蓋被子睡覺。
終於到了紀澤要走的前一天。這天,紀澤回來的特彆早,除了紀澤,部隊其他人都回的早。這段時間,家屬院消息已經傳開了,都知道家裡的男人要出任務了。
以前總在外麵聚在一起的婦人都不聚了,那些家裡老吵架的婆媳也是一片和睦,互相看不順眼的鄰裡也能有好打個招呼。誰都不願意,給軍人留下後顧之憂。在那飄揚的食物香氣下,是濃濃的不舍與擔憂。
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蘭樺本以為到了今天,兩人會有很多話要說,並沒有,兩人隻是相擁著,享受這片刻的平靜。那些要說的話,在無言中傳遞,那些叮囑,早已重複過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紀澤就被蘭樺輕手輕腳的動作吵醒了。昨晚就說過不讓蘭樺送,可她明顯不願意。被吵醒的紀澤沒有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枕頭床上沾染著的蘭樺的氣息一陣湧來。
上車餃子下車麵,不知不覺中,蘭樺也學會了這些人類的習俗。吃完餃子,蘭樺將紀澤送到門口,一片平靜,沒有哭泣,沒有不舍,隻餘一句叮囑:“平安回來。”
紀澤深深的看了蘭樺一眼,仿佛想把這個人記在心裡,回答道:“一定會的。”說完,就轉身走了。
蘭樺聽著傳來的延綿不絕的叮囑,剛剛的平靜麵孔被打破,臉上也不受控製的染上了離彆的擔憂。
紀澤走的第一天,蘭樺照養學習,學習之餘還去看看自己的菜,等到晚上看著多煮的那一份飯,才反應過來,人已經出任務去了。到了晚上,順夢中不小心滾到床邊,差點摔下去,才反應過來,總是替她遮擋的人不在家了。蘭樺起身,從櫃子裡找出一床被子,將被子裹起來放到床邊提醒自己不要再滾出界限。
紀澤走的一個月,蘭樺已經能熟練的做一個人的飯,甚至開始偷懶,中午煮多點,吃兩頓。她晚上也不再會滾到床邊了。
家屬院籠罩的悲傷氛圍明顯過去了,大家都開始習慣了起來。那些嘮嗑的人又開始聚在一起,吵架的婆媳也繼續吵架。
隻是終究不一樣了,隔壁的劉嫂子隔三差五的就過來陪她,怕她第一次見這種場麵不習慣,黃珍也不時地來帶看她,就連柯玲也抱著甜甜來找她玩過幾次。
“嫂子,你們放心,我沒事的,紀澤經曆過這麼多次戰爭,我相信他能平安回來。”蘭樺擔心歸擔心,可也不想給彆人造成負擔,小說裡他出事也是後期了,他肯定能平安回來的。
“行,那你有事記得叫我們。”劉紅梅她們看蘭樺不像說假話,也就不像之前去的那麼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