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茵果真沒再移動,她站在凹角裡,看著一位中年男子攬著祝時越的肩膀上台,那估計是他的父親。她聽到祝時越的父親拿起話筒自我介紹、感謝來賓,客套的漂亮話一套又一套,聽到他宣布贈予祝時越百分之3的集團股份,聽到身旁賓客一陣嘩然。儘管不明白百分之3的股份是什麼概念,卻可從周圍人的反應看出這是一筆不菲的財富,再結合祝鴻國慈愛的眼神,不像是當年把孩子關在閣樓裡的人,又或者說,現在看上去是疼愛孩子的好父親。
祝鴻國致辭完畢,掌聲中側台旁的演奏樂團拉響第一個音符,動人的樂章自指尖下流淌,名媛貴胄們端上迷人的微笑,殺入屬於他們的名利場。程若茵謝絕侍應生的酒水好意,提起裙擺往凹角外踏出一步。
“若茵!”
祝時越不耐煩地剝開嘗試套近乎的人,三兩步從台上衝到程若茵麵前,當著所有人的麵撲到程若茵懷裡。
“茵茵,我成年了。”祝時越的眼睛燦若星辰,少年的赤忱宛如初生的驕陽,亟待大展身手照耀世界。他套著華貴的西裝,無視眾人的諂媚,程若茵定定看著他,心底裡又拚上一塊名為祝時越的碎片。
她清清嗓子,大大方方攬住他的肩膀:“生日快樂。”
“謝謝。”祝時越拉著她的手,轉了一圈,“你穿這身比我想的還要漂亮。”
“還有胸針。”祝時越伸出手撥動程若茵胸前的寶石,藍寶石幽靜地閃爍,與波光粼粼的海洋裙擺交相輝映,祝時越的目光一寸寸上移,回到程若茵臉上,他勾起嘴角,沉沉道,“也比我想象得更適合你。”
“你還說!你怎麼不告訴我這胸針花了那麼多錢?我還一直以為是假水晶。”程若茵後退半步,拉開距離。
“說了你還會收嗎?我隻好掩飾一點點小細節啦。不說這個了,”白皙的手掌向上攤開,祝時越勾勾手指,“我的禮物呢?”
嗬嗬,真是“小”細節。程若茵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有的。但是......”
目光掃視,身邊一米處倒是無人靠近,可一米開外,那些西裝和禮裙,有不少聚集在一起,狀似聊天,實則在打量她,見她望過來更是毫不避讓。
掌握的資源越多,內鬥得越厲害,在一致對外的時候反倒越團結。從程若茵被秦蘭叫走到現在,足夠這些人借著關係網打探到程若茵是誰,如果說一開始隻把她當成想要攀龍附鳳癡心妄想的人,老太太親自帶她下樓,再加上祝時越護著的態度,足夠在場的許多妄想添姻親的家庭警鈴大作。人對人的惡意像是一根根針紮在程若茵身上,她冷冷回視這些陌生人,反而主動握緊祝時越的手:“要不晚點再給你吧,這裡人多不太方便。”
“你餓不餓?”
“啊?”程若茵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祝時越拉著往前走。
“餓了的話等下叫廚房給你單獨做份飯端上來。”祝時越回頭,與她十指相扣,“我現在就想要。”
“可是這裡還有這麼多人呢。”程若茵亦步亦趨跟著,她穿著高跟鞋跟不上興致衝衝的祝時越,更像是被他拖在身後。
“管他們乾什麼?他們是來參加祝家的宴會,有沒有我都一樣。”交握的手腕貼上一片溫潤的涼,祝時越低頭,這才發現程若茵手上的玉鐲,“奶奶給你的?”
“哦對,”程若茵這才想起手腕上還帶了串不知價值幾許的鐲子,“等下還給你,還有你媽媽給我的這個包。”
祝時越捏捏她的手,撇嘴道:“乾嘛還啊?不喜歡嗎?”
“這些都很貴啊,我怎麼能收?”
“茵茵,彆想錢不錢的事情了,自從我說我要考Q大藝術係,我們全家對你那是感激涕零,這是見麵禮,也是補給你的拜師禮。”祝時越停在房門前,一手撐在門板上,眯著眼彎腰,“難道我還不值這一個鐲子?”
“......”程若茵默默彆開眼。
還是回去找個盒子收起來放好吧。
祝時越推開房門,裡麵是完整的小套間,書房、小客廳、臥室,祝時越腳尖一勾,甩上房門,打開歐式吊頂燈,按著她的肩膀坐在沙發上,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討食的小狗:“我的禮物呢?”
程若茵打開包,摸到那隻毛氈小狼,抬頭對上祝時越期盼的目光,日日夜夜傾注的心血,一針一針挑出的細節,臨到見它的主人時,卻有些躊躇。
從小到大,那麼多人喜歡他,他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呢?
自己手裡這隻灰撲撲的,材料不過幾十塊的便宜貨,真的能對得起他的期待嗎?
祝時越等了半晌,程若茵還不動,他歪了歪頭,似在催促。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程若茵心一橫,抓過他的手,將小狼立在他手心裡。
見光的那一刻,程若茵連頭都不敢抬,隻抓著他的手指,兩人的目光撞在小狼身上。祝時越的手托起小狼,與視線平行,專注而認真地打量著手心裡這個毛茸茸的東西,像是在品鑒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遲遲得不到回複,程若茵的心好似吊在半空中又被剪斷了威亞。
他果然還是看不上吧?
她搜刮詞彙,試圖給祝時越台階下:“我第一次做,不熟練,它可能不是很好看。你要是不喜歡,我之後再送你個彆的吧。”
這話像是肉包子打狗,落在地上也撿不起來。程若茵伸出手,想把小狼從祝時越手掌裡拿回,他手心一轉,夾著小狼抬高手臂,另一隻手按上程若茵的腰。程若茵重心一歪,直直跌坐到他懷裡。她還想掙紮,下巴上卻迎來安撫性的一個輕吻。
她直起腰,低下頭,呆呆看著祝時越的眼睛,將盛夏倒映在眼中的眼睛。
祝時越舉起那隻小狼,食指點點它的頭,扶在程若茵腰上的手緩緩攀爬到側腰,隔著裙擺摩挲,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啞了一半:“喜歡的話,還能送點彆的嗎?”
“什,什麼?”
夏天的裙子能有多厚,根本擋不住祝時越手心的溫度,酥酥癢癢的感覺順著脊椎尾骨攀升,程若茵下意識扭動,磨蹭幾下後,比手心更加炙熱的溫度奔騰而起。她微微一僵,這才想起來她現在正坐在他的腿上。
“茵茵。”啞了一半的聲音這下全啞了,祝時越抬著頭靠在沙發上,順手將手裡的小狼擺到麵前的茶幾上。空出來的手指插進發間,掉在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露出程若茵通紅的耳朵。大手不懂得寸進尺,順著脊骨一寸寸往下,所到之處煽風點火,激起片片熱浪,最終和另一隻手一起,克製地停在腰間。他輕笑一聲,壓著她坐了個實打實,好像坐到了火堆上。
“狼是要吃肉的。”祝時越的眼神幽暗如寂靜的夜空,壓埋的占有欲肆無忌憚地化作鎖鏈,耐心的獵人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要將看中的獵物吞吃入腹。程若茵沒能糾正祝時越的稱呼,因為下一秒,她就被奪走了呼吸。
唇瓣所作的牢籠毫不猶豫地鎖住她的,底下隱藏的凶器撕咬著,似乎在氣惱她不肯打開城門。心跳、呼吸、包括藏在貝齒後的舌頭,統統都被入侵者接管掌控,柔軟和堅硬交雜攻擊,奇妙的觸感戳動神經,這下連唯一堅守陣地的大腦也宣告投降,她半眯著眼,掙紮的力氣全都融化在吻裡,她甚至想不起來閉上眼睛。
重而粗魯的親吻轉為細水長流的含吮,他叼著果凍似的唇瓣,有一搭沒一搭地吞,像是在幼童遇到了心儀的玩具。長裙上滑,露出白皙的小腿,細嫩的皮膚暴露在空調底下,涼涼的,卻又有火熱覆上,帶著陷進柔軟的沙發裡。程若茵想不起來掙紮,她還在學習如何維持最基本的呼吸,迷迷糊糊間,吻偏移了航道,她像是溺水獲救的旅人,大口喘息著,喉嚨間溢出忍不住的,似泣似歌的音節。
她抓緊祝時越的肩頭想,嘴唇果然是臉上最敏感的部位。
低沉的喘息聲又落回耳邊,祝時越咬了口她的耳朵,向後仰靠在沙發上,滿意地端詳著被紅暈侵占的冰山臉,冷不丁來了一句:“我給你準備了乾淨的睡衣。”
愉悅卡在半當中,程若茵還沒來得及從雲巔踩回地麵,她摸摸發燙發麻的唇,雙眼蒙著層水霧,懵懵懂懂的,引誘得那凸起的喉結滾動兩圈。
“我想拆我的第二份禮物了,寶貝。”那喉結滾了兩圈,還是沒忍得住又傾身貼過來,這回體諒到唇部的狀態,選擇啄吻她的唇角。
應答被截斷成一半,身體騰空而起,祝時越勾著她的膝彎,踢開身後的房門。程若茵趴在他懷裡,軟軟的雙腿使不上力氣,還好隻在半空中晃蕩了沒兩下,就重新陷入更柔軟的棉花團。
黑暗的臥室裡,隻剩祝時越的雙眼閃著星光,她的手臂還勾著祝時越的脖子,程若茵盯了半晌,主動抬頭,學著祝時越的樣子咬上嫣紅的唇瓣。
滾燙的身體壓上來之前,程若茵揚起脖子氣喘籲籲地撤離,她沒喝酒,腦子卻像是在伏特加裡泡了一晚上,窗簾縫隙透進月光,正打在祝時越唇上的傷口。
她得意地笑起來,這下,誰都是亂糟糟的了。